“各位大人不是说对这几年东广的粮仓储量感兴趣, 这些都是我府衙整理出来的近几年的账目, 还请钦差大臣过目。因为还有些是前些年的,所以看着是账目的数量是多了些, 但是这已经是精简的了, 请各位仔细核查。”闫如译说道, 不管是表情态度, 还是话语里的遣词造句,都表现出对周守砚一行人的看重。
要知道闫如译是正二品的朝廷命官, 比他们这些人的官职都要高上一些,但是因为他们有钦差的名号加持,倒是没有人敢对她们不逊的就是了。
周守砚没有接着再往下说下去, 之后这件事情算是无疾而终。不过话又说回来,闫如译既然已经准备好这些了, 当然就已经打定主意他们不会怎么样,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怎么样。
顾启珪坐在案几后面, 看着这一摞一摞的账本, 这些账目之中他们肯定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的, 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 在别人的地盘上, 当然是不得不低头。顾启珪拿过一本账目认真的翻了翻,这账本做得非常的靠谱, 就是看账本经验丰富的顾启珪, 都看不清其中的漏洞。
顾启珪又跟着翻了几本, 结论让他吃惊, 上面的数据数值都极为妥当,一点漏洞没有,这要是假的,恐怕随便拉出一个懂行的人都不会认同。就顾启珪而言这是他看过最滴水不漏的账本,就是顾启珪也要佩服这做账本之人了。
这账目之中每次的支出和收入都记得清楚,也是极为合情合理,这里面最不合理的当属最后的结论,就顾启珪之前翻到的这几个地方,粮仓里都没有存粮,反正就是前一环扣后一环,这个账目是前因加后果,是一目了然。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账本都极为的完美,倒是让顾启珪确认这里面有问题,毕竟这是现实生活可不是理想状态,如此完美的账单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想到之前闫如译和许寅说过的话,顾启珪挑了挑眉梢,人家还真是不担心他们查啊,账目都做成这样了,足可以看出人家准备的充足,都已经这样了当然是对他们这些人无所畏惧的。因为就算知道这账目之中存在着一些问题,他们能调查的方向还是很少,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越是这样,顾启珪心里就更是忌讳这件事情,敌人越是无畏,对他们这一行人来说就越是棘手。
顾启珪认真的趴在案几之上看了几本账目,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这些账目真的是一点儿破绽都没有,还真是不用盘查,账本做成这样也是个人才了。
顾启珪盯着这基本账目之中最后的那个数字觉得有些辣眼睛,这些个地方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或者说他们之前就没有……顾启珪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的。顾启珪从自己面前的这些账本挑出了几本,这几个地方倒是离燕城这里不太远,又挑了几本离燕城这边比较远的,一本一本的挑过去,不过被顾启珪挑出来的并不多。
“顾大人是在这些账本分类?或者还是看出什么不对来了?”闫如译看到顾启珪的动作,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带着罕见的好奇。
顾启珪看了看闫如译明显带着兴味的眼神,还是尽职尽责的回话,“回大人话,下官对这些事情倒是不在行的很,就只能按照眼缘把这些分成几组,想着把这些账目带回驿站仔细研读一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本来就算是闫如译不说话,这也是要请示他的,现在正好给了顾启珪话头,就顺便问了也好。
闫如译愣了一下,复又笑着说道:“这个自然,不过这都是原册,还请顾大人一定记着给保存好。”
还真是自信啊,顾启珪心里这样想着,“是,下官定会原样返回。”
一直到晌午,他们都是在燕城府衙之中看账目的,其实说起来他们之中虽然能熟练看账本的不多,毕竟身为大家公子,在家中需要需要看账本的可不多,但是能看懂是一定的,但是也仅仅是勉强能看懂就是了,所以他们的效率并不高,再加上这账目做的高明,对到最后都是对的,所以做的也算是无用功。
在晌午的时候,周守砚就领着顾启珪一行人就回了驿站,主要是在府衙毕竟是不方便,闫如译本来是要陪着的,但是周守砚拒绝了,“闫大人日理万机,这东广境内百年难见的洪灾就已经让您焦头烂额了,下官可不能拖您的后腿。”
之后,闫如译就没有再跟着,就只是派了别的官员跟在他们身边儿。
京城
