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皎月悬空。雅阁轩。
“宝珠,你看我这身打扮合适吗?”慕落柔满心忐忑地坐在镜前,一会补补脸上的胭脂,一会拿这个簪那个钗在秀发上比划比划。
宝珠为她换上一杯新茶,这已是第三杯了。茶水一次一次凉下来,皇上却就是没出现。
“小主人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合适。”宝珠嘴上抹蜜地道。
慕落柔眸光一闪,很快又暗下来,“是皇上为何还不来呢?”她第一天入宫,难道三哥哥就要冷落她吗?
“这——”宝珠眼珠骨溜溜转了两圈,嘴滑地哄道:“也许皇上在忙于政事,又或者是被太后留在了慈宁宫,到现在还没能抽身,说不定皇上的心早就飞来咱雅阁轩,和小主夫妻同心呢!”
“夫妻?”慕落柔一怔,秀眉蹙起,“在皇宫,只有皇后才是皇上的正妻,我只是个贵人。”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哎,这可是指不准的事啊!”宝珠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皇后的宝座也是一步一步来才能登上去的,小主如今是贵人,将来如是若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再诞下龙子,那自然就能母凭子贵,母仪天下了啊!”
宝珠的双眸里闪烁着贪婪和野心,慕落柔在她的引导下,似乎看见自己登上凤位,依偎在三哥哥身侧睥睨天下的情景。
“龙子?”慕落柔瞳仁猛地一缩。
她忽然想起自己肚子里也曾有过一个孩子,这孩子的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可是还没来到这世上就被她杀死了。
宝珠紧跟着想起她刚刚落胎不久,吓得她以为她说错话了。
“小主,奴婢该死,奴婢嘴笨!求小主饶恕!”她抬起手就往自己嘴上扫去。
“啪、啪!”巴掌声很响亮,她下手非常狠。
“住手宝珠!”慕落柔叫住她,摇摇头,神色已恢复到先前的平静,“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那个孩子来说,根本毫无可恋,以后我也不会再提起。”
“是,小主!宝珠一定谨记在心!”宝珠长长松了口气,放下手,被扇过的脸红扑扑的,感觉有点充血。
她怕慕落柔,从前她一直觉得慕落柔是丞相府里面,性子最好最天真善良的小姐,可是自从安氏安姨娘被处以酷刑又莫名其妙地失踪后,她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别人一直认为安姨娘失踪一定是大夫人下的狠手,可是她们都错了,下狠手的不是大夫人,而是慕落柔!
安姨娘因为口不择言如今一直下落不明,她可不想步上她的后尘。
慕落柔气定神闲地端起香茗,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茶香萦绕在她的齿间。
“雨前龙井,这是三——”她顿了顿,改口,“皇上最喜欢的茶了。”
三?
小主原先想喊的是什么?
宝珠有些疑惑,但又不敢多问,谄笑道:“那皇上喜欢的岂不是和小主一模一样?不对不对,皇上就是喜欢我们家小主!”
慕落柔抿抿红唇,一丝羞涩一闪而过,没有作答,水眸不禁期待地望宫外飘去。
三哥哥怎么还不来呢?他答应过她,等他登上皇位,他就会一直陪着她的啊。难道——
慕落柔心里忽然一颤,脑海里浮现另一张冷艳的脸。
难道他去了心雅姐姐那里……
蓦地,几乎在同一时刻,漆黑的殿外灯火通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雅阁轩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屋内主仆二人神色一动。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柔贵人。”
华清宫。
“娘娘,菱儿去煮点元宵,让娘娘吃点暖暖身子吧!”乐菱颠颠地跑进殿内,夜里寒凉,她不禁搓搓冰凉的小手。
赫连心雅懒懒地倚在软榻上,身上披一件银色大氅,“元宵?”她扭头,好奇又惊讶。
她好像从没吃过。就算吃过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不记得。
“煮三碗来,咱们三一人一碗!”她笑着说。
“娘娘,这合适吗?总归尊卑有别。”墨兰有点局促不安。
“这有何妨?我是好主子,怎么会亏待我的人呢!乐菱你去后厨,墨兰你也去帮她煮吧!”赫连心雅伸个懒腰,身子转个方向欣赏窗外的月牙,“看了皇上不会来了,正好咱们放松一下,皇宫也太压抑了。”
“哎,好嘞!”看她这么有兴致,乐菱很开心,扯起墨兰就去后厨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赫连心雅合上眼,迷迷糊糊中近乎睡着,身心懈怠,并没有听见声响。
一个瓷碗被小心地放在她身边的红木短桌上,紧接着,一只大手伸向她的前胸,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披在肩上的大氅被斯文地解开,从她身上滑落,然后手整个覆上她的脸颊。
“乐菱,别闹。”她呓语道,然后勉强地张开眼,“元宵煮好了吗?”
