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根本没把封云岚的话放在心里,带着无所谓的目光向她身后望去,直到那道令她深恶痛绝的身影迈出车子,进入她的视线,她的眼睛陡然睁大,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不断向后退去。房门因为惯力而敞开,正坐在厅中的封百川看见走进来的封泽,几乎碰碎了手里的茶杯,声音都在颤抖:“你……你……”
“我还活着,让你们失望了。”封泽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冷。
“你不可能活下来,这不可能!”封百川失控般叫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就像有的人会为救陌生人而拼命,但有的人却可以为一己私欲杀害自己的亲人,”封泽一步一步走向他,“二叔,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封百川的脸色由青转白:“你……你在说什么?”
“天道降魔杵的事,还有当年反噬爷爷的那个式神,二叔都忘了吗?”封泽盯着他,嘴角笑容骇人,“如果这些都太遥远,二叔记不清了的话,那我们就来说一说眼前的事,绑架夜合的人,和放在易止身体里的那个恶鬼,这些事二叔也忘了?”
“你别想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套在我身上!”封百川勃然大怒,叫道,“封泽,我告诉你,就算你编出再多的谎言,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是谎言,还是你不敢承认?”封泽站在他面前,“二叔,没有什么事永远都会是秘密,只要你做了,就是最大的破绽。”
封百川直视着他,冷笑说道:“你以为凭这些猜测,就可以在这里定我的罪吗?封泽,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打着正义旗帜的法官吗?你看清楚了,我是封家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识相的话就滚出这座宅子,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没想到二叔还挺关心我的。”封泽晃了两下步子,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封百川想要保持冷静,但嘶哑的声音出卖了他心里的愤怒:“能捡回一条命算你运气好,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让二叔你操心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封泽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在今天过后,你们的名字就会从封家族谱里消失,也就是说从明天起,你们不再是封家的人。”
封百川跟封月几乎同时愣住,封月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封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们面前摊开,晃了晃说道:“这上面就是四个分支的印鉴,你们仔细看一看,过了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纸黑字上的四个红印让封月刹时变了脸色,她不顾一切扑上去,抓住封泽的衣服叫道:“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封泽毫不留情地掀开她,顺便整了整衣领:“我若没有资格,又怎么会得到四位长老的同意。”封月摔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了,从封家族谱中除名,就意味着她或者她的后代,都没有资格再继承家族,就连法术都无法再修习。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眼泪汹涌而出。
封百川从震惊中回过神,欲去抢那张证明书,封泽抬手躲过,说道:“这件事很快就会通知到各个分支,不过这对二叔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你脱离阴阳师行业都有十几年了,我今天也算圆了你的心愿,从今以后你与封家、与阴阳师都无关了,二叔,你是不是该谢谢我的成全?”
“封泽!”封百川怒吼道,“我不管你怎么对我,但这些事跟月月没有一点关系,你没有权利把她赶出封家!”
“二叔别忘了,我才是封家的主人。”封泽靠在沙发上,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愤怒几乎让封百川失去理智,封月抓住他的手,不断摇头,满脸都是恳求之色。她不甘心就这样被赶出封家,她想如果封百川肯服软,向封泽说几句好话,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封百川怎么肯向一个晚辈低头,况且这个晚辈还是封启山的儿子!他强压下心头怒火,耐心劝道:“月月,你别难过,被封家除名又怎么样,我们难道还稀罕纸上那几个字吗?爸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更强更好的地方,封家那些法术都是迂腐不化的古董,天外有天,以你的天份,将来还怕会输给他们吗!”
封月满脸都是泪,紧紧抓着封百川的手求道:“我不能离开封家,爸,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封家算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窝在宜城这个地方!”封百川一把拉起她,“只要有能力,你还怕找不到地方修习?我明天就派人去收集法书,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以后再也不用理封家那些规矩!”
