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书在场上练枪,周围还有不少正比试着的武人。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少年才显格外的神采飞扬。
无关相貌如何的风采,陈云诺站在十几步开外看了一眼,静静地。
等白锦书看到她了,转身就走。
“锦书……”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名字。
那人照常的没理她,继续离去的步伐。
她说:“我要走了,你以后不用再看见我烦了。”
声音有些低了,难言的沮丧。
白锦书没回头,冷声问:“你说什么?”
陈云诺原本还想在说几句,不过他肯定也不想听。
“那我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峰回柳暗那几个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云诺没看到身后的白锦书又回了头,正冷着眸子看她。
神色有些复杂,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侧着脸用余光看少年,有些释然的笑。
天边乌云密布,她的身影便显得格外清瘦,离去的步伐好像什么也挡不住似得。
这个人,是阿姐。
白锦书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新枪,直到那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许久才低骂一句,“有病!”
上了路,马车上高枕软榻的像是要出游。
陈云诺都被他们气笑了,“这么走,几时才能到都城?”
花明理直气壮的看着她,“姑娘就算归心似箭,也不急在这一时。”
“挺急,很急……”
她脱口而出的,见几人都看过来。
又补了一句,“真的。”
路上扔了不少东西,轻车快马往回赶。
陈云诺这人其实有时候挺不好说话的,要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柳暗花明几个平时对着随性至极的姑娘久了,真心不太适应,可也没法子。
日夜兼程的赶路,陈云诺好像真的只是急着回家。
也不开口问峰回都城的情形如何,每日除了休息,就是接各路人送来的情报。
也就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你不会多瞧一眼的人,刷一下掠过来,放下东西就走。
每每所到之处打尖吃个饭,都冒出来几个给夫人请安的。
千金令令主,陈家大小姐。
峰回沉默了好几天,同几个暗卫会面的时候,脸都快瘫了。
“夫人这也……”
简直难以言语。
弟兄几个深深的感觉到挫败。
低着声音说:“按这般情形,夫人很快就要到永宁的,倒时大人还没回府……”
少不得要炸毛。
峰回不说话。
其他几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更是无奈,“大人上出尘观之后就没回都城,只怕也瞒不住夫人多久。”
其中一个低低的说,“只怕已经知道了。”
从不曾看过哪家的夫人,这般厉害的,顾相之妻果然不是一般人。
峰回好半天的恢复正常的脸色,“我去看看。”
“要说吗?”
他也没回这话。
陈云诺手里的小纸卷正烧到一半,“歇的差不多了,走吧。”
“夫人,马车出了点问题。”
峰回唤了一声,又沉默片刻。
她也不催促,耐心十足的等着。
又过片刻,峰回终于开口,“夫人一路辛苦,不妨暂歇几日。”
她摆摆手,“不至于。”
掀帘而出,临风而立,又添几分绝尘之姿,“骑马走。”
峰回忍不住了,又道:“大人希望夫人好生歇着,都城那边的事自会处理妥当。”
这么多年,从没人质疑过右相大人的能力。
说完这话之后,他抬起头来,“您是顾相的夫人,应当知晓大人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地的。”
“嗯。”
陈云诺已经下了马车,微微抬眸,清冷的面容上勾出几缕温婉动人来。
声音轻不可闻的,“他一个人,会很不开心。”
峰回愣住了。
倾心顾相的女子无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乎顾诀开不开心。
转眼间,她已经跃于马上,淡淡的说:“我只是回家,不去找他,你不必多想。”
原来真的全都知道,不等峰回说什么。
马蹄声已经飞扬而起。
绝尘远去的女子容貌绮丽,神采飞扬时让人不敢对其锋芒,沉静不语时又温婉动人。
随心到过于任性,却又让人说不出半点不应当的话来。
花明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我和姐姐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吧。没用的,根本拦不住!你不知道她……”
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很是煽情道:“我只告诉你,这世上爱慕顾诀的女子数不胜数,但能与之相配的,也只有陈云诺一人。”
语气是绝对笃定的。
峰回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顾夫人只能是眼前这一个。
众人弃车飞马,赶回永宁城。
……
永宁城,右相府门前。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连将我们也敢挡在门外,顾相即便是修身养病,也不该不见母亲弟弟!”
