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了半天,她最后所能做的反应,是忽然拉开门逃出他的气息范围。
她是没办法想象他那样一个男人眼圈红成那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留了下来。
出了卧室,她连头都没敢回一下,逃离洪水猛兽般的脚步往楼梯下走。
幸好,满月楼刚刚说是走了,其实他一直在客厅。
夜千宠看到他,脚步顿了下来,欲言又止,最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猝然压着呼吸道:“我先走了!”
接着便大步走向门口,换鞋的动作很乱,踢着鞋跟出了门才穿好的。
满月楼从沙发起身,走到廊厅,抬头越过楼梯朝二楼看,不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那儿的男人,眉头也跟着拧了一下。
于是他稍微侧了身子,把楼梯到大门的必经之路让开了,他以为寒愈会追出去。
但是没有。
等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楼上的男人已经没影了。
不过,满月楼进去的时候,看到寒愈站着窗户边,背影绷得笔直,充满压抑。
光着脚没穿鞋。
甚至在抽烟。
作为医生,这个时候应该不准他抽的,转头看了一眼还没吊完的药水,眉头又紧了紧,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迈步走过去,还陪着他一块儿抽了一支烟,然后才道:“是今晚再吊一瓶,还是改明天?”
一旁的男人一言不发。
满月楼侧头看了一眼,然后目光狠狠的冷了一下。
寒愈眯着眼,不知道是被烟雾熏的,还是被眼泪迷的,他严重怀疑是后者,但又觉得说不过去。
满月楼轻轻咳了一下,“要不我先回去,你想淌点儿水,我能理解。”
他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了。
可寒愈转手重重的捻灭烟头,“女人才会流水。”
嗓音冰冷得没有起伏,然后转身往床上走,直接躺上去,阖眸一言不发。
满月楼听完之后侧首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这种话,以往一般都是宋庭君那货嘴里才会吐得出来的,他这是……?
满月楼也灭了烟,过去准备给扎针的时候才看到他一手背的血,又愣了一下,“你……”
算了,他忍下来。
默默的帮他把都手处理干净,然后重新扎针,“我今晚留宿吧,有什么事你叫我。”
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卧室里寂静无比。
药水挂完之后,满月楼过去帮他拔掉针头,寒愈看似睡着了,但是一双眉拧在一起。
他拉了椅子坐在床边,“查理夫妇明天才走,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去把航班截了?”
“这么死缠烂打,可能会显得低俗,但也免了你后悔。”
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不是你说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
满月楼看了他好一会儿,还以为他压根没把话听进去,看来是考虑过了,该做的努力,估计在千千离开之前都做过了。
满月楼还是没忍住,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你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是没把心收好,甚至往后更不打算收?”
“说起来,你真的很恶劣。”满月楼微微靠回椅背,“换做任何人来看,都是你当年毁了人家庭,毁了人父母,看似是把她带回家宠上了天来赎罪,但这是在给她喂毒药,喂到哪天她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你可算是彻底赢了。”
结果呢,现在是他先深中其毒了。
寒愈幽幽然转过来,毫无修饰的嗓音透着森冷,“你要不要教教我,当年那些事之后,我该怎么养她才不是给自己挖坑、才不是假装圣人的赎罪?来,你来教我再失败一点,让她转过头就学越琳琅嫁个禽兽。”
语调不疾不徐的。
满月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讽刺他,顿时才皱起眉,“我看你是不需要我陪了?”
“滚。”寒愈也真的很不客气的丢了个字。
满月楼看了他,却收敛起脾气,凉凉的坐了回去,一副’刀枪不入,你随意。’的样子。
过了会儿,才冷冷淡淡的道:“你说的倒也对,最差不过千千离开你,找个男人嫁了,变成有夫之妇,而已。”
寒愈终究是一个锋利的眼神削过去。
满月楼却没接,懒懒的,淡淡的坐着。
时间过去了好久,但是睡,谁也睡不着。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脑袋埋进双臂间,显得很难熬。
满月楼一看他那个动作就是能窝到肩胛的,他不嫌疼?
