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也不知道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更红,身子也有点发软,直接倒在徐景行怀里,但嘴巴还是硬的:“你爱找谁去找谁去,我不去。”
徐景行眨眨眼,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过分,“真的?”
“真,真的……”
“那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别在,在这里……”
“那可由不得您啦。”
小园东,花共柳,红紫又一齐开了。引将蜂蝶燕和莺,成阵价,忙忙走。
花心偏向蜂儿有,莺共燕,吃他拖逗。
蜂儿却入,花里藏身。
蝴蝶儿,你且退后。
二十分钟后,金小小满脸通红的将徐景行使劲儿推开,嗔道:“都怪你,以后我怎么见安心?”
“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害羞的,嘿嘿,再说了,安心也是自己人,怕什么呢?她敢取笑你,尽管用戒尺抽她,你可是她师娘,有责任和义务代替我这个当师父的管教她,保准她不敢再笑话你,”徐景行嘿嘿笑道。
“一边去,整天就想着这些事儿,跟,跟个……”
“跟个啥一样?”
“不跟你说了,”金小小急忙起身溜进卫生间。
徐景行嘿嘿一笑,也跟了进去。
又十分钟后,徐景行才若无其事的出来,溜达到工作间,看了看郑思瑾搬进去的那些个物件,又大致把安心的作品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说实话,他至今为止最满意的几件事情中,就有收安心为徒这件大事,这姑娘简直就像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一样,刚开始是给他打下手照顾他的生活顺带着跟着他学习手艺,现在则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达到了出师的标准。
虽然现在的安心还稍微有点稚嫩,但确实有了自己的东西,出去历练一段时间,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如果是之前,可能就主动放安心离开了,留在他这儿反而会耽误安心的前程。
但现在,他却有点舍不得了,因为现在的安心的前途将更加光明,绝不应该被局限在木雕这么一个领域内。
说句实在话,做木雕虽然有前途,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光明,在没有外挂傍身的情况下,安心就算真的成为名动一方的木雕大师又能如何?一年的收入也就百十万而已,就算天天做贵重木雕,一年做个一百来件就算很高效了,全部卖出去能值多少钱?对吧?
或许几百万的年收入对安心来说已经不算少了,毕竟三年前她差点进工厂当流水线工人,一个月可能只能拿到三五千块钱,加个班发到六千块就能让一家人高兴很久。
但跟现在的安心相比,区区几百万真的不算什么。
何况,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涉及到“生命的意义”的这种很高大上的话题。
如果可以用几百万换一个修行的好苗子,徐景行都能把自己折腾破产喽。
可惜,这样的好苗子真不多见,他这几年里也见了不少人,跑了不少地方,也就收拢了李雨欣、安心这么两个,李玲玉只能算半个,甚至连半个也不算。
所以现在就是安心主动提出要离开,他也不见得会答应。
当然,这事儿可以慢慢谈,可以等安心自己摸索到一定境界之后再跟她挑明,那就没问题了。
想想吧,当安心自己摸索到一定程度,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后肯定会疑惑、心惊、兴奋、忐忑甚至惊慌,这个时候他这个当师父的出面,如同室外高人一样解开姑娘心里的疑惑,如同高僧点拨迷思中的信徒一样让安心豁然开朗――哇,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人和人也是有不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也远远不止世人所了解的那些。
那样一来,安心这个徒弟就更稳了。
想到这里徐景行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时,安心溜达他身边,撇撇嘴小声道:“师父,想什么美事儿呢?”
“嘿嘿,不能跟你说。”
“呸,我还不稀罕听呢,”安心轻呸一口,“说说呗,让徒弟我也开开眼。”
“真要听?”
“嗯。”
“好吧,那我就偷偷的告诉你,我跟你说啊,我准备拐骗个人,并且已经想好了招数,就等时机到来。”
“谁?”
“这个就真不能跟你说了。”
“说说嘛。”
“不可说不可说,”徐景行摇摇头,直接转移话题:“一会儿去老杨家吃饭不?他新媳妇儿亲自下厨。”
“不去,”安心皱起眉头,“杨柳姐正恨他呢,要是知道我去他家吃饭,准得跟我绝交。”
“咦?丫头,你啥时候跟杨柳这么熟了?”
