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遭到刺杀,而证据表明凶手是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
作为一个父亲,得到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不愤怒?
自己派去查案的人还没有离开,而自己的儿子便遭到了第二次刺杀。
作为一个皇帝,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不愤怒?
但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面对深藏不漏的幕后凶手,有雷霆之怒,也只能隐忍,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是现在做好的处置办法。
夏末秋初的邺京已然凉爽了许多,赵弘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在孟寒潇的护卫下,出了皇宫,径直往贾诩的府邸而去。
其实在白日的时候,赵弘就已经派人去知会了贾诩,他晚上子时过后会来。
赵弘进了贾府,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已经瘦了一圈的贾诩,摒退了所有的人后,赵弘问道:“先生,如今朝廷的局势你都知道吧。”
贾诩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动,道:“渠帅,仅仅以不变应万变是不够的,需得谨防这幕后的黑手变本加厉。”
赵弘问道:“先生以为他们会如何变本加厉?”
贾诩道:“比如再度派人刺杀二皇子殿下。”
赵弘道:“我已经派了内卫和众义门的人去了范阳,他们再想动手,恐怕就得被我们抓活得了。”
贾诩问道:“那渠帅以为他们会不会猎杀那些忠于渠帅,忠于我大渠各项典章的十户长、百户长呢?”
赵弘听了这话,难免一惊:“你是说他们会对我们大渠的基层官吏下手?”贾诩道:“渠帅,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说到这里贾诩激烈的咳嗽起来,赵弘急忙端起热茶给贾诩,贾诩轻呷了一口后,咳嗽渐渐的停了下来,胸口急速的起伏,待休息了片刻之后,贾诩继续道:“渠帅,对于世家大族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要能施行他们所需要的典章。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吴王殿下,或者是二皇子殿下,谁能废除屯田制,谁能施行察举制,世家大族就会拥护谁,但是渠帅您在一日,他们的想法就不可能实现,但是他们可是在下面做手脚,比如以各种手段搞掉忠于
我大渠的官员,然后换上拥戴他们的官员,一点一点,犹如挖墙角一般的废除陛下的屯田制。”
赵弘问道:“以先生之见,这一会赵邦两次遇刺是世家大族在后面捣鬼?”贾诩道:“应当不会错。二皇子殿下是嫡子,论伦理次序,应当是二皇子继承帝位,并且长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经封了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二皇子继位。二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他一定会忠于渠帅的各项典章制度,如果世家大族想废除渠帅典章制度,那就必须拥戴那没有资格的皇子继位,世家大族才能重新掌权,而后才能逐步的废除
渠帅的制度。”
赵弘凑近贾诩,低声问道:“那先生以为,这一次刺杀赵邦的幕后凶手不是赵政就是赵秀?”
“不!”贾诩道:“二位殿下没有这个胆量。”
赵弘问道:“那先生以为是谁做的?”
贾诩想了想道:“渠帅,有一种可能不知会不会有。”
赵弘问道:“哪一种可能?”
贾诩道:“是二位殿下身边的人做的,而且是背着二位殿下做的。”
赵弘道:“你如何能确认这件事他们两个不知道?”
贾诩道:“微臣无法确认。”
赵弘问道:“那先生凭什么推断是他们的身边人做的?”贾诩道:“退而言之,如果二皇子继位称帝,秦王和吴王都是王爷,虽然不能坐拥天下,却也是权倾一域,可是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潜藏在他们身边的世家大族,他们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但是如果他们跟秦王或者是吴王说了,要去刺杀二皇子,秦王吴王定然不会同意,他们就只有背着两位殿下,铤而走险。并且这一回的事情
确实蹊跷,秦王殿下的人去刺杀二皇子,却留下了吴郡、会稽一带所特产的丝绸编制的钱袋,这分明是要嫁祸给吴王。”
赵弘问道:“是谁要嫁祸给赵秀?是赵政吗?”
“不,”贾诩道:“不是秦王要嫁祸给吴王,如果微臣所料不差的话,当是吴王身边的人要嫁祸给吴王。”
赵弘道:“这是什么道理?赵秀身边的人要谋害赵秀吗?”
贾诩忽然坐直了身子,一脸诡异的道:“渠帅,这不是谋害,恰恰是保护,以障眼之法保护吴王殿下。”赵弘当然明白贾诩这话的意思,不错,细想起来,确实是保护,如果是仅仅是赵政刺杀赵邦,赵秀全然无关,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赵弘问道:“那先生以为我现在
该如何做方为上策?”贾诩道:“首先,以保护为名,将三位皇子全部召入京城。”说到这里,贾诩加重了语气:“由陛下派出御林军去接,闲杂人等,包括家眷,一概不得跟随。此乃隔绝之法。
”
赵弘听了微微颔首,问道:“而后呢?”
贾诩道:“将各州的刺史全部换人。”赵弘也明白贾诩的意思,这些刺史在当地都养成了自己的势力,如果牵连到他们,要是他们亡命一蹬腿,那就大事不妙了。但是,赵弘并不完全赞同贾诩所说的全部的换
人,因为如果全部换人,一来容易引起这些封疆大吏的警觉;二来一时间也找不到这么多的可以代替他们的人,但是赵弘没有反对,只是问道:“再然后呢?”贾诩凑近赵弘道:“既然三位皇子都回到了京城,各州的刺史又都换了人,陛下再清理秦王殿下和吴王殿下身边的人,则易如反掌。”贾诩知道二皇子身边的人都是赵弘亲
自安排的。
赵弘沉思半晌,站起身来道:“先生保重,我就先告辞了。”
贾诩没有做声,嘴巴动了几下,仿佛还有话说。
赵弘察觉,问道:“先生还有话说吗?”
贾诩道:“渠帅,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弘道:“既然我来向先生求计,先生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贾诩挣扎着要起身。赵弘忙上前阻拦,问道:“先生这是要做什么?”贾诩道:“这话微臣只有向渠帅行礼之后才能说,请陛下容许微臣行礼。”说着,贾诩从床榻上下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赵弘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