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乔叶皱了皱眉：“她那婆婆和丈夫居然死活不签，说剖腹产要比顺产贵那么多，对孩子也不好，还说孕妇是装昏，医生是陪着她演戏！”

　　 吴恙也被这样作为的人给气到了，忍不住抱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孕妇嫁到他们家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可不是吗！”柳乔叶继续说：“到最后，实在拖不了了，产妇大出血，那婴儿窝在肚子里，活生生的给憋死了。医生将死婴取出来时，才发现孕妇子宫受损严重，必须切除，不切掉，命都可能保不住。那家人当然不肯了，主刀的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自作主张将产妇的子宫切除了。从手术室出来之后，那家人闹得可厉害了，带着人在那边要死要活的。”

　　 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同样作为女性，见到有女人遭受到这样的事情，她也忍不住生气：“太可耻了！明明是他们自己的无知害了两个人，怎么还有脸在医院闹？”

　　 柳乔叶同样气得脸色泛红：“是啊，他们堵在那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喊打喊杀的，非得要医院还他孙子的命来，说什么不赔五百万誓不罢休。可怜那孕妇，刚没了孩子，以后都不能有生育的机会，还被婆婆羞辱。”

　　 吴恙问道：“所以是小君接了这个案子？他是给医院那方辩护吗？”

　　 柳乔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长叹一声：“要是是给医院辩护就好了，可偏偏是要给那群地痞无赖做辩护，他那么一个正直的人，你说他怎么接受这个案子。所以最近这段日子，只怕他都没有轻松的时候了。”

　　 难怪她刚刚进来时，看到他在办公室耷拉着脸，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差错，没想到是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

　　 吴恙还要询问事情的发展，宋君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

　　 “小恙姐，你等很久了吧？”

　　 吴恙站起来朝他笑笑：“也没等多久，叶子在这陪着我，感觉时间过得也挺快的。”

　　 宋君陪着笑了笑：“你是来问夏琳琅案子的事情吧，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今天出差去了，但是资料这些都在我这儿，你来我办公室，我们一起讲讲。”

　　 她嗯了一声，两人一同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吴恙在沙发上坐下，她打量着房间的陈列，忍不住夸赞：“看不出来，你还是很爱整洁的一个人嘛。”

　　 宋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哎，还不是被衍哥给逼的，他那样一个有洁癖的人，我可不敢太放肆。”

　　 吴恙听到宁衍的名字，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应付的笑了笑。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宋君疑问到：“小恙姐，你和衍哥还没和好啊？有什么事情是沟通解决不了的嘛，我看着都替你们着急。”

　　 吴恙用手扣着沙发：“哎，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小恙姐，衍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啊。”他坐到她的旁边，像过来人一般安慰她：“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实他很在意你，就是不开口。但是……”

　　 “好了。”吴恙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就是自己还没想通，过不去那个坎，等我想明白了，会去找他的，你就别操心了，小屁孩一个。”

　　 宋君立马弹了起来：“什么小屁孩，你可别拿我和小安相提并论。”

　　 吴恙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说正事吧，我上次和你提的夏琳琅事情，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他立马收敛起来。

　　 “是这样子的，夏琳琅确实是患了癌症，而且已经是后期了，她的情况是可以保外就医的，但是要替她办理保外就医，一定要是亲属，现在周子意是不可能替他办的。”

　　 吴恙想起徐原寺来，追问道：“可是徐原寺说要将她收养，直接入徐家的籍贯，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的吗？”

　　 宋君收起手中的文件，脸蒙上了一层愁云：“按照他徐原寺的手段，这些是他可以做到的，但是，我有了解到，好像暗中有人将他的手续驳回了，一定是地位比他更高的人，和上面通了气。所以夏琳琅保外就医的事，他暂时是不会再出手的。”

　　 知道这件事，并且有能力这么做的人，除了宁衍又还有谁。

　　 一时间，吴恙只觉得，她的心像被人注入了一股暖流，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还要开口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宋君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撞入眼帘的是柳乔叶慌张的脸。

