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哈尔滨城内警笛大作,秘搜课以调查离奇凶案为名,开始对哈尔滨特别市行政公署中上层官员进行调查。
之所以只针对中上层官员,原因就是这些人说话才有份量,一方面他们可以向关东军方面施压,一方面可以让伪满内部自乱阵脚。
为了让这潭水变得更浑,钱斯年还以秘搜课为名调动了保安局协助,让杜启林和欧阳高风都参与到任务中来,目的就是让关北鹤知道他们是来真的。
不过,在那之前,唐千林让钱斯年打电话向三宅恭次故意“密报”,询问三宅恭次的意见,否则,钱斯年直接参与行动,很容易让三宅恭次猜到这个人已经倒戈向唐千林等人了。
“将军,唐千林和李云帆说是您交代的,我拿不准,只得赶紧向您汇报。”钱斯年站在街边电话亭中打着电话,看着远处汽车内的唐千林和李云帆两人。
三宅恭次道:“没错,是我吩咐的,我之前也说过了,我给你们最大的权限调查这件案子,如果你们有切实证据的前提下,可以请求宪兵队支援。”
钱斯年赶紧道:“是,我明白了将军。”
挂掉电话,钱斯年走出电话亭,点了一支烟,向远处的唐千林和李云帆点头示意后,上了汽车,与一众特务直奔桃花巷,目标是工务处处长夏弘贤。
李云帆坐在车内,问唐千林:“老唐,为什么第一个目标是工务处处长?”
唐千林看着手中那份名单:“工务处是管什么的?”
李云帆道:“工程、工程契约、道路、桥梁、城市建设之类的。”
唐千林道:“死的包善治是管理财务决算、土地征收之类的,而宫潜修是管理城市公用交通设施的,为什么死的是他们呢?”
李云帆明白了:“你是说,伪满这批人是准备掩饰关于城市建设方面的东西?”
唐千林道:“对,这些部门都是紧密相关的,我们只要开始调查这些,关北鹤他们必定会乱了阵脚,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估计还会死人,就看我们运气好不好了。”
李云帆道:“那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
唐千林点头:“走吧,去把都市建设局局长刘志公抓起来问问。”
秘搜课行动的同时,三宅恭次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打来电话的都是那些自以为和他有私交的伪满官员,但三宅恭次的回答一律都是:见谅,公事公办。
三宅恭次再次挂掉电话后,把话筒拿开,放在旁边。
前田政次问:“将军,唐千林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大张旗鼓,肯定已经惊动了新京方面,要是满洲国皇帝陛下向司令部施压,我怕到时候不好解释。”
三宅恭次喝了口茶:“不管是我还是司令部,乃至于军部,都很乐意看到他们窝里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内斗和内耗,都对帝国有直接好处,再者,他们窝里斗的同时,德国观察团也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唐千林他们吸引住了,我们可以趁这个空隙,好好与观察团方面交流我们的般若计划。”
前田政次点头:“原来这才是将军让唐千林他们放手调查的目的。”
三宅恭次道:“要分清楚主次和轻重,虽然唐千林在利用我们,但同样的我们也在利用他,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前田政次问:“另外,我还有个疑惑,李云帆的身份既然是反满抗日分子,为何要留他到现在?我一直不解。”
三宅恭次道:“一开始留下李云帆是为了钓鱼,但他已经失去了价值,单线联系的卧底,知道的并不多,毕竟他的上线已经被我们抓了,再者,重虎也就是柳谋正说过,李云帆很重要,所以,我就把这个鱼饵留到最后,同时还将他是卧底并且已经变节的消息放出去,让他进退两难,现在就算我们不杀他,抗联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前田政次点头:“明白了。”
等唐千林和李云帆把刘志公不由分说抓起来之后,并未立即开始审问,而是直接将他扔进审讯室内关着,任凭他在那大声叫骂。
唐千林从小窗户口看了一眼在其中叫骂的刘志公,关上后低声问:“云帆,现在火车站那边动静如何?”
