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画中仙(17)
“景略大哥,你在干嘛呢?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回答,一个人躲在书房干嘛呢?快点从实招来。”
身穿玄色紧身衣的小将军蹦跳着走进书房,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书房中的白袍少年走去。
少年原本正专心致志地作画,听到门口传来清零的嗓音,心尖一颤,急忙将桌上的画布遮了起来,塞到了旁边的宝蓝镶珠长嘴瓶里。
看着她旋身走进来,唇边淡淡一笑,急忙站起身朝她走去。
白色的衣摆如同风平浪静的海水轻轻拍击地面,一切都笼罩在漫天水色之中,“没什么,刚刚随便写些东西,有些入了神,并未听到你的声音。怎么?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原本还一脸明艳的小将军听到他的话,立刻就蔫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坐在他书桌不远处的雕花木椅上,完全忘记了要去看他书桌上摊开的画布。
她眼珠子一转,抬眼看他,双腿抬起轻晃着,声音轻柔,仿佛风过琳琅,“功课是做完了,但是景略大哥,祖父又罚我抄书了。
你知道吗?祖父居然让我抄写上善兵法!那实在是太多了,而祖父只给了我一日时间,眼看着晚上他就要来找我要了,现在还差一半呢。
我的字可是跟你学的,你若是帮我抄写的话,祖父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你忘了小时候,每次都是你帮我抄写呢,祖父可从来都没发现过,你模仿我的字迹,简直是以假乱真,连我自己都看不出破绽来。景略大哥,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好不好?”
少年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娇小的面颊,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淡色的薄唇色泽诱人。
他的心忽而一颤,急忙扭过头去,假装平静地说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将军为何要罚你?”
小将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脑后,“我觉得这次真的错不在我,景略大哥,你要相信我。早上的时候景焕来找我,说是弟兄们要跟我切磋一下。
我想着反正每日也是要练武的,便一口答应了。
结果,他们几个家伙分明就是商量好了要一起欺负我,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我猜肯定是景焕那小子出的主意,不就是昨日射箭输给了我,那个家伙分明就是欠揍。
我怎么可能被他们算计呢,我就用了一招反间计,成功把他们的组织拆散了,又让他们自己揍了起来。
刚好被祖父看到了,一团乱战的场景,说我不务正业,整日不好好带兵,还带头胡闹。
哎,祖父也不听我的解释,就罚我抄一遍上善兵法,说是让我好好悟一悟其中的道理,尤其是如何带兵。”
白衣少年见她一副可怜模样,好似被欺负的小奶狗一般,双眼里满是期待,又怎么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低低叹息一声,方说道:“好吧,那下不为例。”
小将军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如此说,笑得灿若朝霞,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景略大哥最好了。
你看,我把我的那本上善兵法都带来了,你这里不是还有一本吗?正好咱们一起分工合作,我从前面抄,景略大哥从后面抄。”
刚刚还是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现在又瞬间变成了狡猾的小狐狸样儿,白衣少年见她这般,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唇边笑意温婉,眸中波光潋滟,眉目柔和地看着她,声音清润如流水淙淙,“真是输给你了,罢了,罢了,从后面抄就从后面抄吧。”
小将军张嘴一笑,露出一排糯米一样洁白娇俏的牙齿,笑得春风得意,急忙拉着白衣少年便在桌前坐下了,两人一左一右,目光专注地开始抄书,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花园里莺花烂漫,遍植的槐树欣欣向荣,蔷薇枝头花朵初放,花香似蜜,一阵风过,花瓣顺着木质窗棂融进去,恰飘落在酣睡的人儿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地放下笔,转头看向旁边好梦正酣的人儿。
长长的睫毛好似羽扇一般,盖住了那双琉璃大眼,樱花般的粉色唇瓣偶尔会砸吧一下,好似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即便经常练武,可她的皮肤却依旧好似滑腻的脂膏,薄透粉色,隐约可看到细细流动的血管,素胎瓷器一般。
侧脸上一瓣粉色蔷薇,几乎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带着无与伦比的美艳。
白衣少年轻撑侧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能够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他伸出手,将那一瓣蔷薇小心翼翼地捏起,放在指尖轻柔地按压,仿佛还存留着她的味道。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动作轻柔地站起身,从那宝蓝镶珠长嘴瓶里取出之前的那个画轴,然后摊在桌上。
画上一人着银白铠甲,青丝如雾,红唇微弯,鼻倚琼瑶,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没有眼睛。
白衣少年愣愣地对着画看了许久,又转头看向身边酣睡的人,嘴角带着一丝笑,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将青玉笔筒中的毛笔拿起,饱蘸墨汁,开始作画。
随着他的笔尖挥洒,很快便将画上人的眼睛补上了,整个人都好似活了过来。
芙蓉面,冰雪肌,蛾眉淡扫,星眼点漆,一双眼瞳水波淡淡,好像正深情地看着他。
白衣少年额上有些许薄汗,他将毛笔放回笔筒,如玉的指尖在画上人的眼睛处轻柔圈划,薄唇轻启,隐约可见唇形,“陶陶。”
“景略大哥。”
上官飞鸿手中的笔突然掉落,整个人都从作画的意境中醒过来,就好像刚刚整个人都已深陷在画中一般。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画中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添了上去,与梦境中看到的一般无二,眸中波光潋滟,满含深情。
“飞鸿大哥,你可是画好了?”季陶陶听到他的呼吸突然加重,不觉抬头去看他,见他额上隐隐有冷汗浸出,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问道。
上官飞鸿听到她的声音,急忙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极力按压住猛烈跳动的心,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可那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光彩,心里突然低落了些,“陶陶,你的眼睛可有什么感觉?”
季陶陶不曾想到他竟如此心急,见他像小孩子一样,不觉“噗嗤”一声笑出来,“飞鸿大哥,就算我的猜测没错,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会恢复的,定然是需要几日时间的。
画上的眼睛墨迹都未干呢,更何况是真实的眼睛,咱们耐心等几日吧,我相信肯定会好的。”
不管怎么想,猜测都是不错的,因为刚刚那一刻,她的眼睛明显热了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生机感,就好像干涸的沙漠里突然注入了清泉,久旱逢甘霖的舒爽感传遍了全身。
但如今还未能看清,肯定不能告诉他,省得他整日里提心吊胆。
上官飞鸿这才放下心来,他将画轻轻地放在一处,绕过桌子走到季陶陶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声音低哑,“陶陶,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好像看到了当初作这幅画时的‘我’,也就是前世的我。
我还看到了前世的你,那时的你还没长大,还只是个调皮的假小子。
可是那时的‘我’看着那时的你,眼中满满的都是深情和迷恋。
我不知道自己上一世为何会错过你,但是这一世,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与你错过了。
就算你的眼睛好不了,我依然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会成为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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