然后见着他穿了鞋往外走。
过了个几分钟,拎着两瓶酒回来了,在满月楼刚要说话的时候,男人眼皮都没抬,冷冷的道:“不陪喝就滚,别废话。”
于是,满月楼的话又咽了回去。
让他造吧,总得有这么几天的,毕竟没这么分开过。
酒,倒了一人一杯,坐姿随意,地点也不挑。
卧室里闷得厉害,很久之后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越琳琅来了这么久,她男人不管她?”
“没见过。”满月楼不走心的应了一句。
他确实没见过她的丈夫,也没那兴趣见。
“就打算这么罢了?”
“否则呢?”满月楼漫不经心,“撕了人家的结婚证,婚姻不也是有效的?”
虽然不爱谈那个女人的事,但这个时间,除了越琳琅,不能提千千半个字,满月楼只得奉陪。
*
夜千宠一夜没睡好,但是她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哪怕她走的时候他看上去那么糟糕,她都没有管。
既然要走,那就狠下这个心,何况,他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也没有她回头的余地。
她考虑了这么多天,的确是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就一个行李箱。
查理夫妇来接她的时候,她淡淡的一句“不用。”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出去,也是自己放到后备箱的。
一路往机场,查理夫人看了她很多次,可能是有话想跟她说,不过因为她过于冷淡,最后都化作了沉默。
到取机票的时候,她皱起眉,“你们回华盛顿?”
查理夫人淡笑,“你在纽约上学,距离我们太远,我们跟你一块儿过去,顺便把转学手续都办好,然后再一起回华盛顿。”
夜千宠脸色变了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转学?”
查理夫人也不急,“既然答应了离开他,那就彻底一点,从他给你安排的学校出去,否则他要找你依旧轻而易举。”
她算是看出来了。
查理夫人恨寒愈,就是要让他不痛快,其他东西就不是她考虑的,比如她这个女儿乐不乐意。
至少血统上是她的女儿,她既然接受了这个安排,那就必须接受这个身份,哪怕目前拿不出什么对她的亲情,夜千宠不得不理解她的这种心理。
作为一个母亲,当年被寒愈逼迫成那样,不想让他好过是情理之中的,连她对他那么深的感情,知道被欺骗的时候都如此愤怒跟别论查理夫人会恨他了。
“好。”她懒得争。
快登机的时候,她竟然意外的接到了老太太寒闻之的电话。
夜千宠想过老太太可能是知道她昨晚走得狠绝,欺负了她孙儿,所以出气来了。
但是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远比她想的要平静得多,说起来,她有些小人之心了。
“是今天的飞机吗?”寒闻之问。
她点头,“对。”出于礼貌,她道:“上一次也是走,但终归不一样,以后大概很难见到了,以前对太奶奶有很多冒犯的地方,请您别放在心上。”
寒闻之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说实话,她千难万难的阻止,终于达成,心头竟然有些酸,“千千呐,太奶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人生来就被赋予了身份、背景,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她安静的听着。
最后在老太太说:“一路顺风,希望你未来都好。”
其实她要走的事给谁都没说过,只给清水提了一句。
但是她挂了电话,却见了三个人都已经到跟前了。
满神医一看就没睡好,但胜在长了一张盛世美颜,虽然白色系衣服显得冰冷,但是经看,双手习惯的剪在身后,越发挺拔,“我替他送送你,他起不来。”
起不来?
不知道昨晚发疯加重了伤势,还是喝多了?
夜千宠没问,只是点了一下头。
然后看了清水,再看宋庭君,“你们俩也是巧,经常凑一块儿出现。”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清水皱了一下眉,还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对宋庭君很不友好。
只是上前抱了她,“不管你去哪,到了必须联系我!”
她浅笑,“当然。”
转学的事,因为满月楼和宋庭君都在,她没说,不想被传话给那个男人。
“你是不是也要开学了?”夜千宠看了沈清水,“不是一直说要在纽约发展,回来相亲也没见你相上一个,还是回学校找吧,听说找国外的男朋友比较性福?”
沈清水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怎么也口无遮拦?”
