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上车检查着每一列车厢,而且还对车上每一个人都搜身,就连原本在车上执行任务的士兵也不放过,所有人一视同仁,这让李云帆都很意外。
李云帆意识到,不仅是三宅恭次,连关东军司令本部都对这次的任务很重视,因为如此高的安全级别,他还是第二次见到,上一次是前任关东军司令南田次到哈尔滨视察。
足足搜查了有半小时,全副武装的宪兵才离开车厢,随着站台上士兵手中信号灯的挥动,火车汽笛声拉响,缓缓驶出车站。
而那四个潜伏者也悄然趴在了火车顶部,安静地等待着火车驶出兵站,行驶到漆黑的夜中。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高桥次郎将手中的烟头扔掉,“不过很遗憾的是,不能让你一个人与佛像相处。”
高桥次郎推开车厢门,推开的那一刻,唐千林才发现糟了,因为车厢内那佛像两侧各自站着五名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日本士兵。
那些士兵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唐千林,眼神中隐藏着杀机,那是杀人者的眼神,也是毫无顾忌的眼神,从他们的眼神中唐千林可以感受到,只需要高桥次郎一个信号,这十头饿狼就会扑向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
这些绝非是普通的士兵,一般的士兵不会有这种眼神。
唐千林迟疑了下,上前开始绕着佛像慢慢走着,观察着,试图去找裂缝。
佛像里肯定已经没有那种鬼蛙了,否则的话,这里的士兵早就全部死了。
“没关系,不着急。”高桥次郎站在门口,又点起一支烟,“长夜漫漫,明天早晨才能到新京。”
唐千林不搭理高桥次郎,他蹲下来看着佛像,终于发现一条整齐的缝隙,明显是被人为撬开过,看到这里的时候,他心头一紧,知道现在自己做的是无用功,因为这具人冢棺已经被日本人打开过了。
如果不打开,他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己早没想到。
唐千林想到这里,起身来看着高桥次郎,还未开口,高桥次郎笑了下,带着嘲讽的口吻说:“对,我们已经打开过了。”
唐千林意识到这个高桥次郎不简单,他对自己要来查看佛像的目的很清楚。
自己必须撤离了,就算现在炸毁这东西,也没有意义了,日本人已经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了。
与此同时,运送佛像的车厢顶端,两个穿着日军衣服戴着防风镜和面罩的男子正在交谈着,其中一人趴在车厢顶端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而另外一人则持枪警戒着周围。
“汉江,怎么样?”警戒的男子问,紧握着手中的汤姆森冲锋枪。
被称为汉江的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许久才抬起头来:“车厢内至少有两个人,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警戒男子道:“这个任务困难太大了,昆仑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炸毁铁轨?”
汉江道:“就算炸毁铁轨,也不能保证能毁掉车厢里的东西,昆仑的命令很明确,必须毁掉车厢内的东西,可能的话,还要除掉唐千林和易陌尘。”
警戒男子皱眉:“明白了,等孤江和西河把火车停下来,我们就动手。”
汉江道:“只能强攻,炸药装好了吗?”
警戒男子点头:“装在车厢尾门上了,我再去确认下。”
警戒男子刚要走,汉江叫住他:“龙江,你知道昆仑和李云帆的关系吧?”
龙江点了点头:“但命令就是命令。”
汉江无奈道:“好,火车一停下来就立即动手!”
此时,火车的速度慢慢减弱下来,火车头中,负责开车的两名日军,一名已经被拧断了脖子,另外一人在代号孤江和西河的两名特工威逼下,开始减慢火车的速度。
火车速度减下来的同时,高桥次郎立即掏出了枪,一把将唐千林推开,用日语对士兵下令道:“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高桥次郎刚说完,子弹就从车顶朝着车内袭来,瞬间便有五名士兵中弹倒地,而剩下的五名士兵毫不迟疑地就朝着尾门冲去,就在五人中为首的士兵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门被炸开了。
巨大的爆炸瞬间就将后车门直接炸飞,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五名士兵领头两人当场被炸死,其他三人被气浪直接掀飞到石像之上。
第二列车厢中的李云帆等人也被震得东倒西歪,把守的宪兵立即冲到连接处开始拍着门,钱斯年、乔铜和烟屁股也赶紧跑了进来。
烟屁股在跑进来的瞬间,故意撞了下钱斯年,将钱包塞回去的同时,故意喊道:“怎么了?打雷了?”
“出事了!”钱斯年拔出枪,跑到连接处,同时对烟屁股和易陌尘等人说,“你们呆在这不要动!”
不管钱斯年等人如何拍门,连接处对面都没有人回应。
钱斯年转身道:“下车!绕过去!”
