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越近,我心里越慌,走的步子越乱。
我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迈开双腿往前跑。
大叔用力掐了我一把:“别慌,走八字,别抬头!”
我脸上的汗,不停的往下落,我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两只脚,确保是按大叔教的“八字步”在走。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在我前面领路的大叔,并没有在走直线,而是不停向右手方向偏离。
如果街道宽阔,照他这样走,我们会走出一个圆圈。
可商业街并不宽,他会一头撞在右边的商铺上,可走了这么久,我们并没有停下来。
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眼前的街道,仿佛一条蜿蜒爬行的蛇,不仅扭曲,还在晃。
我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眼前的情景模糊起来,我脑袋有点晕,一个踉跄,左脚打在右脚上,趴在了地上,大叔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
这一摔,把我摔清醒了,我这才发觉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大叔刚刚说了,别抬头!
我从地上爬起来,商业街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我刚刚看到的,好似都是幻觉。
大叔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他们追上来了。”
我急忙转身,洪哥和瘦猴子一前一后,向着我们跑来。
两人脸上都露出癫狂的表情,洪哥眼圈黑的像是染了墨,瘦猴子的嘴巴咧的更大了。
我害怕极了,急忙拉住大叔的胳膊。
“快跑啊!”
然而大叔不为所动,他看着我的眼睛,面露遗憾的神情。
“我救不了你。”
我愣住了,心中慌乱,救不了我……我要死了吗?
大叔把我的手掰开,我下意识的想要再抓住他,却是抓不到。
大叔明明没动,却离着我越来越远,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这下你往哪里跑?”
我的手臂被抓住了,是洪哥,我拼了命的挣扎,他的手像虎钳一般,挣脱不开。
我不知道哪里鼓起来的勇气,抬脚踹他的腿,洪哥仿佛一尊石像,纹丝不动。
瘦猴子从身后搂住我的腰,冰凉的液体滴在我的肩膀上。
是他的口水。
“好香啊,我要吃!”
我的肩膀,一阵剧痛,疼的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城里打工,为什么要跟着表哥干,老爹和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痛苦。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时,一道刺眼的光,从远处照了过来,照的我眼睛生疼,眼泪横流。
我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是一辆老式绿皮公交车,隐约能够看到车头上,镶着一块红色的铁皮。
铁皮上是四个字褪了色的黑字――“三零六路”。
公交车径直冲我开了过来,没有鸣笛,也没有减速。
灯光耀眼,我看不清司机的模样,却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乘客。
是一个肥胖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唯独肚子,衣服是平的。
我恍惚间,似乎看到胖男人看向我,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下一秒,公交车撞到了我,我飞向街道两旁,在落地前,我听到瘦猴子的惨叫声,还看到被公交车碾掉头的洪哥。
随后,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茶楼,我躺在长凳上,入眼是一副“十殿阎王”的挂画。
这是茶楼三间雅室中的“人”字间。
我怎么会在这?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急忙坐起身子,是大叔。
大叔把茶楼的钥匙扔给我。
“在你身上找到的。”
我脑子有点乱:“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钥匙上又没写地址,大叔怎会知道表哥的茶楼。
“我认识张龙。”
原来大叔认识表哥,我感觉浑身酸疼的厉害,坐都快坐不稳了。
我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还活着?”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些傻了,我若是死了,应该见了真的十殿阎王,而不是对着他们的画像。
“你小子是我见过命最大的人。”大叔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鬼车救了你。”
鬼车?我想起来了,一辆标有“三零六路”的绿皮公交车,撞倒了我。
大叔站起身来:“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走了,等张龙回来,告诉他,他欠九叔的人情,该还了。”
我还没弄清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留下大叔,他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叔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好像一刻都不想待在我身边。
他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