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诚如你们所见,紫玉阁的梅姑娘女扮男装混入瑶池仙庄,有人亲眼目击她杀了景王殿下,但是除了人证之外,暂时却没有寻到物证,所以为了以示公正,此案不能就此了结,故而委屈诸位在瑶池仙庄小住几日,待查清此事,便送诸位离开。”瑶池圣母转身站定,对众人道。
她态度诚恳,一时也无人说话。
周文韬笑了笑,朗声道:“圣母客气,瑶池仙庄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还有外头喝不着的仙酿,哪里就委屈了。”
此言一出,诸位公子仿佛这才想起先前还收了瑶池仙庄赔礼的仙酿,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
瑶池圣母笑了笑,“多谢周公子体谅。”
“哪里哪里。”周文韬口中谦虚着,眼睛却扫向了花朝的方向,笑眯眯地冲他挤了挤眼。
花朝似笑非笑地扫了周文韬一眼,对他福了福身。
周文韬笑眯了眼睛,顿时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傅无伤见状心生警惕,仿佛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只觉得心中一阵醉意弥漫,当下冷冷睇了正美滋滋的周文韬一眼,心道这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至于此案的嫌疑人梅姑娘,我便交于袁公子看管。”瑶池圣母转身看向袁秦,“若是此事出了什么纰漏,我必会找江南秦家,找秦罗衣讨个说法。”
袁秦面色一变。
瑶池圣母却是不再看他,微笑着道:“诸位在瑶池仙庄之内若有什么需要或者不便,都可以跟西院的管事说,我这便告辞了,诸位自便。”说着,又对花朝道:“花朝,你同我来。”
花朝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花朝!”袁秦忙喊住她。
瑶池圣母看了袁秦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看来袁公子有话同你讲,姑姑在外面等你。”
说着,她率先走了出去。
花朝转身看向袁秦。
袁秦对上她的视线,怔愣了一下,一时心中惴惴,竟是忘记要说什么了。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讲吗?”花朝问。
“我……”袁秦张了张口,忽然发现那些事情竟然无从说起。
伤害已经造成,一句干巴巴的道歉也于事无补,且他此时还在帮着梅白依,仍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若是你没有话同我讲,那我便跟你讲几句吧。”花朝看着他,淡淡开口,“阿秦,我对你很失望,待此案了结,请你立刻离开瑶池仙庄,是回青阳镇还是继续闯荡你的江湖,我再不管着你了,皆由你去吧。”她顿了一下,又道了一句:“此生,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袁秦看着她,呆若木鸡。
“……你不管我了?”下意识地,他呆呆地问了一句。
花朝失笑,“我何曾管得住你。”
说完,花朝转身离开,再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她身后,莺时乖觉地跟了上去。
袁秦呆呆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地想,她真的……不管他了?曾几何时,他是那样厌烦她事事都要管着他,可如今她说再不管着他了,他为什么竟这样难受呢?
还有,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对他很失望?
她……此生都不想再见他了?
为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帮梅白依一把罢了,当日梅白依对他有恩,如今她一个弱女子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伸手帮一把岂不是无可厚非,为何竟……如此严重?
而且,他想查出瑶池仙庄的真面目救出花朝,也需要梅白依和紫玉阁的帮助,花朝为什么不明白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分歧竟然如此严重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只能这样频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呢?他下意识想跟上去,身后梅白依却一脸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袁秦回头看了梅白依一眼,她正仰头望着他,眼中盈满了泪,却瞪大了眼睛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袁秦在心轻轻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不忍,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傅无伤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了淡淡的讥嘲之色,这个人啊……直到现在都没有理解花朝对他的一片心意,说什么待此案了结,就让他立刻离开瑶池仙庄,说到底还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护着他罢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扯了扯短了一截的袖子,他拂袖随花朝走了出去,但是说到底,比起被花朝这样护着,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被花朝需要着,并且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嗯,反正他才是永远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外头围观的诸位公子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袁哥哥,对不起……谢谢你。”梅白依紧紧揪着袁秦的衣袖,红着眼睛道。
“依依。”袁秦看着她,忽然开口。
“嗯?”梅白依仰头看他,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睛因为泪意而显得有几分柔弱可怜。
“景王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被瑶池仙庄的侍卫所杀吗?”袁秦问。
梅白依下意识捏紧了掌心,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点头道:“是真的。”
“依依,我这样信任你,你千万不要骗我。”袁秦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梅白依心里猛地一揪,她有些僵硬地弯了弯唇,放柔了声音道:“当然,我永远也不会骗你的,袁哥哥。”
袁秦定定地看了她一阵,梅白依心中打鼓,但也只能安静地任由他看,脸上半点犹豫心虚的神色都没有。
也不知袁秦究竟从她的脸上确认了什么,许久才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厢,傅无伤走到门外,便见花朝到苏妙阳身前停下,福了福身,道了一声,“姑姑。”
“话都说完了?”苏妙阳问。
“是的,姑姑。”
“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吧。”瑶池圣母说着,径直走了。
花朝浅浅笑了一下,知道她这是有些话要单独同她讲的意思,便遣了莺时先回去,自己垂眸跟了上去。
眼见着花朝同瑶池圣母一起走了,傅无伤捏了捏拳头按捺下心头的无力感和焦躁,转身回客居的七号房。
推开房门,便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熟悉的食盒,打开一看,怔住了。
食盒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样早点,而盛着这些早点的,是一套釉下彩的瓷碗。
耳畔,仿佛想起了花朝的声音。
“傅大哥,今日先委屈你一些,我库里有一套釉下彩瓷碗,回头我煮过之后给你送来。”
傅无伤捧起一个瓷碗放在掌中摩挲着,低低地笑了起来,眼中一点一点漾满了温柔的笑意。
如果花朝是想取悦她,那她当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