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穿草绿色衣裙的小娘子，麻烦你积点口德，什么叫做下三滥？我们公子没偷没抢，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银子，碍到你了？”

　　 方芍药带着儿子在甲板上透气，说话的银两不大，还是被一个路过的小厮听见，当即回击道。

　　 “没碍到我，我总有言论自由吧？你爱听就听，不爱听把耳朵堵上啊！”

　　 有人上来挑衅，方芍药立刻变成刺猬，那战斗力杠杠的，大娘都不在了，她怕谁啊！再说，女子就有不讲理当泼妇的权利。

　　 白牡丹赚银子，又没花在她身上，和她有关系吗？

　　 “既然选择一种行当，就得有直面的勇气，你这么玻璃心，你家公子知道吗？”

　　 方芍药怼个痛快，突然发现小厮可能不明白玻璃心的含义，又改口道，“你这么豆腐心，你家公子知道吗？”

　　 “本公子真不知道。”

　　 船舱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公子，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眼尾稍微有点上挑，他伸伸懒腰，笑容慵懒。

　　 白牡丹，人如其名，长相雌雄莫辨，但是他身材高大，喉结吐出，还是能看出是男子。

　　 大齐以白为美，无论身材多好，只要皮肤黑，那就是妥妥的丑。

　　 方芍药不喜欢比女子还美貌的男人，就算是她嫉妒心作祟，为自家丑夫鸣不平。有本事，脱掉衣服比比啊！

　　 “啊啊啊！白牡丹出来了！”

　　 此刻二层的甲板上有人透气，看到白牡丹突然现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白牡丹镇定地对众人招手，而后火速回到自己的船舱。

　　 方芍药一看，她啥运气啊，竟然和白牡丹，不对，竟然和胖大海做了邻居。

　　 让嗓子好的不是白牡丹，而是胖大海。

　　 二层不多不少，一共八个船舱。除去倒数第二个没人出来，其余的人几乎都出来看热闹。

　　 喜欢白牡丹的不单单是大娘，还有富贵的老大爷，是白牡丹疯狂的粉丝。

　　 “小娘子，你在白牡丹的隔壁？”

　　 老大爷拄着拐棍儿，旁边有下人搀扶，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

　　 方芍药点头，不明白对方为何发问。

　　 “二层的船票，一张要十五两银子，这样，我给你五十两，你把隔壁让出来如何？”

　　 老大爷在倒数第一间，用五十两和方芍药换个位置。他解释道，“白牡丹早晚都有开嗓的习惯，我住在他隔壁，就能听到了。”

　　 船舱之间隔着薄薄的板子，说话声都能听到，老大爷是做生意的，眼中精光四射。他拿出五十两银子，却一点不亏本。

　　 京都听白牡丹一场戏，至少要几十两，还不一定能在茶馆抢到位置，这住隔壁，能一连串听好几日，真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成交！”

　　 方芍药很痛快地答应，感觉自己就是个良心生意人。她故作为难，还能伺机抬价，一来二去，磨磨唧唧的讨价还价，容易伤和气。

　　 她需要安静，对扰民行为坚决说不，这会儿老大爷主动抛出橄榄枝，她答应得很爽快。

　　 搬动船舱，方芍药看到角落的吃食，有些为难了。

　　 白牡丹的穿着，一看就高大上，定然看不起粗陋的吃食，而且这些都是别人给的，不明不白，她暗搓搓地想，万一有人看他不顺眼，里面下毒了咋办？

　　 出事以后，方芍药就成了背锅侠，摊上人命官司。

　　 算了，她做一回好人，就帮着白牡丹拦截下来。鸡蛋和青菜自己吃，至于糕饼，来路不明，送人不合适，只能丢掉了。

　　 上等的船舱不算太大，不过配置还算齐全。船舱内有一个隔间，里面给准备了炉子和炭火，可以当个茶水间。

　　 老大爷的舱室被下人收拾得干净，方芍药上来，铺上自家的铺盖就能住人，捡了个大便宜。

　　 唯一不方便的，内室没有恭桶，因为地方小，不够通风，茅厕统一建在楼下，男女分开，想要如厕得跑到楼下折腾。

　　 晚饭一家三口吃了荷叶鸡，萧铁山把两个鸡翅给了自家娘子，自己撕了一条鸡胸肉。

　　 “夫君，晚上我煮茶叶蛋。”

　　 方芍药说完，良心发现，自己不能吃得那么心安理得，好歹和白牡丹转述一下大娘们的喜欢。

　　 “爹，娘赚钱了。”

　　 小多余啃着鸡腿，一家三口没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每日吃饭的时候最热闹。

　　 “赚钱了，五十两。”

　　 方芍药伸出一只手，刨除坐船的成本，还剩下点。这些钱不多，却也不少了。京都寸土寸金，买什么都需要银子。

　　 家里是有钱，不过却不经花，她还得琢磨买铺子开店，家底就被掏空了。

　　 “我打听过，我师傅留下的院子地方清幽，咱们到了，暂时留在那处。”

　　 方芍药做好安排，先安顿下来。院子放了几年，打扫打扫，放一挂鞭炮，先搬进去再说。

　　 到了京都，天子脚下，又是陌生的环境，方芍药心里没底。如果不是北地雪灾，隐患无穷，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搬到京都去。

　　 “边城已经被封，瘟疫蔓延。”

　　 萧铁山得到了消息，和料想的一般，只许进，不许出。

　　 到处是化雪后的水，淹没田地，牲畜得病，又传染人。得了瘟疫的人，高烧不退，最后全身上下溃烂，而且传染，百姓们叫苦不迭，却出不来了。

　　 边城知府是个狠角色，只要发现了有人发热，不管是不是得病，统一往周围的村里送，如果人死了，不管什么祖坟，就地挖深坑掩埋。

　　 一个冬日过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们没多少存粮，只能到田间地头挖野菜充饥。

　　 虽然离家到异乡，但是他们的决定没有错，总比在北地，做瓮中之鳖强。

　　 “也不晓得陈家过得咋样。”

　　 不是谁都有资本搬迁，尽管百姓们知道将会迎来灾难，他们仍然守在家里。放心不下家里的屋子，田地，不愿意居无定所，三餐不饱，当个流民。

　　 瘟疫总会过去，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就怕耽误太久，得病的人越来越多，难以控制。

　　 离开北地，逃过一劫，方芍药庆幸，更多的是无奈。离开之前，家中存粮带不走，方芍药把吃食留给陈家，有饭吃，少出门，或许能平安躲过一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