李云帆道:“增派了人手,但主要盯着的是公职人员。”
唐千林道:“关北鹤打错了算盘,估计现在正在挨骂呢。”
李云帆道:“他原本是想先栽赃,再找合适的机会,把我师父的资料背景之类的公开,从而通缉逮捕,没想到被你将计就计了。”
唐千林看了看走廊尽头:“只要你师父顺利走掉了,兴许还能抢先他们一步,你师父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被困住了,所以,必须要变被动为主动。”
此时,走廊尽头出现两个装作拿东西的特务,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唐千林见状立即故意对李云帆道:“李科长,实在不行送宪兵队吧。”
李云帆会意:“要是他不说,那就只能送宪兵队了,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在桃花巷中,钱斯年带着大批特务将正在逛窑子的夏弘贤直接从被窝中拽了出来。
夏弘贤裹着被子大骂道:“你他妈谁呀?吃了豹子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钱斯年冷冷地看着夏弘贤:“知道,你叫夏弘贤,是工务处处长,我还知道你老婆是谁,也知道你老婆家里的背景,你今天的事情要是被你老婆知道了,估计你不仅是乌纱帽不保,估计还会成太监,所以,你要不合作点,要不就被拽到大街上让记者拍照,你选一样。”
夏弘贤脸色变了,语气也变了:“不知道您是哪位?”
钱斯年道:“秘搜课钱斯年。”
夏弘贤咽了口唾沫,他虽然不是情报系统的,也知道秘搜课虽然隶属保安局,却是直属日本关东军特种情报处的机构。
夏弘贤赶紧道:“合作,当然合作,我先穿衣服,穿衣服……”
哈尔滨地方保安局局长办公室中的关北鹤满脸的愁容,他站在那看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完全不想接。
他很清楚这些电话都是打来干什么的,可他也无能为力。
妈的!有点小看了唐千林和李云帆。关北鹤在心里暗骂道,如今怎么收场呢?
此时,门被推开了,一名特务慌忙跑进,关上门之后,快步走到关北鹤跟前道:“局长,秘搜课把夏弘贤和刘志公都抓起来了!”
关北鹤脸色骤变:“什么?为什么?理由呢?”
特务摇头:“不知道,秘搜课就代表着日本人,您什么时候见过日本人抓人要手续,要理由的?”
糟了,唐千林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关北鹤看着桌面走了神,如果被他们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瞒过了日本人,却没有瞒过一个嵍捕!
特务又问:“局长,现在怎么办?”
关北鹤道:“人在哪儿?”
特务道:“刘局长在审讯室里关着呢,我刚才还听说,他们要把刘局长送宪兵队去,您也知道宪兵队那种地方,就算没事,也能给你说出点事来。”
关北鹤道:“那夏处长呢?”
特务道:“听说逛窑子被钱斯年抓个正着,人正往这边送呢,其他各处都在被搜查,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这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关北鹤抓了衣服,在特务的帮忙下穿上,立即朝着审讯室走去,走到门口,关北鹤又停下来,摘了帽子,转身对特务说:“我现在还不能去,你先去盯着,假如他们用刑,就赶紧来通知我。”
特务点头离开,关北鹤松开衣领上的扣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千万不要露馅呀。
哈尔滨郊外树林中,夜凤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始终与自己保持五六米距离的北子洪。
夜凤皱眉道:“你有完没完?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北子洪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夜凤道:“说话可以,但要正常一点。”
“师妹……”北子洪有了笑容,“我们这么多年没见……”
夜凤打断北子洪的话:“闭嘴,我不是你师妹,从我知道你身份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师兄了。”
北子洪摇头:“我是身不由己。”
夜凤上前问:“北子洪,当年你我拜在师父门下的时候,你是嵍捕,是我师兄,你离开嵍捕的时候,你承认自己是孤军,师父为了袒护你,隐瞒了一切,外界都以为你只是死了,谁知道你到了关外摇身一变,改头换面成了逐货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北子洪道:“师妹,你现在不也是军统的人吗?”
夜凤道:“那是两回事!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胡言乱语说云帆是我和你的儿子?”
北子洪深吸一口气:“那只是我对李清翔的报复。”
“报复?”夜凤微微摇头,“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样样都比他强,比他好,做任何事都可以压他一头,应该是他恨你吧?”
北子洪苦笑道:“的确,我样样都比他强,可你最终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夜凤道:“你不就想知道为什么吗?好,我告诉你。我要嫁的男人,首先是个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会做什么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会突然间一走了之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