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 顾启珪一行人一直呆在‘悦来客栈’,尤其顾启珪, 日常生活就是和二皇子沐沣下棋,听顾擎他们禀报打听到的江南各世家的趣闻, 再不就是安排县试后一系列的拜访日程。因为大家都不住在一个府县, 所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剩下的时间,顾启珪就在房间里温习功课。
这些时日,过得倒是和乐清闲。
“如今,这顾府里, 是五房老爷夫人当家。自从老夫人进京,似乎就是这样。”顾擎说着最近新得来的消息。
顾启珪皱眉, “三叔三婶愿意?”三叔作为祖母的嫡幼子,不是从小就最是得宠吗?性子这么绵软?
“三老爷, 不通庶务,对后院之事, 一直不上心。三夫人本是农家女,出身不高,是三爷以死相逼才娶的妻子。近几年来,三夫人的身子似乎不大好, 就为三老爷安排了妾室, 所以就有了五爷, 和六爷。这二位在府里的气势比起正经的嫡子二爷还要张扬一些。”
顾启珪没讲话。
“再加上, 五老爷颇有些心思, 五夫人夏氏也有些手段, 三夫人不是对手。嫡出的四爷把府里的二爷压得死死的。”
这嫡庶子把嫡出子压得死死的,还可以理解,毕竟这事儿也常见,不过,老四顾启裴把老二顾启锋压得死死的,这倒确实得有好手段才行。顾府嫡孙被府里庶嫡子压得死死的,着实罕见了些。三叔的作为可不是一句不通庶务就能解释的。
“而且,最近这几年,府里传出了一些闲话,就是……”顾擎欲言又止。
顾启珪回头看看顾擎,这是怎么了,他可是很少见到顾擎有这样的时候。
“什么事还需要你吞吞吐吐的?”
“府里人都说,都说五爷和六爷怕是五老爷的……”顾擎终于说出来了,对这些腌臜事,他实在是有些懵,主要是主子的年龄还小。
顾启珪眉头州的更狠了些,最近好似,顾家有些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一件件有损德行的事情都被爆了出来。
“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总要有些依据,查,一桩桩,一件件。”顾启珪沉声说道,要是有人蓄意陷害,他得知道是谁,要是此事是真的,他就得把根儿扼杀在摇篮里。
他倒不是因为对三房,或五房还有些亲情,就冲他来到吉城,本家就派了个管家过来,这不痛不痒的安排,就足以把他的耐心损耗殆尽了,他就不信,顾府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来。
“二爷,咱们不上去给七爷打个招呼吗?”小时问着自家主子,到已将到客栈门口了,这七少爷就在上头,这是整个吉城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去打个招呼怎么了?和其他人比起来,自家主子和这上头的七爷可是还近这么一层呢。
被问之人,身着玄色衣袍,配上冷冷的神色,像是没有听到身边小厮所说的话。
这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顾启珪进城之日,在客栈门口下马车的时候,二楼包厢之中那个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的男子吗?
“不要说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把‘顾’挂在嘴边。”顾启锋冷冷的说道。这七弟和他能一样吗?七弟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大伯走到那样高的位置,各种资源自不必说;大伯母又是出身大家,家财万贯;拜师当朝首辅,以后的助力可想而知;更不用说,传言,他自身的天赋还很好。
想想自己,顾启锋觉得自己妄为顾氏子孙,爹爹不仁,娘亲软弱,就连参加个科举都要偷偷摸摸的。
顾启锋如此想着,转身离开了‘悦来客栈’,小时只能快步跟着自家主子离开。
顾启珪不经意从窗子向下看去,就看见了一个黑衣男子快步离去的身影,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转而就看去了其他地方。
他自是肯定想不到的,这离去的身影,是他的二堂哥。安庆离吉城还有些距离,离得可不算近,这江南有没有传出顾府子孙要参加科举的消息,他自然不会这么想。更不用说,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个堂哥。
京城·南行院
今日的南行院有些热闹,除了顾府的小姐,这凡是顾府的主子都到齐了,就连顾启陵、顾启汀和顾启泽也是在的。
顾雍和安氏坐在上首,面无表情。顾国安和朱氏坐在下首,没有讲话。四房顾国宁和邵氏坐在对面,一脸凝重。
各个小辈两边而立,心观心,面观面,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大厅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小安氏‘嘤嘤’的哭诉声。
在大厅正中央,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掀袍而跪,前面是哭着的小安氏,斜后方还跪着一个气质温和的女子。
这男子正是顾府二爷顾国平,后面的女子,自然就是他养在外面十几年的外室,蝴蝶。
“这就是,老子让你读的圣贤书,都喂到狗肚子里了?”顾雍把手里的茶碗甩了出去,呵斥道。他是越想越气,就算是不关心这些琐事,他也是知道的,德行有损可不是一句空话,根据本朝的规矩,连累的可不是几个人就可以说清的。
