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顾晞知依依不舍地道。他在许家逗留了一个半时辰,吃过午饭,就告辞离去。他来此,送首饰是其次,主要是来看许俏君。无意间,还打发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这个月二十日,我会进城。”许俏君知他三天两头避开许顺成往三家村跑,是为了见她,虽然看到他,她也很开心,但万一耽误他做正事怎么办?
许俏君一直很好奇顾晞知为什么会来泉陵城,她不认为顾晞知是为她而来,那时候,顾晞知还顾虑重重,没打算和她在一起,他来泉陵城绝对是另有要事。至于是什么事,许俏君想问的,可是每回一见着他,又忘记问了。
“我在店里等你。”顾晞知薄唇微扬,满意地上车离去。
许俏君目送马车离开,转身就看到鲁春娇插着满脑袋的首饰走了出来,知她要出门打牌显摆,默默地把路让开。
鲁春娇出门自去,日落方归,脸色不太好。许佳儿和许俏君对此视而不见,没有关心的问上一句半句。
接下来几天,许俏君勤练女红,茉莉花越绣越像花了,被针扎的次数也少。这天上午许俏君埋头绣好了几朵自认为不错的茉莉花,拿去给陈婶看,“陈婶,我可以开始做荷包了吧?”
“可以。”陈婶笑道。
许俏君高兴地回屋,拿出许佳儿买回来的布头,从里面翻选出一块墨蓝色素缎,又选出银丝线和浅绿色线,一个绣花瓣,一个绣花叶。
许佳儿钩的东西卖得不错,家里虽不缺银子,她却仍然买了线回来钩东西。
许家姐妹都事做,谁也没顾得上管鲁春娇,也没想过她就在村里打牌,她也能闹出事来,她把她的牌友打了。来报信的是许宝儿的玩伴小豆子,“佳儿姐姐,俏儿姐姐,你们快去看看吧,鲁伯娘和王伯娘打起来了。”
许家姐妹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屋里跑了出来。许佳儿着急地问道:“小豆子,你说谁和谁打架?”
“佳儿姐姐,鲁伯娘和王伯娘在打架,她们打得很凶,在地上滚,大家都不敢去扯她们。”小豆子道。
许佳儿恨得直磨牙,拔脚就往外跑。
“陈婶,郭婶,一起去。”许俏君有自知之明,凭她和许佳儿的小身板,可架不住鲁春娇那副蛮力,还是带上帮手比较妥当。
四人赶到打架的地方,鲁春娇和许王氏已经打累了,瘫坐在地上互瞪着对方,在喘粗气。两人都是披头散发,脸上带着伤,身上沾满泥巴,但谁输谁赢,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鲁春娇高挑,许王氏矮小,身形上,许王氏就吃亏一些,更何况许王氏还有气喘病。
“娘,怎么回事?”许佳儿挤上前问道。
鲁春娇指使道:“佳儿,帮我去打这不要脸的贱货,让她把银子给我吐出来,想讹我银子,门都没有。”
许佳儿皱了皱眉,上前去扶她,“娘,地上凉,您先起来。”
鲁春娇甩到她的手,“你耳朵聋了啊?我喊你去帮我要银子,没听到啊?”
许佳儿抿紧了唇,站在鲁春娇身旁,也不扶她,也不找许王氏讨要银子。
鲁春娇打人的力气没了,骂人的力气还有,一直骂许王氏不要脸,一个村子里的人,还做这样下作的事,打牌耍巧,不得好死。
许王氏大口地喘着气,回不了嘴,只能任凭鲁春娇骂她。
许俏君没急着过去,鲁春娇是蛮横的,从她嘴里问不出打架的原因来,要了解情况,才能解决问题。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到常和鲁春娇打牌的裕嫂子,找她问情况。
原来这五六天,鲁春娇打马吊一直都在输,而许王氏则相反。今天一上桌子,打了六盘,鲁春娇就输了六盘,许王氏连赢五盘,有三盘是鲁春娇放的炮,还放的都是大炮。鲁春娇输不起,翻了脸,就说许王氏耍巧,讹她的银子,上去就给了许王氏两耳光。许王氏不肯吃这亏,回了鲁春娇两耳光,然后两个人就扭打起来。
许俏君对鲁春娇这种输了就翻脸的行为,鄙夷到了极点,偏生又不能甩手不管她,忍着气走到鲁春娇面前,问道:“你说王婶子打牌耍巧,可有证据?”
“我没耍巧。”许王氏气喘均匀,辩解道。
“你就耍巧了,要不然怎么就你赢,我们都输啊?这五六天,你讹了我一两银子去。”鲁春娇拿不出许王氏耍巧的证据来,可她就是认定许王氏耍巧了。
许俏君嘲讽地勾了下唇角,五六天输了一两银子,挺多的了,难怪鲁春娇会肉痛。
“我赢是因为我手气好,我会打,会看牌。”许王氏梗着脖子道。
“啊呸。”鲁春娇不同意她这说法,一口唾沫朝她吐了出去,“你要有这本事,你咋不去赌摊赢钱呢?”