封月怎么听得进去这些话,一双饱含泪光的眼睛看向封云岚,希望封云岚能帮她求情,但封云岚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冷淡地说道:“二哥说得有道理,封家庙小,确实容不下你们父女,今后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云岚,连你都要来跟我做对吗?”封百川鄙夷地看着她,“也不想想你当年做出的那些事,封家的脸面早就让你丢尽了,要不是有老爷子护着,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走进封家吗?哼哼,你和你生的那个儿子,都是封家的污点,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封云岚笑起来:“对呀,我是不配,所以麻烦二哥你以后离我远点,免得让你不痛快。”
封月仍不肯死心,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求道:“姑姑,以前的事都是我一时糊涂,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既然平安回来了,我们就当它过去了,好不好,以后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
“太晚了。”封云岚摇了摇头。
“不晚,不晚!”封月急切地说,“只要你跟大哥肯给我机会,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我一定会改的!”
封云岚惋惜地叹了口气,缓缓把手抽回来,说道:“月月,你曾经有过很多机会,但是你消耗掉了所有人的耐心。”
封月后退两步,脸上浮起绝望的神色,即便封百川再不甘心,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更不可能再向他们求情,大声喝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间屋子!”
封泽弹了弹烟灰,抬眼说道:“二叔不必着急,等事情都做完之后,我们自然会离开。”
“你还想干什么?”封百川铁青着脸问。
“封家有条规矩,法术向来传里不传外,”封泽扬着嘴角说道,“二叔既然已经不在族谱里,当然也就没有资格再使用封家的法术。”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封月的脸色变得煞白。
封泽从封云岚手里接过灵光镜:“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复第二遍。”封月看见他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疯狂地扑过去想要抢夺灵光镜,封云岚早有防备,抬手筑起一道结界挡下她。封百川见状想上去帮忙,封云岚不客气的用法术缚住他手脚,封百川挣脱不开来,愤怒地叫道:“封泽,我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封泽置若罔闻,用咒语催动灵光镜,琉璃镜面射出金光,笼罩在封百川跟封月身上,他们无法抵抗住这股力量的压制,发现痛苦的叫声。封百川拼命想要反弹这道封印,但已经脱离阴阳师一行十几年的他,怎么可能会是封云岚的对手,灵光镜的光芒渐渐淡去,封泽收住法术,封月身影一晃,摔倒在封百川身边。她剧烈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全身,一双眼睛充满怨毒:“封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封泽丝毫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也无法使用封家的法术。”
封月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癫狂地笑起来:“不能用法术吗?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做梦!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她不顾一切冲到酒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六四手枪指向封泽。封百川现在正因为那起军火走私案而被调查,他早就让人处理掉所有武器,怎么也没有想到家里还会藏着一把,满腔怒火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惊慌失措喊道:“月月!”
“如果不解开封印,我就杀了你!”封月面色狰狞地叫着。
“封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封泽神情冷冽地看着她。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封启山的死因吗,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猜得没错,他就是我爸杀的!”封月已经失去理智,“他抢了我爸的东西,现在你又来抢属于我的东西,你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这些事在封泽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对他们的旧情,已经在日积月累的罪行中烟消云散,面对封月的话,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大波动。封云岚本来还担心他会做出过行为,但看到封泽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感概地叹了声气。
是呀,封泽不是封百川,他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这出闹剧就留给他们父女去演吧,我们走吧。”封云岚说道。
“不准走!谁都不准走!”封月听到她的话,声嘶力竭尽地叫起来,打开手枪的保险栓指向他们。
“月月,你……”封百川想要阻止她。封月猛得把枪口指向她,阴森森的笑着:“爸,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年要不是爷爷的式神救了他,他能活到现在吗?我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学习法术,难道就这样毁在他们手里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会有办法的,月月,你先把枪给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有人可以解开你身上的封印。”封百川已经顾不上封泽跟封云岚,小心翼翼向封月走过去。他当然不在乎封泽的生死,但封月在这里杀了他,就等于害了自己,封百川不能看着她做出这种傻事。
“别过来!都别过来!”封月神情激动地说道,“快把我身上的封印解开,要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们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