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唤醒了楼顶熟睡的我们。
宿舍长裹了裹外套,不停地打喷嚏;情圣点上烟,眯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
世界是崭新的,生活是美好的;我想不管遇到任何困难,只要有这帮兄弟在,我心里就有底。
走到他俩跟前,我伸出手。
他俩一愣,随即也伸出手,压在我的手背上。
我们手叠着手,就像学生时代,打篮球时,相互鼓励一样,大声吼了一句,“加油!”便很有气势地下了楼。
当时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我知道,这次的困难,将会无比艰辛。
回到公司,我还屁股还没坐热,莉娜就拿了一份国外的报纸,急匆匆跑了进来。
“王宇,出事了!”她皱着眉,把报纸递给我。
打开报纸,我第一眼就看到,美国第二大金融集团,宣布破产。
当时,我还弄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莉娜对金融有研究,她粗略地给我讲了一下,我顿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美国第四大投行宣布破产,华尔街金融危机,一场世界性的经济海啸,疯狂袭来……
面对这场不可阻挡的梦魇,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盛世大亨完蛋了……
因为当初,我们为了急速扩张,已经把公司所有的储备金,全都投了进去。
尽管圣阳他们,在早期就预估到了,这场灾难的来临;并且第一时间,向其他地区的分公司,收纳资金,准备应对这场浩劫;可仅靠那点钱,根本无法挽回整个企业的命运。
国内的企业,虽然暂时没有受到波及,但由于资金链的断裂,导致公司开不出工资,大批员工离职,很多企业被迫停产。
那些天里,我拼命给圣阳打电话,可他一直关机;其他学长,我也联系不上。
三天后,当盛世大亨的前董事长亨利,给我发邮件,命我速回总部开会时,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飞机上,我望着深不见底的云层,心跳的特别厉害。
似乎我的人生,我的事业,就像从高空坠落一样,瞬间跌进了谷底。
我的仇还没报,那些恶人,仍旧逍遥法外;而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泡影。
下了车,走进总部大楼,每向前迈一步,我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当时总部里,所有的人都还在,但那股压抑的气氛,却让人窒息。
我先去了圣阳办公室,他不在;我就回到自己屋里,惶惶恐恐地过了一个上午。
在办公室里,我抽了很多烟;不知道圣阳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接下来,总部会有怎样的变动。
老董事长亨利的再次出马,似乎已经说明了,圣阳在公司的地位,将会不保;而整个盛世大亨,也将岌岌可危。
下午两点,所有股东都低着头,走进了会议室。
圣阳的位置空着,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整个房间,寂静地像个鬼屋。
啪嗒、啪嗒、啪嗒……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抬起头,看到老态龙钟的亨利,在秘书的搀扶下,走进了会议室。
他颤颤悠悠坐下来,那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浑浊的眼睛,更是像利刃一般,划过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接下来,我们只是坐着,亨利没说话,我们下面的人,也不敢吱声。
所有人坐在那里,度日如年;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半个小时以后,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圣阳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他老了,疲惫了,双鬓的头发,变得花白;整个人看上去,瘦了好几圈;就跟刚从戒毒所里出来似得。
“都到齐了?”老亨利颤着嘴唇,抬头张望着整个房间。
“到齐了。”秘书俯下身子,轻轻回了一句。
老亨利朝秘书挥挥手,便拿出雪茄,颤颤悠悠地吸了一口。
秘书手里捧着文件,表情严肃地宣读了,对圣阳一干人等的处理意见。
这“一干人”里面,就包括我。
毫无疑问,我们被开除了;而且盛世大亨的股份,我们一分都拿不到,全部清零。
对于这种结果,我没有做任何抱怨;老亨利能这么处理,已经表现地很仁慈了。
公司弄成现在这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我的私怨,我对圣阳的盲目支持,最终铸成了大错。
可是圣阳,当即就拍桌子说,“亨利,你不能这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这么处理,不公平!”
“住嘴,你这只中国猪!”老亨利发怒了,雪茄直接甩在了圣阳脸上,“你现在没有任何资格,说任何话!你滚吧,都滚!这里不再需要你们……”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亨利发怒的样子;虽然他已经老的,连路都走不稳了,但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让我心头一震。
“亨利,他们都是被我逼的,与他们无关!尤其是王宇,他跟们就没参与这件事,我们可以走,但他必须得留下!”圣阳站起来,双手扶着桌子,跟亨利据理力争。
我不知道,圣阳为何要说这些;盛世大亨就快完蛋了,他为什么还要把我们这群人,尤其是我,留在这里呢?
即便我再呆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的公司,根本扛不住金融风暴的冲击;用不了几天,整个盛世大亨,就会宣布破产。
我刚想劝圣阳,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了。
老亨利却突然大吼:“现在就滚!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不行,亨利,你不能这么做,算我求你了……”
圣阳说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却在此刻,向老亨利如此妥协。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说,“阳哥,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走吧……”
“你住口!”圣阳怒骂了我一句,又转向亨利,恳切地乞求他。
老亨利没搭理他,只是给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拿出手机,叫了一大帮保安,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扔出了总部门外。
圣阳被保安架着,吼了一路,却无济于事。
我就骂他,“你还吼什么?有用吗?这是命,是天意!”
听了我的话,他不闹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头,不再言语。
我们七八个人,开车出了盛世大亨园区,在广场的一处草坪上,坐了下来。
圣阳看着我们,一脸的愧疚。
几个学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
圣阳红着眼,一拳砸在草坪上,语气沙哑地说,“兄弟们,我圣阳对不起你们!”
我就说,阳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大家都不怪你,你也不用自责。
“可是王宇,你的仇……”他说到一半,就哽咽了。
“无所谓了,反正杨东林,现在已经是必死的了,只不过是死在谁手里的问题。”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解脱了,似乎觉得世间的仇啊、冤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尽量挤出一丝微笑说,“阳哥,你也真是的,盛世大亨马上就要完蛋了,你干嘛还要求亨利,把我们留住?”
圣阳却摇摇头,望着天空说,“盛世大亨,不会完蛋,他们还有政府,政府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我极力想把你撇清,就是为了能让你,一直呆下去;公司会活过来的,而且亨利欣赏你;说不定有一天,盛世大亨在你的带领下,会走向一个辉煌。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