“要朕喂你吗?”低沉的声音飘落。
这声音……
赫连心雅浑身一震,一把拍开放在她脸上的手,身子往后一退。
“元……皇上!”她错愕地瞪大眼,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又来了!
元忻正站在软榻前,望向她的黑眸宛若深谭,散发着幽深的光芒。
“你刚刚想叫我什么?”元忻敏锐地问。
她刚刚好像差点直呼他的名字了。
“皇上万福——”思量一下,她说着准备起来给他行礼,打算借此糊弄过去。
“现在不必行礼了。”有力的手摁住她的肩头,将她又摁坐在软榻上。
赫连心雅抬起头,看见一双含笑的眼眸直勾勾地打量她,心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她的预感就实现了。
元忻直接揽住她的肩膀,紧贴着她在她身边坐下,赫连心雅立刻别扭地往后缩去。
“怎么了?不喜欢朕抱你吗?”元忻蹙起眉头,对她抵触他有点不快。
“没,没有。”赫连心雅尴尬地咬牙否认,勉强往他怀里靠近点。
“这就对了。”元忻满意地弯唇,目光落到桌上的瓷碗,它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既然瑾妃饿了,朕就亲自喂你可好?”
“啊?”赫连心雅错愕,接着立刻拒绝,“不用劳烦皇上!臣妾现在又不怎么饿了。”
元忻望望瓷碗,低头又望望她,突然凑近她的耳朵,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可是朕饿了,朕要瑾妃喂朕。”
赫连心雅立即不受控制地红了耳根,这场景让元忻邪恶的双眸显得更兴奋了。
可恶!这个家伙!
“臣妾……这就喂。”
赫连心雅指节捏得泛白,强忍住不耐,缓缓深处双手。一手端住碗,一手捏起勺子。
她将盛满元宵的勺子递到元忻嘴边。
元忻眼神古怪地飘了一眼勺子,升腾的热气隐没他的表情。
“皇上怎么不吃啊?”赫连心雅扬起的嘴角僵住,额角突突直跳,元忻却意外地推开她的手。
“瑾妃想烫死朕吗?”
“……”
烫死你最好!
“啊?臣妾没,没考虑周全。”赫连心雅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勺子移到唇边细细吹起来。
她突然觉得,比起元忻,独孤绝真是个绝世好男儿!
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元忻正专注地凝视她。她娇嫩的红唇嘟起,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与平时在众人面前冷漠的她比起来,宛若换了个人似的。
这两种模样,全都让他心心挂念,思之如狂。
“皇上,这回不烫了。”将元宵吹凉后,赫连心雅抬头,将勺子再次伸到他唇边。
元忻眼中的炙热稍微收敛了点,很配合地张开嘴,将勺子里的元宵吞进口中,慢条细理地吞咽咀嚼。
就这样,赫连心雅每喂一勺,他就吃一勺,一声不吭。
她怎么会想起让乐菱去煮什么元宵呢?简直是自、找、苦、吃。
吃到还剩一半时,元忻没再张嘴,意味着他终于饱了。
赫连心雅忍不住长松一口气,忙不迭地伸手放下碗勺,她胳膊都酸了。
身子微微前倾,可就在碗勺刚放下时,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扳过她的脸,她睁大眼,看见元忻无限放大的脸。
毫无防备的,元忻粗暴地吻上她的唇,他的嘴里还残留酒味和甜味。
赫连心雅下意识想推开他,他却用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退避不得,然后开始愈来愈加深这个吻。
脑袋由一瞬的放空迅速清醒过来,赫连心雅停下无谓的挣扎,任由他霸道的掠夺。
咬他!然后再咬自己!
她立刻想起这件事,只有让她与他的血交融相汇,再配以息香丸和幽凝香,就能给他施以巫蛊之术,然后大功即可告成。
那是先咬他还是先咬自己呢?
赫连心雅飞快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贝齿咬紧。
“啊!”
她才刚刚咬下,元忻就惊呼一声,一把把她推离,离开她的红唇。
“你咬朕作什么?迫不及待了吗?”元忻有点吃惊地摸摸自己的唇,并没有伤口,不过下唇处被她咬出一个牙印。
竟然临阵逃脱,可恶!
赫连心雅气不打一处来,她的阴谋失败了,这就代表还得有下一次。但眼前元忻正问她,她又不能不回答。
“皇上……”她故意红着脸垂眸,索性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她……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