许王氏不甘示弱地回了她一口唾沫,“我是良家妇女,我打牌是玩,不是为了赢钱。谁像你这样,赢了笑呵呵,输了发火烧。”
许俏君嫌恶地皱紧了双眉。
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两人,又开始对骂起来。这时许王氏的两闺女也闻讯赶来,看到这情景,是一脸的无措。
围观的人兴趣盎然地看着,没有劝架,男人们大多出去打短工了,女人们在家闲得无聊,有戏不看白不看。
“别吵了。”许俏君高声喝道。
鲁春娇和许王氏同时住了口,同时看向她。
“你出来打牌是为开心的,既然打牌打得不开心,以后就不要打了。陈婶,郭婶,扶三太太回去。”许俏君对鲁春娇没多少耐心,也不愿她在这里继续丢脸,快刀斩乱麻地想要解决问题,带她离开。
鲁春娇不等陈郭两人上前扶她,爬了起来,一个箭步窜到许俏君面前,就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这没大没小、吃里扒外的混账丫头,我出门打牌你敢拦着,我打死你这……”
“娘,你不可理喻。”许宝儿刚刚赶到,就看到鲁春娇打许俏君,冲上前去,将鲁春娇推开。
围观的人都呆愣住了,鲁春娇是不是疯了?莫明其妙怎么就打起女儿来了?
许俏君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给打得愣住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鲁氏,你要打死谁?”李许氏气喘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许宝儿刚去李家还书,在李家边吃花生糖,边说笑话给李许氏和赵玲玲听,小豆子跑来了,把鲁春娇打架的事一说,他和李许氏婆媳就一起赶了过来。
赵玲玲没理鲁春娇,拉着许俏君看她的脸,看到脸上那清晰的掌印,倒吸了口冷气,扭头道:“三表弟妹,俏儿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打她?”
“你们两个把她拖回去,佳儿,去山上把你爷爷奶奶请下来,许家要不起这种不慈的妇人。”李许氏去了趟京城,长了几分见识,知道晚辈要孝,长辈要慈。
“姑姑,我是她娘,她说错话,我打她一巴掌,是在教她做人的道理,您把爹娘请来,我也这么说。”鲁春娇振振有词地辩驳道。
陈婶和郭婶上前去一人架住鲁春娇一条胳膊。鲁春娇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得被她们架着走。
“俏儿乖,跟表伯娘回去上药。”赵玲玲牵起许俏君的手。
“宝儿,陪你三姐回去,我去找爷爷奶奶。”许佳儿嘱咐了一句,就往山上跑。
许宝儿上前牵起许俏君的另一只手。
“哎哎哎,你们不能就这样走了,鲁氏打伤我了,我要看大夫,我要抓药。”许王氏在后面嚷嚷道。
许俏君头也不回地道:“你赢了一两银子,够看大夫抓药了。赌注下这么大,你就不怕官衙知道,告你一个私设赌摊之罪吗?这罪名可不清,你不怕坐牢,就继续嚷。”
许王氏噤了声。
许俏君等人回到家里,被绑在椅子上的鲁春娇大声叫嚣,说娘教女儿天经地义之类的话。众人都不理会她,任她喊。
鲁春娇喊了一会,口干舌燥地道:“陈氏,去泡杯蜂蜜水来给我润喉咙。”
“不用给她泡,润好了喉咙,她又要吵,喉咙哑得更好,大家清静。”李许氏没好气地道。
鲁春娇不敢出声了。
半个多时辰后,许茂才和许刘氏被许佳儿请下山来了,许元成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在路上,许佳儿把情况给两人说了一下。许刘氏气得直打跌,家里眼看越过越红火,这蠢货怎么越来越不消停呢?鲁父鲁母已亡故,鲁春娇又生了三女一子,不能休回鲁家去,要拿这蠢货这么办?许刘氏想到这里,头痛的厉害。
许刘氏进来,查看了一下许俏君的脸,上前去给了鲁春娇一巴掌,气愤地骂道:“鲁春娇,你长本事了,不但打牌赌钱,和同宗同族的嫂子打架,还打女儿出气,世上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舅母,别生气,这事我们要好好商议商议。”赵玲玲扶住许刘氏道。
“二弟,我们到里面说话。”李许氏道。
许茂才点点头,几人就去堂屋,关上门商议去了。
许佳儿问道:“三妹,姑奶奶和大伯娘要和爷爷奶奶商议什么?”
许俏君摇摇头,她不知道他们要商议什么。
许宝儿凑到关着的门边,偷听里面的动静,表情变得凝重,走到两个姐姐面前,看了眼鲁春娇,小声道:“表伯娘要爷爷把娘送去庵堂,让她在里面修心养性。”
许佳儿和许俏君愕然,这种处置方法,前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