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雪，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之所以能进林业局工作是因为我爸爸的一个老同学当时在做局长，不过现在也退了。这个社会没关系就是寸步难行的，我就是借用再久……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程露叹了一口气，人都想往高处走。林业局是很好，可是跟政府办公室比起来，她当然更愿意留在政府办公室里。譬如顾如雪来政府办公室没几天就当了副科长，可是自己在安全局四年多也没有当个副科长，这就是政府办公室与部门的政治待遇区别。

　　 “我们信息处有三个编，现在就我一个人，按道理说还可以进两个人的。而且我马上就要休产假了，信息工作不可能因为我停下来，所以进人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你……真的想不出办法吗？！”其实很希望程露进来，与同学在一起工作当然会说话方便一点，可是顾如雪也太明白，如果不是自己有严书记这样的际遇，就算她再大的本事，也是根本不可能进政府办公室工作的。

　　 “有办法我还这么愁啊！”托起下巴，程露长叹一口气。

　　 “把信息签发单填一下，今天我拿去给姜主任签，然后跟他讨论一下你的事情。姜主任为人很好，他总是会有办法的。”想了想，让程露把明天的信息整理出来。

　　 “嗯。”程lu点了点头，基本上全班同学都知道，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顾如雪，她是最无心害人的人了。不管她的做法有没有用，程露还是愿意把希望放她的身上。

　　 拿了文件夹，顾如雪慢步走到姜主任的办公室。

　　 “让程露拿过来就行了，你怎么又自己过来。”姜主任一见今天是顾如雪，连忙给她倒水，这才接过文件夹看了起来。

　　 “姜主任，程露到我们处都快四个月了，她的领导估计又得催她回去了。”见姜主任看完签了字，顾如雪这才很见时机的跟姜主任聊了起来。

　　 “是她有心留下来吧？！”姜主任抬头微微一笑，当年她也是因为借用而爱上这份工作的，不想现在又有另一个人重复她的老路。

　　 “姜主任，我马上要休产假了，处里如果没有人怎么办呢？！”顾如雪其实不善于做这个，但她总是尽可能说服姜主任给程露想想办法。

　　 “机构改革都四个月了，进人机制也松活了起来。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下个月将有一次全省公务员招考，我们办公室这一次会有六个名额。公务员现在的政策是逢进必考，如果她有能力可以抓住这次机会。你当时在计生站是事业编制，进来后也没有转变身份，其实你也可以参加这次考试抓住机遇。当然了，如果没考好也没什么，到时候提副处长可以打通使用，都成为公务员身份了。”说着，清理了一些相关材料递给顾如雪。

　　 “哦！那麻烦姜主任再给安全局那边打个电话把程露多留几天，争取到时候她可以参加考试留下来。我也努个力，争取能早日加入公务员的行列。”冲着姜主任吐了吐舌头，就知道姜主任总是会为她想办法的。

　　 “这个当然没什么问题。”和善的一笑，姜主任当着顾如雪的面就拿起电话……

　　 从姜主任办公室出来，正要跟程露说交谈的事情，不料手机响了起来。

　　 “顾如雪，现在过怎么样？！很久没联系了，该不是把我忘了吧？！”孙宁的声音朗朗传来。

　　 “呃……是好久没联系了。晚上请你吃饭，一起聚聚吧！”顾如雪看了看表，快下班了，真的好久没见着孙宁了。

　　 “这段时间穷死了，正愁没饭吃，就等你这话呢！”果然还是孙宁，一听对方说请吃饭，马上就高兴的大声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过来吧，就在政府旁边的商务餐厅，我跟我同学程露一起过来。”顾如雪一笑，孙宁还是孙宁，一点都没有变……

　　 “你今天好像没跟你家老俞请假吧？！又约了谁啊？！”程露也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约了一个朋友就在旁边。”指了指站在楼上就可以看到的商务餐厅，顾如雪也邀请程露。

　　 “我就不去了吧！”很明显顾如雪是客套，程露也知道分寸。

　　 “一个以前的女同事，放心，没其他人，正好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完，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

　　 说着，顾如雪又打电话向俞行光和妈妈请假。

　　 妈妈又为做多了饭菜而微微抱怨，俞行光知道她不回家吃饭便决定多打一会儿球再去餐厅接她。

　　 挂掉电话，顾如雪这才跟程露一起往餐厅走去。

　　 没等多大一会儿，孙宁竟然跟周雪一起同来餐厅。

　　 也许是经历的原因，孙宁瘦了，而且是特别特别的瘦，如果不是她主动坐到她的小桌对面，顾如雪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孙宁。