顾羽扶着虚弱的宜王妃,大声训斥这门前的侍卫。
声音大的让府前来往的行人都驻足看来。
“大人有令,在他出关之前,不见任何人。”
右相大人称病已经有好一段时日,这召见的圣旨是一道一道的往府里送,就跟石沉大海似得,没有半点回音。
外间的人也是急的团团转,眼看这宜王妃也坐不住了,带病都要请太医来看这位。
顾羽怒笑:“这倒是生了什么病,圣旨不接,连母亲都不见了?”
门前的侍卫跟铜墙铁壁似得,面无表情道:“请回。”
“陌念初呢?”
宜王妃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诀儿病了,她怎么也不见人,让陌念初出来见我!”
“见过王妃。”
人群中缓缓走过来一位青年男子,众人急躁之下,那人却显得格外平静。
只不过路转是从街上走过来的,宜王妃顿了顿,“诀儿到底怎么样了?什么病来的这样急?还不让人看?”
连珠串的抛出来,两边瞧热闹的都等急了。
纷纷跟着问:“顾相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声浪一层层的涌来,很是嘈杂。
“顾相拒旨不接到底是什么缘故,路先生心里应当清楚。如今在皇上面前参他私自前往平沙城挑起两国暗战的折子,叠满了御案。他这病在不好,也得出来澄清一番吧。”
顾羽扶着宜王妃,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再者说,即便这事真假参半,宜王府什么都不知道,也很难为他说话啊。”
路转微微笑道:“三公子近来颇是上进,知道为大人着想了,路某代为谢过。”
这算什么?四两拨千斤?
顾羽面色一僵,正要说话。
便被宜王妃拦住,担忧道:“别的本王妃都不管,见不到诀儿,你就让陌念初出来见我,如今到底是个情形总是能说的。”
路转面不改色:“夫人衣不解带的照顾大人,现下也不便来见王妃。”
“那我便在右相府住下。”
宜王妃变得强硬起来,由顾羽扶着往里走,“诀儿什么时候好了,本王妃什么时候回王府。‘
门前侍卫还是不肯放行,宜王妃回头居高临下的看路转,“路先生以为?”
到底她是顾相的母亲,尊贵的宜王妃。
路转做了个“请”的手势,左右侍卫退开。
顾羽看了宜王妃一眼,这么容易就让进门了?
心里忽然又没了底。
右相府里一切井然有序,同顾诀平日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路转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让侍女来奉茶,走在长廊之中隐隐还传来几缕琴声。
宜王妃问:“诀儿既然在闭关养病,何人还在抚琴相扰?”
路转平静道:“是英王府的小公子在习琴。”
“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
顾羽快步走了过去,“我去看看顾相。”
想也不用想,离庭前十几步远就被拦住了。
宜王妃也跟着往前走去,“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本王妃怎么也得去看看诀儿。”她轻轻叹了一声,“就是你们这些人瞒的太死了……”
宜王妃说着,忽然捂着胸口神色痛苦的模样。
顾羽大步冲了过来,连忙把人扶住,“路先生你也看看,我母亲如今都病成什么样子了,顾诀他真的就这样狠心?让母亲生着病,还要为他的那些糟心事操心?”
“请西苑的大夫过来为王妃诊脉。”
路转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不急不缓道:“王妃尚在病中,更应该好生将养。”
“不必了。”
宜王妃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本王妃连进门,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也不不可以吗?”
路转颔首,神色温润,“王妃抱病,只怕会影响到大人病情。”
几人一时悄无声息的。
云长越坐在庭前的合欢树下习琴,见人来了,抬头看了一眼。
顾羽说不过人,抬脚刚要上前,就被他起身拦住。
不由得怒声嘲讽道:“英王府的公子,什么时候成了顾相门前的看门狗?”
少年抱着琴,完全挡住了去路,“人看是人、狗看是狗。”
“你……”
顾羽气的牙痒痒。
宜王妃迈步上前,“今日,本王妃一定要亲眼看到诀儿安然无恙,谁若敢挡,一律重罚!”
一种侍卫齐齐看向路转,这是顾相母亲,不比别人。
不能打,不能赶的。
路转轻轻摇头,安抚住众人。
就在宜王妃缓步走到门前的时候,雕花门忽然从里头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