夜千宠并不在意旁边就站着查理先生,也没管另外两位无形中被鄙夷的男士。
宋庭君已经无声眯起眼,双手插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忽然要断绝这边的关系,宋财神唯一一天居然没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骚话,很规规矩矩的告别。
等一一告过别,她就拖着行李箱走了,没回头,只是朝后摆了摆手,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低压。
航班起飞时,她一言不发,目光朝机舱外看了好一会儿,等地面建筑逐渐变得细碎,她才闭上眼。
谈不上悲伤,但多少有一种不忍割舍的撕扯。
*
寒公馆的午餐,在那天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三个男人齐聚。
因为起初寒愈早上总是起不来,雯姨每次早上都得收拾酒瓶子,喊又不敢直接去喊,只能给满月楼打电话。
满月楼看不下去,每天都会接了宋庭君后过去蹭饭,有人在,至少寒愈不至于绝食。
起初寒愈还会冷淡的瞥着视线,“你们家里买不起米?”
两人倒是能屈能伸,端着碗点头,“嗯。”
后来寒愈就懒得争了,有人陪着吃饭,也不错。
中途,寒愈经常会习惯的往别人碗里夹菜。
满月楼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的人似乎是回神了,干脆又把菜撤了回去。
的确得改掉这个夹菜的习惯。
他也会主动倒水,调成三十二度,然后递到对面的位置。
宋庭君淡淡抬头:“我还年轻,不用喝热水。”
男人微微弄了一下嘴角,转手象征性的自己抿了两口,然后放在了旁边,再也没有动过,直到彻底凉掉。
当然,寒愈有分寸,放纵了几天之后似乎是够了,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去公司处理公务。
谁都知道他们的寒总是一丝不苟的工作狂,但谁都受不住他的那股劲儿。
中午快吃饭的时间,萧遥刚合上笔记本准备去吃饭,有秘书小心翼翼的敲门进来,“萧秘书,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到总裁室?”
萧遥抬头,接过秘书怀里抱着的资料,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急,放着吧,下午再送过去。”
秘书赶紧摇头,“不行的!寒总说了午饭前就要,我……做的有点晚了,怕进去挨骂!”
无关紧要的资料,他盯着时间要,秘书还怕成这样,可见他最近在公司的威严树立得有多让人敬而远之。
萧遥让秘书先回去了,她把资料带过去。
但是敲了门,却没人应,她蹙了蹙眉,犹豫了会儿,还是推了进去。
结果迎接她的,是老板阴沉沉的脸,正在打电话,可那视线像要把她戳成筛子。
“您要的资料!”她毕恭毕敬的放在了桌上,然后迅速退了出来。
寒愈捏着手机,听着那边的人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黑成了一片,“我给学校投资了多少你们心里有数,结果是她转学两个月才通知我,越洋电话比两条腿走得还慢?”
“实在是抱歉寒总,这是……学生本人的意思。”对方已经小心翼翼的赔不是。
要是告诉他,其实那个学生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提前毕业,岂不得没命?
寒愈每年都会给学校注资,先前就算夜千宠已经不在校内,但校方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她转走了,接下来一年多再接受寒愈投资,校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只好如实汇报。
寒愈冷着脸扣了电话。
他甚至这才反应过来,他咬牙这么久,原来也只过了两个月而已。
十月天了,外头已经一片寒凉。
寒愈扔下手机,单手叉腰在窗户边站了很长时间,整个人显得枯燥乏味。
他是在忍,忍着不去探听她转到哪个学校去了,一个字都不去打听,只因分开时放过的狠话,没道理两个月就被自己吞回去。
但是他不想听到的事,却源源不断。
大概一周之后,寒愈再次接到电话。
是她那个公寓的物业,因为她的独栋公寓草坪无人打理,物业费没人缴纳,而且纽约气温骤降,公寓外的水管被冻裂了,漏水严重。
没办法,物业最后打到了他手机上。
那会儿寒愈是在开会的。
听到这个事,脸色冷下去,手中的钢笔压回文件,中断了会议,也没避开,冷声:“公寓预留号码是这个?”
物业被他冷冰冰的语调弄得有点怵,“sorry先生,预留号码显示不存在,您要是能联系上,可以给我们提供新号么?”
挂掉那个电话,寒愈终于从办公桌边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的杭礼,让他先主持会议,转而迈步出了会议室。
站在办公室里,他数度盯着那个号码,却一直没有拨出去。
两次按回了主屏幕,然后目光落在他设为屏保的照片上,事后餍足的安稳睡颜,一下子像抽干了他的汲水之源,抬手松了松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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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场:
某老满是在终于失控强睡了已经作为别人老婆的越小姐,才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于是强睡之路上一路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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