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这老人,五官明朗,戴着时尚眼镜,年轻时注定是位大帅哥。他穿的服装面料做工极好,却不是什么名牌。
经过生活的洗礼,我明白这是有钱人在藏拙,美其名曰低调的奢华。
我把老人搀扶起来,发现他双腿还在颤抖,关心的问:“老人家,出门怎么不让人陪你?”
“我让他们去办别的事了,谁知道这腿不给力……”他叹息着说。
我听出来了,这老人一定是东北人,这语气神态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老人有点眼熟。
如今我无事一身轻,正不知道做点什么,填补时间……准确说是心灵空白。否则任由思绪发酵,我会更加难受:“老爷子,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这合适吗?”他犹豫的问。
“老人家,你就当雇佣我这人当免费司机了。”我热情的说。
“你这小伙子真厚道,我确实想去个地方,等事情办完,保证不亏待你。”老人感激的说。
我刚收入了两千万,对老人的这份感激根本不在意,在意的是有人能陪我,把刚才的胡思乱想压下去。
在老人的指点下,我开车,他坐车奔郊区而去。
“老人家,你贵姓?是本地人吧?”
“我姓黄,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二十年过去,这里变化太大了……”老人感叹的说。
我听老人姓黄,莫名有种亲切感。
“黄老,别说二十年,三年五载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我真诚的说。
“是的,想找人更是大海捞针……”老人感叹的说。
原来老人也在找人?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想到我的婷婷就在这座城市生活,却见不到我,顿时心疼得难受。
这几天,我经常拨打电话,手机对面都是机械式回答:“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我不断安慰老人:“黄老,找人不好找,政府机关只是登记,起不了什么作用。”
“是呀,我也报案登记了,据说每天这座城市都有失踪的人,找到的人却寥寥无几。”老爷子语气沉重的说。
常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同情心大起:“黄老,我在网上悬赏找人也渺无音讯,要不你也试试?”
“你也在找人?”老人惊讶的问?
“是的,我妻子不见了……也不算失踪,而是被人藏起来了……”我伤感的说。
“你可以告他……”老人气愤的说。
“带她走的是她爹,我怎么告!”我不想说细节,轻描淡写的解释。
老人沉默了,叹息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找的是我妻子女儿,也许他们不在人世了……”
“黄老,想开点,有缘你们就能见到,无缘再找也没用,也许她们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华夏幅员辽阔……”
“是呀,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晚上我也在网上刊登寻人启事。”老人目光炯炯的说。
“黄老爷子,你这是去哪?难道有消息了?”
黄老爷子满腹心酸说:“我想回故居看看,也许能找到点线索。”
“哦!”
接下来,我们都沉默了,我打开收录机选了首轻松的音乐调节气氛,老人布满阴霾的脸逐渐恢复过来。
这时,老人手机响起来,他从衣兜里拿出接起来。
“嗯嗯……我知道了,我去办点事,不用你们管……”
尽管是简单几句话,却让我感觉到强大威严的气场,这是久居上位者习惯使然。
这气场和大老板差不多,如果不是我已经适应,一定会感觉震惊。
打完电话,他眼角余光飘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时,我手机铃也响起来,是大哥亲切慈祥的声音:“三弟,你跑哪去了,把妹妹领来玩玩……还有小弟妹……”
我知道他指的是秦琴,如果对大哥说实话,已经把以后的动迁房都卖了,他绝不会这样热情。
此刻,我不想说明白,更不想接受他抛来的橄榄竹。
“大哥,我还有事就算了,你们玩吧。”
“行,过几天我们找机会再聚。”慕容谨温和的语气说。
结束了通话,我暗自盘算,等心情平静下来,找必须告诉他们。
另外,我在等,想看清朋友间的信任度……也许是我猜错了庞华大哥,如果他能帮我找到婷婷,任何事我都不介意。
这时,黄老爷子问我:“小伙子,你姓什么?”
“黄老爷子,我姓苟。”
“这姓很少,历史上出过几个名人。苟变,战国时卫国名将;苟晞:西晋名将……”黄老爷子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看出文化底蕴十足。
看我颇感兴趣,他又调侃的说了句:“常言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你这姓不但至忠还无敌。”
听了老人的话,我顿时大悟。我不是一无所有,还有一身胆气一条命,大不了和郭老头拼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我热血沸腾,颓废的心态一扫而光。
“苟小帅哥,前面小山村就是!”
我放眼望去,在绿树丛中隐约看见几间草房,尽管简陋却依山傍水,颇有点田园人间的感觉。
找了半天,只有条土路通往小村子。
我把车开进去,在土路上颠簸半天路越来越窄,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头痛的说:“黄老爷子,我们下来走几步吧。”“好!”
我担心老人腿脚不方便,急忙绕过去搀扶,不知道是看见故乡老人情绪激动,他在我的帮忙下走得很利落。
很快,我们走近了,才发现这几处住房破败不堪,明显没人居住了。
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这样废弃了,这里的人一定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涌向城市。
我正感觉遗憾,发现老人情绪激动的走向一处倒塌的房子。
担心他出事,我紧跟在他身后。
他走进院子,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大手轻轻抚/摸这里的残垣断壁,似乎想起什么,陷入沉思中。
突然,他看见地上有个破旧的布娃娃,就压在倒塌的横梁下。
他小心翼翼的把布娃娃拽出来,凝视这明显是手工制作粗劣的玩具。
半小时过去,太阳逐渐落下去,我看他还是呆立不动,低声劝他:“黄老爷子,别想了,天要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这才从沉思中苏醒过来,用衣袖认真擦掉布娃娃上的灰尘说:“也该回去了……”
我暗暗替这件高档衣服哭泣,这套手工制作的休闲服不次于大老板的,起码十万打底,就这样被他当成破抹布,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他对衣服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对破旧的布娃娃极其重视,这玩具一定触及了他内心伤痛。
我默默搀扶他离开瓦砾成堆的小村,走向宝马车,然后上车往城市里开去。
“凯越大酒店……”他说了句以后,双手搂紧布娃娃,头斜靠在椅子上,疲倦的合上双眼。
凯越大酒店是本诚属一属二的大酒店,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住这样的酒店,让我迷糊的是,他身边没人不说,对我还毫不设防。
更让我无语的是,过会这老人竟然打起了鼾声。
我轻轻把车速降低,免得惊动这位心神消耗过大的老者。
一小时以后,宝马车停在凯越大酒店门前,我轻声呼唤:“黄老爷子,你到了……”
他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看到面前宏伟凯越的大酒店,小心下车,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娃娃。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拿出张烫金名片扔过来:“苟小帅哥,明天给我打电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黄老爷子,萍水相逢,不用客气……”尽管对方是有钱人,我也有两千多万,给我几百元的好处,我还不放在眼里。
陪他几小时,发现有人和我一样不幸,同病相怜中找到心理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