　　 “宋君，我妈妈不见了，怎么办！”

　　 头顶是一交一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

　　 吴恙一行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狂奔着，柳乔叶的妈妈精神有问题，常年都要靠药物维持，平时柳乔叶的父亲会在家里看管着她，今天出门时忘记将门反锁，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消失不见了。

　　 柳乔叶的脸已经泛白，出门时走得匆忙，她连外套都没来得急穿，宋君将身上的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叶子，你别着急，阿姨才出来没多久，走不远的。”

　　 柳乔叶的声音冻得有些颤抖：“我妈她只要一发病，就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如果过马路的时候，她……”

　　 宋君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你放心，阿姨长得面善，会有好心人注意到她，将她送到警局的。”

　　 吴恙走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你先稳住心神，想想阿姨平常最喜欢去哪里，我们有这么多人，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柳乔叶紧紧按住自己的脑袋，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她母亲不见了开始，她的脑袋像一锅冒泡的粥，咕咚咕咚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冷风像刀子一样吹到脸上，这寒冷的冬日里，也不知道母亲出门时有没有穿外套，换鞋子。

　　 越想她就越害怕，她颤抖着：“我妈很多年前精神就有问题了，有什么爱去的地方，早就物是人非了。我们很少让她出门，她现在出去，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

　　 宋君和吴恙两人面面相觑，这茫茫人海，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能去哪里，又如何能够找到？

　　 吴恙想了想问她：“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最近的照片，我们拿去公安局，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监控，然后再印一些传单，发出去让大家帮忙一起找！”

　　 柳乔叶浑身发软的瘫在宋君肩上，有气无力的说：“我母亲叫颜凡，照片我手机上有。”

　　 颜凡？吴恙不知为何，觉得这名字莫名的熟悉，她的心底像有一只毛茸茸的触手，在一下一下的挠着她。

　　 “叶子，你母亲有兄弟姐妹吗？”吴恙冷不丁开口。

　　 柳乔叶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吴恙摇了摇头：“我们分散找吧，你把阿姨的照片发给我，我要我的秘书转发给公司的员工，大家都留意一下。”

　　 “颜阿姨！”

　　 “妈！你在哪儿？”

　　 一声一声的呼喊淹没在汽笛声中，滚滚的车流，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像一张紧密的网，它将他们困在这张网里，翻来覆去的摇晃着。

　　 暮色开始四合，街边的路灯慢慢的亮了起来，蜿蜒着向远方拉长拉长再拉长。

　　 有无数相拥着的情侣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还有牵着小孩的父母，欢声笑语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柳乔叶看着身边热闹的一家人，忍不住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宋君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柳乔叶将头深深埋在怀里：“你先回去吧，已经很晚了，还有小恙姐，你打电话给她，让她先回家休息，今天麻烦她了。”

　　 宋君蹲下身子：“我先送你回家再走，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吴恙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宋君，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宋君用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别着急，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爸爸要稳住情绪，我明天去事务所请好假，我们一起找。”

　　 柳乔叶皱着眉头，从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被冰冷的空气瞬间消散，她淡淡的说：“你刚接了那个棘手的案子，手头上的事情还很多，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宋君正要反驳她，口袋里却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他掏出手机，因为手被冻的僵硬，手机一下子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是屏幕碎了，他拿起手机擦了擦接通了电话：“小恙姐，怎么了？”

　　 “小君，你快带叶子到宁衍公司楼下来，我好像找到颜阿姨了！”

　　 昏黄的灯光下，是宋安和柳乔叶疯狂奔跑的影子。

　　 跌跌撞撞的，像是逃命一般飞快的奔跑。吴安牵着气喘嘘嘘的柳乔叶，从嘴里冒出来的白气，像雾一样让人视线有些模糊。

　　 “妈！”

　　 柳乔叶再见到呆坐在地上的女人后，拼命冲了上去。

　　 她抱住目光呆滞的女人，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和爸担心死了。”

　　 颜凡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楼闪烁的灯火，随然已经上了年纪，依旧可以从她精致的五官中分辨出当年的韵味，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