　　 不过，她比以前会打扮一些了，穿的衣服并不算贵，可是觉得很适合她。

　　 周雪还是老样子，时髦漂亮，只是在看顾如雪的眼神时有些哀怨。

　　 “顾如雪，你有宝宝了啊！几个月了，快，让我看看。”也不顾餐厅里的其他人，孙宁一见到顾如雪就嚷嚷了起来。

　　 “哎呀，小点声音，多不好意思。”顾如雪脸都没她嚷嚷红了，极不好意思地向她压压手，示意她不要太夸张了。

　　 “什么时候预产期？！说好了，我一定要做干妈的。”不大声了，可以依然是兴奋着。显然，她并没有跟周雪谈论过她。

　　 “现在才七月中旬，还要到明年的元月前后呢！”这个孙宁，顾如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点了餐没有？！我要菲利牛排、水果沙拉、果蔬汤……”孙宁一进来就大嚷大叫，一点也没觉得会影响到别人。

　　 “还加一份极品鲜虾和一份冰淇淋船。”早点过了，顾如雪向服务生补充着。

　　 “嗯！够朋友，了解我的口味。”其实孙宁倒不是特别挑食的人，只不过好久没吃好的了，想把这餐厅里的好东西都吃个遍。

　　 “周雪，坐啊！”孙宁早就坐下嚷嚷半天了，可是周雪依然婷婷玉立的站在餐桌边上，似乎因为顾如雪没有理睬她而不太乐意。顾如雪跟孙宁打完招呼，这会儿也礼貌地跟周雪说道。

　　 “都多长时间没联系了？！上一次我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我以为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呢！”这才怨怨地在孙宁旁边坐下，与顾如雪和程露对着。

　　 “哪有。这段时间工作好忙，成天我都是晕头转向，程露可以做证的。”被她这么一责备，顾如雪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主要是她是请孙宁吃饭，完全没有算到周雪会来，而孙宁这个家伙在电话里也没有说跟周雪在一起。不过顾如雪真的好佩服周雪，她怎么跟什么人都认识、都熟呢？！而且，这个周雪真是什么人都不认生，什么饭都蹭啊！

　　 连忙叫了服务生，为周雪补点餐。周雪倒没有孙宁那样的好胃口，只点了一小份牛排和一份水果沙拉就不再多要。

　　 “你们认识？！我还准备介绍呢！看来省了。”孙宁拿起水杯就大口的喝水，似乎餐厅里的水都比外面的好喝。

　　 “你们怎么认识的？！”一边的程露也好奇心大发，说实话，她今天第一次见孙宁，但觉得孙宁这样大大咧咧毫无美感的人竟然也跟周雪这样的媚娇娘关系好，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一个俱乐部玩，她是我的老师。”周雪刚想要开口，不料快言快语的孙宁先抢着开了口。

　　 对了，怎么忘了呢？！她是心理咨询家呢！而孙宁刚离婚的那一阵子，只怕是天天做心理咨询吧！

　　 “你们呢？！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以前也听过她的课？！”孙宁放下水杯，望着顾如雪又补了一句。

　　 顾如雪差一点一口气水喷出来，这个孙宁真是跟以前一点变化也没有，总把她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放在别人的身上，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她一样。

　　 “不是，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倒是周雪接过话头。

　　 “怎么样，现在过的好吗？！”顾如雪知道，如今孙宁也成了离婚女人，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顾如雪却是真心希望，孙宁能过的比自己离婚那一会儿过的好。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都戴着面具生活着。有婚姻的明明很辛苦，可是也戴着假面说自己幸福；没婚姻的又会羡慕有婚姻的，所以就成了一个怪圈。真正没一个人幸福，都是你说他好、他说你好的传闻而已。”似乎自己也是老师了，孙宁边说边做着动作，很肯定自己的这个观点。

