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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4 想砍人

喜上眉头 非10 5205 2024-10-21 18:05

  田氏如何也料不到竟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今日张眉寿一早突然前来,她不是没想过出了什么事,却半点也不曾往此事上想过……

   田氏尽量压制着神情的变幻。

   “姑娘为何会突然这般问……”她拿还算冷静的语气问道:“莫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吗?”

   张眉寿看着她,眼底已经有了答案。

   田氏表现的足够冷静。

   可就是太冷静了――

   寻常人乍然听到这个问题,绝做不到这般冷静,更何况田氏性情最是谨慎胆小――如此冷静,分明是心虚之下,下意识的掩饰之举。

   “我在问你话,是或不是,你答便是了。”

   田氏十指冰凉,后背却起了一层密汗。

   女孩子虽仍是在印证,可那双眼睛里仿佛并没有一丝疑问。

   “姑娘,我……”

   田氏想摇头,想否认,可却到底只是无措地看着张眉寿。

   说白了,她如今已是不敢说谎了。

   这仿佛是弱者在面对强者时的退缩与畏惧。

   再有……她内心也早已不愿再对张眉寿说谎了。

   她说不清那是怎么的感受,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当真不愿再经历谎言一次次被拆穿的境地。

   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将内心所有的秘密尽数倒出――

   可她的顾虑太多了。

   那些顾虑,不是她想抛去便能够轻易抛去的。

   她是南家女,又是一个母亲。

   说白了,她与姑娘之间,一直都是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

   “非得是由我说出来不可么?”张眉寿看着她,声音几乎凝结成冰:“继晓才是大哥的亲生父亲,对是不对――”

   田氏蓦然抬起头看向她,浑身几乎瞬间变得僵硬冰冷。

   “……”

   她再难掩饰震惊之色,动了动颤抖的唇,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四目相对,张眉寿一派平静的神情之下亦是情绪翻涌。

   这是她这几日来,做出的最为大胆,却也最切实际的推断。

   当初,田氏在找上她父亲之前,一直以南家嫡女的身份被继晓幽禁在天门山寺之内――

   她算过了日子,大哥的生辰并无太多异样,与当初田氏同她父亲遇上的时间大致是对得上的。

   这一点她倒不觉得意外――到底她家祖母当初必然也不会没有过疑心,既然将大哥留下了,想来也是经过查实的。

   但生辰代表不了什么。

   若田氏在逃离天门山寺之时,已经有了身孕,只要日子不久,出入也不会太大。

   她为此见了傅大夫,询问了许多。

   也包括如何证明血缘关系的法子――可傅大夫称,并没有什么周全之策,滴血认亲实则也并不严谨。

   她便想到去暗中查问旧事,甚至想过要与父亲细谈此事,从父亲的回忆中寻得线索……

   可这些,她到底都没有去做。

   不为旁的,只因不想让旁人察觉到太多异样,因此招来猜测。

   且她内心已大致有了答案,既只想要田氏一句话,为此若给大哥带来麻烦,却是不值。

   她想过了,这个秘密,若要说出去的话,那么除了已经知情的人之外,大哥和父亲,才应当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在此之前,她会将这秘密守住。

   田氏久久无法发声。

   “此事前因后果,我已无意深究怪责于你。”张眉寿看着她,道:“今日我来寻你,只是不想从别人口中查明此事,你该知晓这其中的区分。”

   若谈怨怪田氏,她如今当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了。

   但她态度依旧强硬,是因她作为张家人,理应知晓全部的真相。

   田氏眼睫微颤,却是动作僵硬缓慢地朝着张眉寿跪了下去。

   她很清楚,不管姑娘究竟知道多少,只要起了这一份疑心,便有的是法子去查明。

   她不能让姑娘去查。

   那样的话,必会引起猜测,甚至会惊动继晓。

   她虽不聪明,却好歹还分得清这一点轻重及里外之分……

   “是妾身该死……”

   田氏将头叩在地上,身形微颤,声音却出奇的清晰。

   张眉寿垂眸看着她。

   今日的田氏,倒是少见地还算痛快了一回――

   “池儿他……确是妾身欺瞒了所有人……”田氏额头触地,泪如雨下。

   这语气中有羞惭、有自责,也有仿徨与不安。

   “当年妾身在天门山寺中受到了折辱……逃出去之后,使计设计老爷时,并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待到得知时,却是没能狠得下心来……”

   张眉寿听懂了。

   原来当年她父亲,不止是被柳氏与田氏设计,更是被骗了――那一晚,她父亲与田氏之间,应是清清白白的。

   若不然,田氏也不会如此清楚地知道那孩子不是她父亲的。

   当年,柳氏也被田氏骗了。

   可这些曾萦绕在她母亲心头的利刺,如今早已变得不重要了。

   她父亲与田氏之间即便是清白的,也并不能抹去什么。

   甚至田氏此举,更加叫她觉得心中闷极。

   独自一人藏着真相,利用着她父亲,为自己谋活路,因心软而留下仇人的孩子……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矛盾与风险尽数推给他们张家。

   是,田氏是可怜,被人胁迫折辱,又亲眼看到南家覆灭。

   在张家受人轻视冷眼,如今也要东躲西藏,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她的不幸遭遇、苦衷与隐情,诸般不得已,起初与他们张家又有什么关系?

   张眉寿将视线从田氏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堂外。

   方才她还说如今已没什么兴致去怨怪田氏,却不曾想这才片刻,就想改口了――她在这一块儿的兴致还浓得很。

   但她自己说的话,自然想改就改。

   说得直白些,她此时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活活气死了。

   都说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心性多半会随之变得淡然超脱,可她这会儿却只想砍人。

   她能够理解田氏的心路历程与想法,可那仅仅只是她思想境界足够高,能够想得通而已,却绝对做不到体谅原谅。

   田氏或也不需要她的原谅。

   眼下大敌未除,谈这些其实太虚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置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趁早想办法将隐患解除干净,到时也能真正腾出手来同田氏细细地算一算账。

   张眉寿自我劝慰了一番,无声吐了口浊气,将那紧握的茶盏放回到了原处。

   只是那茶盏放下时,迸溅出的茶水,仍旧泄露了女孩子想砍人的心情。

   田氏身形绷紧着。

   此时,女孩子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别耽误工夫了,将该说的都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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