安心皱起有点淡的眉毛,“师父,能不能别喊我丫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未成年呢,本来长的就脸嫩,自从跟了你之后就更加嫩了,现在出门别人都把我当小孩子看,”说到这里然后“嘻嘻”笑道:“我们早就很熟了好么,杨柳姐经常来咱们店里玩呢,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才来的少了。”
“我怎么不知道?”
“您老人家那么忙,还顾得上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嘿,我说你这,你这小美女脾气见涨啊,都敢嘲讽你师父了。”
“师娘说的,不用给你好脸色,免得你,你……”说到这里,安心脸色一下红了,转身就跑。
徐景行愣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安心没说的那些话。
心里有点无奈,这金小小,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而且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一说,岂不是更尴尬。
也就是他们师徒两个的关系很好,而且性格也都有点类似,要是换成一个稍微有点别扭的姑娘,怕是早就离店出走了。
等金小小出来,徐景行也问金小小要不要去老杨那边。
金小小同样摇头:“我跟老杨不熟,就不去了。”
“那行,我去,不过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好,带点什么呢?”
安心又凑了过来:“师父,写一幅字吧,有意义,而且也算有分量,就当是给他们送的烧炕礼,反正人家烧炕的时候你也没回来。”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徐景行笑笑,“那行吧,笔墨伺候。”
“遵命。”
安心颠颠的跑去准备笔墨,店里有现成的,都是她练字用的,虽然笔墨纸砚都不是什么名品,但也都是正规的油烟墨和手工宣纸,用来写字送礼一点也不丢面子。
再说了,送字,重点在字,而不在纸墨。
当初有人为了得到一幅启功先生的墨宝,连钢笔字都不嫌弃。
徐景行不敢说他的字能跟启功先生比,但在价值上也差不了太多,因为他既然动笔,肯定不会随便谢谢拉倒。
他想到了刚才买的那只“灵龟吐墨”澄泥砚上边的八个“行楷字”,那种类似于敕令一般的文字。
那种字的功效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强,比他的画和雕刻作品差多了,但是却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想过用单纯的文字来赋予作品以本相和灵性。
要知道,文字所蕴含的思想和意境虽然不如美术、雕刻作品那么形象生动,但却更加深远更加包容更加意味深长更加值得琢磨分量也更重,有的时候,一个字所蕴含的意义就能超过万米画卷。
所以,他决定在这里试一试,看能不能写那样一幅字出来。
只是写什么好呢?
乔迁之喜?
明显不太应景。
双喜临门?
似乎也不太合适。
要不,家和万事兴?
可这有点训诫的意味在,那位新的小婶子看了肯定不自在,因为事实上来讲,那位小婶子可是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只是现在这些人对这些东西看的比较淡了,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大家不愿意责怪谁,搁在以前,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嗯,那写个什么好呢?
徐景行在脑子里把常用的、适合普通家庭悬挂张贴的词汇过了一遍之后,总算选出一个还算靠谱的。
什么呢?
他拿起安心准备的大号羊毫笔,饱蘸油烟墨,在压平的手工宣纸上写下四个行楷大字。
春暖花开。
没错,就是这四个字。
很俗也很简单的一个成语。
但是这个成语用在老杨同志身上却格外的贴切,而且对老杨这种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来说也正好合适,稍微难点的不适合老杨的形象气质,太过简单的又不太应景,也就这个人人挂在嘴边的成语跟老杨最为相配。
而且老杨这不是打算结婚么?可不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只不过老杨这朵花开的有点晚,而且是花开第二度。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开花,开花就对了。
可是这四个字写的有点不太如意,没写出那种感觉来,跟砚台上那八个字比,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缺点什么呢?
他提着毛笔对着这四个字琢磨起来,然后又尝试了几次,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然后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砚台上那八个字,努力在脑海中描摹那种感觉,十多分钟后才再次下笔。
还是不行,真的差点东西。
只是到底差些什么,他始终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