　　 顾如雪无语，这就是“周老师”教出来的学生？！

　　 而周雪只在一边漠然地喝着水，目光若有若无的流连在餐厅的这个那个人的脸上……

　　 “对了，你是公务员吗？！你在计生站的时候不是，进政府办也应该不是吧？！”食物上桌，孙宁又打开了话匣子。

　　 “不是，我是占办公室的事业编制，这一次准备考试呢！”顾如雪如实回答。

　　 “你也要考试？！”程露和孙宁都是狠吃了一惊。

　　 “对啊！一起考吧！碰碰运气，万一让我们考上了呢！”耸了耸肩膀，顾如雪一笑。

　　 “嗯，我今天找你就是为这事，有没有什么资料，我们一起复习复习。”塞了满口的东西，孙宁说了起来。

　　 “我也是今天才听领导说的，上哪找资料？！这周末一起逛逛书店，看看有没有考试公务员方面的书吧。”看了看程露，算是对她的邀请。

　　 “好啊，真希望考号能跟你挨一起，到时候可以相互……嗯……”抛了个眼神，明明白天很郁闷的程露这一下也鲜活了起来。

　　 “是啊是啊，咱们一起报名，没准还真有可以挨到一起的呢！”孙宁也高兴了起来。

　　 “哎，周雪，不如你也加入，人多力量大，没准考进的人更多。”高兴之余，孙宁撞了撞一边的周雪。

　　 “我喜欢自由职业，对考公务员没兴趣。”周雪咬了一口水果，很无趣的回答。

　　 “据说公务员考试对性别很有歧视，许多单位都不招女公务员。”片刻，孙宁又开口。

　　 “是吗？！这个倒没注意。”吃着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所以我准备考妇联，这一次妇联要进三个人，我准备就此一搏。而且妇联是维护女人权益的，这个岗位太适合我了，我要维护所有女人权益，我要保护世界女人权益！！”孙宁狠狠地咬着嘴里的食物，说话都愤愤的。

　　 “嗯！妇联不错的，就在市委大楼一楼，单位人不多，全是女同志，相处也容易。”顾如雪望着恨不得化身超人的孙宁，连忙表示支持，想让她冷静，动作别那么夸张。

　　 “对啊！考市委、市政府两家办公室的人一定特别多，而且男人一定有优势，我……过来考一定是有难度的。”程露也被提醒了，其实不是人人都能走考试这条路的，毕竟考进去的是少数。

　　 “团市委！团市委也是好单位，很容易出干部的。但是有能力的人会瞧不起，都去挤四大家了。你年轻小，可以考团市委，工作几年一出来，随便的处级干部啊！”孙宁参加过几次的公务员招考，这方面她比顾如雪和程露都要有经验许多。

　　 “嗯！那我考团市委，也比留林业局里等老好。”今天的晚餐真是有收获，程露竟然马上把自己的目标定了下来。

　　 除了周雪，几个女人都觉得聊得十分尽兴，孙宁干脆举起酒杯：“来、来、来，预祝我们三大美女马到成功！”

　　 “哈哈……你呀！”顾如雪端起果汁杯，程露也端了起来，唯独周雪一个人托着腮不知道想什么。

　　 今天的饭局跟那天一样，周雪安静地如一场雪一般无声无息。

　　 “周雪，怎么了？！”她今天心事重重的，顾如雪觉得自己是东道主，自然要多关心她一下的。

　　 “你们啊！一个一个都是失败的女人，我为你们难过，哎……”叹了一口气，周雪这才放下托腮的手。

　　 “什么意思？！”刚刚除了她以外一个一个都激动的不得了，被周雪这么一说，孙宁不禁要怀疑老师的判断了。

　　 “你们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是成功的吗？！不是女人自己要多努力，要多有事业，而是要找个好男人。譬如说顾如雪，其实你还要奋斗什么？！抱着你家老公这个金砖就够了，那么努力做什么？！完全不可理喻。”摊了摊手，周雪一幅看她们如外星人的眼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整天抱着他做什么？！”顾如雪有些不能理解周雪的观点，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目标，而不是把自己绑在哪个男人身上就够了。再说她的孩子一出生他可能就要离开，到时候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她天天在家带孩子也会很厌烦。

　　 “这就是你不懂了。中国封建社会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觉得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男尊女卑？！做领导、做总裁并不是最舒服的事情，领导总裁也要为事业头疼伤神。但做领导和总裁的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们有着有无以伦比的生活条件，而且受千万女人羡慕，那才是女人应该有的生活。”刚来的时候完全是配角，一会儿周雪就变成了主角，如老师般的讲解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不跟你的总裁大人结婚？！”孙宁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提出新的疑问。

　　 顾如雪真想要踢孙宁一下，这样的问题怎么好问出口？！不过这也是周雪自己有问题，她怎么逢人就说自己有个“总裁”男友呢？！都被孙宁听去了。

　　 “考验知道吗？！考验！！我需要用时间考验真爱。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爱情，与钱、与什么都无关，只要他对我的一心一意。如果我这么容易嫁给他，那他以后还能珍惜我吗？！男人就要把他掉足胃口，不然以后有你受的。你的第一段婚姻为何会失败？！你自己还没有反省？！就是因为你太容易让他得到你了，所以他才会不珍惜。我可不想现在嫁给他，以后被别的女人踢走。”周雪想都没想，立即反驳孙宁，她思维的敏捷程度让小桌上的每个人都为之惊讶。

　　 “也是，我确实……太容易让他得到了。”孙宁的神情凝固了好半天，终于……还是被周雪说服。

　　 “哟，今天美女很多啊！”正聊着，俞行光走了进来。

　　 “怎么今天你这么早？！”顾如雪一抬头，没想到俞行光来的这么早。

　　 “几点了，你也不看看时间。”说着，抬起手腕点了点跟顾如雪的同款情侣表，俞行光提醒着。

　　 “呃、今天人多，聊过头了。”顾如雪抱歉的看了看表，然后起身，打算跟俞行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