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辛夷和陆明明和那两人在地铁站分了手。张庭倒是很想直接把他们送到学校，不过被两个姑娘拒绝了。
晚上十点多的地铁，竟有不少的人。有人刚结束工作，有人刚聚会回来，也有人在去聚会的路上。
夏辛夷和陆明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好位子，没什么人，还有地方靠着。
手机响起。陆明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嗯？”
夏辛夷正在发呆，听到陆明明这么一声，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张庭要加我好友。”陆明明顺手点了同意。
夏辛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庭不错。”
“不错？”陆明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看上他了？”
夏辛夷翻了个白眼：“白痴啊你！”
“喂！首先！我不白。”
“不过很能吃。”夏辛夷拦下陆明明拍向她头顶的手，“这方面你完全不用谦虚。”
“怎么了嘛。”陆明明撅起了嘴。
夏辛夷扶额：“你别是在某人身上用力过度，把一辈子的恋爱智商用光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明明的脑海里浮现出“白飞”二字，隐隐的心痛。
“张庭看见你那样儿，跟李莲英连见着老佛爷似的，你看不出来？”
“什么形容词啊。”陆明明笑了出来，“你还不如说苍蝇见着五灵脂呢。”
“噗……”夏辛夷捂住了嘴，“小样儿还整的挺文雅，五灵脂就不是屎了？”
“那叫复齿鼯鼠的排泄物。”陆明明给了夏辛夷一个鄙视的眼神。
“随你高兴。”夏辛夷嘿嘿的笑了，“你看那小哥儿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在剧院工作，四舍五入就是艺术家了啊！”
“别瞎扯，那是我的病人诶！”陆明明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伦理问题。”
“伦理个毛线啊，他都出院多长时间了？”夏辛夷往陆明明耳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不就是挖个痔疮吗？不至于。”
陆明明往旁边歪了歪，远离了夏辛夷，她的脸皱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不是认真的？”夏辛夷愣了一下，眨眨眼，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我当然是认真的了。”
“下一站，大学城。”广播里传出声音。
陆明明往门口走了几步，夏辛夷也跟了上来。
“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你是没见着他在医院那个害羞样儿，我给他换药还脸红呢，他根本不可能有那个想法。”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夏辛夷怕陆明明真生了气，忙在一边陪着笑脸，“也对，看见他满脑子都是痔疮，不利于革命友谊顺利升华。”
陆明明被夏辛夷的一句话逗笑了，看了她一眼，小声说：“你小点声儿。”
第二天早上交班的时候，夏辛夷专门认真听了阿福的情况。
“意识不清，血压下降。”
因为家属拒绝了有创抢救，所以监护室的医生努力的用药物控制着病情，但并不乐观。
夏辛夷突然想起昨天早上阿福对她说的话：“别测了，都快死了。”
夏辛夷觉得有些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查了房，出完医嘱，今天并没说有新病人来，看上去世界风平浪静。
夏辛夷洗干净了手，用右手托着下巴，面前的水杯发了呆。
赵远志打了杯水回来，看见夏辛夷托着下巴，左手摩挲着杯子，忍不住去用笔戳上了她的肩膀。
“大早上的，不干活儿，发什么呆。”
夏辛夷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把水杯推到一边，想要开始干活儿，却一时不知干什么。她把椅子往赵远志身边挪了一下，轻声问：“阿福，会不会走啊？”
赵远志停了停，说：“我刚才去监护室溜达了一圈儿，不太好。”
“他家属是不是签了拒绝有创抢救？”
“对啊，怎么了？”
夏辛夷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赵远志笑了：“风湿性心脏病，糖尿病，血糖控制不佳，房颤，肺部感染。你觉得预后怎么样？”
夏辛夷咬住了嘴唇，慢慢吐出两个字：“不好。”
“三年前，他进过一次监护室，那时候呼吸衰竭加心脏衰竭，救了过来。你猜他出院的时候跟我们说什么？”
夏辛夷想了想，看着赵远志摇摇头。
“他说，我竟然还要接着活。”赵远志无奈的笑笑。
夏辛夷又想起了阿福望着窗外的那双无神的眼睛。
“可是……”夏辛夷说出这两字，大脑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可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也觉得有些不甘心。那是在“不甘心”什么呢？也说不出。如鲠在喉，只得又低下头去。
“尽人事，听天命。他受了多少苦，没人能真正感同身受。”赵远志突然想拍拍夏辛夷的头，手已经伸出，却停了下来，转而伸进口袋，拿出来了一样东西，“吃糖。”
夏辛夷看看桌上的糖，是前段时间被赵远志抢走的那盒。她拿了一粒放在嘴里，把那个小小的盒子拿在手里把玩，随口说：“你还没吃完啊？”
“早吃完了，又买的。”说完，他伸手要去拿，谁知夏辛夷快了一步，把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盒儿归我了。”
“你讲不讲理啊？”赵远志假装生气。
“不讲理也是跟赵老师学的。”夏辛夷把椅子移回了远处，打开了一个病历。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手放上了键盘。
赵远志看了看时间，对夏辛夷说：“去看看七床的家属来了没，要是来了就叫过来，过几天要做冠脉造影的。”
“好。”
夏辛夷还没来得及写一个字，就关掉了病历。她出了门，径直向七床的病房走去。
家属还没来，夏辛夷叮嘱病人打电话提醒一下，便出了门。
夏辛夷站在病房门口，转头看去。这里看得到监护室的大门，门前站着一个人，夏辛夷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阿福的前妻。
她站在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还背着那个斜挎的小包。她倚着墙，低着头，两只手攥着包带儿，不安的绞动着。
夏辛夷想上前去安慰她几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只是低着头，回办公室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