就在两广这边陷入僵局,不知道如何前进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是不太平,四皇子沐澈自前日回到了京城,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两日太医院的人都跟在四皇子身边,但沐澈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件事情令本来就不愉快的皇帝沐邱很是气恼,本来这段时间他是罕见的想体验一下亲情,才让两个儿子去接受重伤的四子,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这样,两个本就活蹦乱跳的儿子还是活蹦乱跳的,本来受伤就严重的四子,现在直接是去了半条命。想到之前京城守备军向他汇报的情况,沐邱心里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心气儿不顺的沐邱自然是发了大脾气,也是罕见的直接教训了忠亲王,算是丝毫没有留情面,就差把这事儿直接算在两位亲王头上了,最严重的是,沐邱直言对其三子忠亲王说道:“朕对你真是很失望。”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要知道一名帝王的随便一句话就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遑论这时候正是诸位皇子夺嫡的重要时刻,官场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看风向的人精,所以这样说话自然是让忠亲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忠亲王从来就不是个心胸大的人,在心里自然是与四皇子沐澈结仇了,还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深仇。
但是忠亲王在皇帝面前从来是识时务的,所以就在皇帝责骂他的时候,忠亲王表现的非常悔恨,说起话来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总之把一个误入歧途,已经改邪归正的儿子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全程围观这整个过程的五皇子是看的呆愣愣的。他这三哥别的不行,看父皇眼色是无人能比的。看老三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这件事情做丝毫的辩解,就只是认错,父皇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就知道这是父皇想要的结果。
最后,忠亲王还是被惩罚禁足在家,无令不准外出。而沐邱倒是真正开始关心他的四子,丹丹这两日已经看了沐澈好几次,这是他罕见的对这个儿子表现出慈父的的一面,但是沐澈是一直都没有清醒。
沐澈现在正处在昏迷之中,这大概是他这几年以来最轻松的时刻了,自从沐沣宣布要‘出家’,他接下了本该是由阿兄去做的事情,这之中是丝毫不敢放松。后来阿兄走了,他就更是繁忙,每日的休息时间甚至都不会超过两个半时辰,躺在床榻之上这样长的时间是以往的他想都不敢想的。虽然面上看不出来,无论是谁看都会以为义亲王沐澈是个轻易不动摇的人,其实不是不会,而是不敢,他每时每刻都在恐惧,恐惧着现在他手里所有的一切会因为他一时的疏忽而成为镜花水月,因为这是阿兄留下的,所以只要他还在,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允许发生。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以的,他想起之前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昏迷,那现在他是在哪里,沐澈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就真的只有他自己,其他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为什么这里就只有自己,阿兄呢?或者现在他所做的事情,是阿兄不认可的,一想到这里,沐澈皱了皱眉。
“义亲王醒了,义亲王醒了,”沐澈刚一有些动静,身边的内侍就看到了,赶紧的说出了声,正好这时候沐邱从门外进来,一听到这个声音赶紧上前一步,“皇儿,皇儿”,这大概是沐澈自出生起第一次被沐邱这样称呼。
沐澈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沐邱,因为是没有想到的人,沐澈有一瞬间的呆愣,但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掀开被子,想给沐邱行礼,“父皇莫怪罪,儿臣这就给父皇文问安。”
沐澈的行为立刻就被沐邱制止了,“赶紧躺下养伤吧,还想让胸前的伤口裂开?”
沐澈顺势躺下,“谢过父皇。”
之后沐邱也只是和沐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主要是他们父子算是生疏了几十年,当然也不能奢望现在他们立刻就能熟悉起来。不过沐邱现在对沐澈很满意的就是了,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个儿子,现在看起来这个儿子反而是比较靠谱的,不论是周身的气度还是礼仪各方面都能拿得出手,沐邱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
桓公公走在皇帝身边儿,看到皇上一脸满意的样子,心里想着里面的这位恐怕是就要得到当今圣上垂青了。
沐澈看着沐邱离开,直到沐邱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又过了一会儿,沐澈的嘴角勾了勾,事情中间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幸亏结果如他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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