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海听了徐景行的补充,更加无语,因为徐景行说的这几个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说过,只是感觉这些人似乎应该都挺厉害的。
本来,唐先海能知道方回这首诗,也是从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别人那里看来的,然后记在了心里,刚才看到徐景行的画,便下意识的背了出来,想装一装知识渊博的高人。
结果没想到才开了个头,就被徐景行这一连串的暴击给打的抬不起头来。
片刻后,只能苦笑道:“好吧好吧,咱们还是说画吧。”
徐景行也乐了,“画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技法稍微有点独特外,整体感觉也就是正常水平,可达不到那一首诗描写的那境界。”
“有吗?我怎么感觉画的比那首诗描写的都好,”唐先海挠挠头,“而且你画的内容,跟那首诗描写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山峰、草庐、小桥、溪水,还有淡云和疏树,再加上两个喝茶的隐士,妥妥的田园隐士风,太有感觉了,而且两个喝茶的隐士,用的茶壶也是葫芦壶,这心思也太巧妙了。”
“嘿嘿,你喜欢就行,只是不知道烧出来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会更美,因为现在的壶身是灰绿色的,跟这画面的对比并不强烈,表现力还是有些不足,但出炉以后,这茶壶会变成嫩黄色的,会非常好的衬托出这些针坑的存在感,画面感会非常的强,”唐先海认真地解释道。
徐景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有点担心这种技法不太适合紫砂壶呢。”
唐先海摇摇头又点点头,“对其他颜色的泥料来说可能确实有些不太恰当,比如说紫泥和黑泥等泥料制作的紫砂壶就不太适合采用这种作画技巧,可是对颜色相对明朗的泥料来说,就非常适合了,比如说朱红色和嫩黄色。”
徐景行当然清楚这一点,他虽然接触紫砂器的时间不长,但对紫砂器的基本颜色分类还是比较了解的,也知道段泥在经过煅烧以后会是怎么样一种颜色,要不然他也不会使出这种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技法。
不过在这个行当里,他确实是个晚辈,跟唐先海这样的老前辈比起来,不管是经验、见识还是知识都太过浅薄,这个时候还是别扫唐先海的面子比较好,他还想从唐先海这里学到更多的东西呢。
因此他这个时候像个乖宝宝一样认真的聆听,时不时的还点点头,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跟之前讨论诗词、绘画时那种侃侃而谈的自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但正因为他的神态在前后有这么强烈的对比,正好激发了唐先海好为人师的冲动,老头儿找回了身为行业内老前辈的自尊,同时也很满意他的姿态,便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解,讲解不同紫砂泥料在经过不同温度以及不同环境煅烧以后所呈现的不同色泽。
别说,也就唐先海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才能讲的这么详细,这么准确,这种时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可不是网络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和图片所能表达清楚的。
最关键的是,唐先海这里有大量的实物,不管是原矿石,还是经过练打的新老泥料,又或者是高温煅烧成型的成品,这里几乎都有,任何一个种类的实物都能在这里找到,甚至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高档泥料,比如说野山红泥。
按照唐先海的说法,这野山红泥矿在市场上几乎绝迹了,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他也是在十几年前才收藏了这么一块原矿。这一块野山红泥原矿,其实只有一个足球大小,满打满算也就能制作五把左右标准尺寸的紫砂壶。
也正因为太过珍贵,唐先海这十来年一直没舍得用,身世都舍不得粉碎练打成泥,大有当成传家宝传下去的架势。
当然,唐先海这种做法也没错,这种稀有的矿石跟传说中的翡翠、和田玉一样都是非常值得投资的好东西,因为是不可再生资源,而且产量稀少,越用越少,市场价值自然会越来越高,根本不用担心会有贬值的那一天。
除非有一天,种花家的人都死绝了,没有人再收藏、使用、欣赏紫砂壶,这些相关的泥料再怎么珍贵也会失去相应的市场价值。
这就跟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市场行为一样,得有买家,才有市场价值。比如说足球,如果有一天,人们都不喜欢足球这项运动了,那么那些身价不菲的足球明星就算技艺再怎么高超,也只会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足球如此,紫砂器也如此。
然而依照种花家的发展速度来看,只要地球不灭绝,种花家的人将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富有,紫砂器这种代表着种花家传统文化的东西,也只会越来越受人欢迎。
也就是说,唐先海收藏的这块稀有的高档野山红泥原矿,只会越来越值钱,等到世界上只剩下这么一块野山红泥矿石的时候,唐先海或者唐先海的后代,可能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
也因此,他还真有些羡慕,只是这东西是羡慕不来的,唐先海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才存下这么点宝贝而已。而他这种刚入行的新人,除非运气特好,不然的话,想拥有这样的极品泥料只能花高价购买。
所以他带着些羡慕的眼神参观唐先海的收藏,这一次,唐先海比几天前更大方,几天前还有些遮遮掩掩的,现在这几乎将所有的收藏都展示在他的面前,让他尽情的参观,甚至大方的让他进行拍照。
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停下来,跟唐先海回到客厅里继续喝茶,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零食,一边闲聊。
闲聊过程中,唐先海指着那件成了型的段泥葫芦壶道:“这壶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理还不是由你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