钱斯年、李云帆和大批的日本宪兵立即下车,持枪朝着最后一列车厢走去。
他们刚走了一阵,就在快走到最后一节车厢跟前的时候,身后的车顶却响起了枪声,几名日军士兵中枪倒地,李云帆和钱斯年赶紧滚到路边雪地中持枪还击。
因为太黑暗的关系,他们只能从对方枪口的火焰来判断位置。
“车顶上!”钱斯年持枪喊道,“开火!”
趴在车顶上的孤江和西河两人一面开火,一面借着夜色转换着位置,随后孤江跳下车去,滚进雪地中,持枪开始朝着前方进行着短点射。
最后一列车厢中,被炸药震得已经发懵的唐千林吃力地爬起来,对面的高桥次郎也抓着佛像慢慢起身,高桥次郎刚站起来,肩头就中了一枪,紧接着汉江和龙江两人就冲了进来,持枪对准唐千林和高桥次郎。
汉江将枪口一伸,同时道:“快点装炸药!”
龙江取下背包,将炸药取出来,放置在佛像之上:“干掉他们!”
汉江却道:“你装你的,我还有点事问问这个小鬼子。”
高桥次郎捂着肩头,却是带着笑:“你们死定了。”
“废什么话!”汉江沉声道,“我问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从哪儿弄出来的?”
高桥次郎嘿嘿笑道:“你们连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炸火车?你们的上级是蠢货吗?”
汉江朝着高桥次郎的脚上又开了一枪:“回答我!”
高桥次郎咬了咬牙,痛苦的表情瞬间又变成了笑容:“我说了,你们死定了!一个也跑不了!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
龙江放置好炸药之后,起身刚说了一句:“好了。”
刚说完,龙江突然间肚子部位一凉,他低头一看,看到一柄刺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而将刺刀刺进去的人正是明明已经倒地的一名日军士兵。
汉江侧身就朝着那士兵开枪,士兵中枪倒下的同时,原本最早中枪的那五名日军士兵又慢慢站起来,站在那,用野兽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们。
唐千林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随后发生的事让他终身难忘――在高桥次郎狂妄的笑声中,那五名明明早就该死掉的日军士兵赤手空拳扑向汉江和龙江两人,汉江在打光枪膛中的子弹后,被两名日军士兵压倒在地,紧接着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面部。
另外一侧的龙江刚拔出自己腹部的刺刀要反击,脖子又被一名日军士兵锁住,紧接着另外三人拿出刺刀狂吼着朝着他身体乱捅着。
唐千林看得很清楚,那长长的刺刀明明刺穿了龙江,也刺中了后面锁住他脖子的日军士兵,但那日军士兵依然死不松手,就像是抓住了一个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
三十秒内战斗就结束了,龙江和汉江惨死当场,那五名日军士兵却依然在攻击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高桥次郎坐在那笑着,笑着笑着还摸出烟来含上,又看了一眼唐千林:“我说过,他们死定了,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明明应该一直跟在后面的装甲列车终于出现在后方铁轨上,探照灯也直接照进了车厢之内,唐千林赶紧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车厢外的枪响也停止了,李云帆与大批日军冲进车厢内,在借着探照灯灯光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李云帆和那些日军士兵都傻眼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桥次郎对那五名还在持续攻击尸体的日军士兵喊道:“混蛋!可以住手了!”
那五名日军士兵机械性地停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紧接着,他们开始陆续一个个倒下去,一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名士兵站在那。
那名浑身是血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木讷地说了一句:“天皇陛下万岁!”
说完之后,士兵身子一软,直接倒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名倒地的日本士兵身上,高桥次郎也木讷地回了一句:“天皇陛下万岁……”
当高桥次郎由士兵搀扶着走下火车的时候,装甲列车的车长也急匆匆赶来,站定致歉道:“出了点事故,来晚了,十分抱歉。”
高桥次郎把手从搀扶自己的士兵肩头拿开,面无表情地对那车长伸出手去:“你没有资格当帝国的军人,把你的配枪交出来。”
车长只得拔出配枪双手呈上,高桥次郎拿过枪,直接上膛,毫不迟疑地冲着车长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车长在枪响后倒在雪地中,四周安静得出奇,没有人敢说话。
唐千林和李云帆也终于明白,这次任务中,实际上真正的领导者和指挥是这个名叫高桥次郎的日本军官。
高桥次郎把枪递给旁边的士兵时,钱斯年持枪走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车长,汇报道:“高桥长官,击毙一个,抓着一个活口。”
高桥次郎冷冷地看向旁边的军医官:“喂,给我包扎。”
说完,高桥次郎靠着车厢点上一支烟,对钱斯年道:“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