顾国平抹抹脸上的茶叶,没有开口讲话。
“顾郎,”身后的女子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往前挪了几步,抓住了顾国平的胳膊,藏到了他的身后。
顾国平的身影一顿,另一只手拍拍女子的手,安抚的意味浓厚。
安氏已经气得想晕过去,这狐媚子,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还勾引她儿子。
小安氏确实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帕子,哭声更大了一些。
“此事,都是我的不是,和蝶儿无关,也是我对不起安氏,对不起‘顾’这个姓氏。还请爹娘开恩,放过他们娘俩儿。”顾国平俯身跪倒在地上,他向来识时务,也不提关于让这娘俩儿认祖归宗的事情。
上堂的顾雍和安氏尚未搭话,小安氏就先受不了了。“顾国平,你不要脸,这十几年,你骗得我好苦。这个狐狸到底有什么好,让你顾国平这些年都下不了她的床。”小安氏说的话很是露骨,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引以为傲的爱情,原来在十几年前就崩溃了,在朱玥冉面前溃不成军,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这样想着,小安氏突然迸发出一阵勇气,她猛地扑向顾国平身后的名为蝴蝶的女子,是她毁了自己,就是她。
就是顾国平也是没有料到小安氏的动作的。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撕扯在一起了,和撒泼的小安氏不同,被压在底下的蝶儿更显得柔弱,他要帮谁显而易见。
顾国平拉开小安氏,但是已经心灰意冷的女子怎么可能被轻易拉开,顾国平用力一甩。就是比平时更有爆发力,小安氏也不能是顾国平的对手。顾国平的手一松,小安氏整个人就被摔到了桌子的棱角上,血水瞬间流了出来。
“阿娘—”顾烟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整个人瞬间扑到了自家母亲身边。
这一场变故发生的过□□速,大厅里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顾烟琳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赶快叫大夫,赶快叫大夫。”
整个大厅一阵兵荒马乱,因为小安氏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吓人,众人也不敢随意挪动,怕一不小心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有顾烟琳跪倒在小安氏身边儿,一声‘娘,娘’的叫着,令人心酸。
就连朱氏鼻子也有些酸,虽然这二弟妹有诸多过错,但是罪不至死,她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的,现在看着这可怜的母女,她倒有些感触,对顾国平也有了些意见,这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这样狠得吗?纵有千错万错,他们到底夫妻一场。
整个会客厅没有人说话。
直到府医匆匆来临,因为吴思跟着去了江南,这还是刚来的大夫,没想到刚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丫鬟婆子在府医的指挥下,小心翼翼把小安氏抬到了隔壁房间。
顾烟琳却留了下来,她小心地站起来,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水,她从小就跟着小安氏,虽时常发生口角,但当然是有感情的。
顾烟琳慢慢走到顾国平面前,看着他的眼,质问道:“阿爹好大的气性,你有什么资格打阿娘,这些年,你是当好夫君了,还是当好父亲了?”
“就为了这么个□□,您是想把阿娘杀了,给她让位啊?”顾烟琳说道,语气不阴不阳,她突然转向蝴蝶,用力挥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蝴蝶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可见顾烟琳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国平的手也反射性的挥了出来,却被身后的顾启陵挡住了。
顾启陵淡淡的说道:“二叔,琳儿还小,可是经不得您的力气的。”他自小跟顾烟琳亲近,虽然中间隔了这些年,但是感情还是有的。
“你凭什么想打我,你是养我了,还是教育我了,咱们家,您是最没有资格打我的。”顾烟琳仰着脖子,站在顾国平面前,冷笑道。接着,她又转向蝴蝶,“要想她好过,您今日最好打死我。不然,她想进顾府,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让天下人都看看,顾府二老爷多痴情。”顾烟琳一边说一遍冷笑,她向来性子急,和她娘都是说两句都能吵起来,现在她真急了,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顾烟琳眼里的恨意很明显,显然被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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