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见最后一面
在岑璟妍的房里用完膳,又陪她看了会话本子,安夕颜才回房。
进屋后她半靠在罗汉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都在看话本子没有休息的缘故,额头隐隐有些刺痛。
“王妃可是头痛了?”
晓晓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见她双手不停揉捏着额头,有些猜出了。
“王妃不舒服吗?”
正在屋里整理床铺的银屏紧张回头。
“没事,就是下午话本子看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王妃要是不嫌弃的话,奴婢给您揉揉吧!”
晓晓站在旁边没有离开。
“你会?”
安夕颜惊喜睁眼。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给自己揉揉,自然再好不过。
“会,奴婢的娘一直都有偏头痛的毛病,奴婢以前和大夫学过两手,揉的次数多,后来奴婢的娘再犯病就没再去找过大夫了。”
“那别说了,赶紧上来帮我揉揉。”
安夕颜急忙冲她招手。
“晓晓,你可别不懂装懂啊!小心把王妃给捏坏了!”
银屏不放心,床铺都没铺好就走了过来。
“要不奴婢还是去把卫大夫请来吧。”
王妃现在的身子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紧张。
安夕颜冲她摆手。
“不用,我又不是真的花儿,捏两下就能坏。你赶紧去把水备好,洗漱我就睡了,王爷回来了你记得喊醒我。”
王爷说今晚不许躲,她怕自己还没醒就被他直接给吃了。
银屏去净房以后,晓晓脱鞋爬上罗汉床,走到安夕颜身后,伸手帮她揉捏起了额头。
微微冰凉的指尖,动作不紧不慢,力道也恰到好处。
几下下来,安夕颜舒服的忍不住轻轻嘤咛了两声。
“晓晓,买你的这一百两,实在是太划算了。”
“能在王妃身边伺候您,也是奴婢的福气。”
晓晓垂眸,手上的力道暗暗加大了一些。
就在安夕颜被按的昏昏欲睡之际,金妈走了进来。
“王妃。”
“是王爷回来了吗?”
安夕颜睁眼,并坐直了身子。
“不是,是柳妈子想见您。”
“柳妈子?什么柳妈子?”
安夕颜一下没反应过来,对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印象。
“是咱们府里在厨房做洒扫的粗使婆子,这次来淮扬,她求了老奴好几次。
说这是她的老家,几十年没回来看过了,想回来看看,这事老奴就擅作主张答应了。
她今儿回家了一趟,刚刚才回来,回来就找了老奴,求老奴一定要带她来见见您。”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大晚上的来,不知道王妃要歇息吗?”
银屏从净房出来,对这个柳妈子的到来很不满。
“老奴也说了,但她这个时候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今儿回去才知道她爹一直病重在床,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今天这一面,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
安夕颜的鼻子微微有些泛酸,她理解金妈大晚上还要领这个柳妈子过来的意思。
孔嬷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见到她爹的最后一面。
“你去传话让她进来吧。”
安夕颜坐得更直了,还喝了一口床几上的茶。
晓晓也从床上下来了,蹲在地上穿鞋子。
金妈转身传了站在房门外的柳妈子进来。
柳妈子进屋后先是抬眼瞧了一眼坐在罗汉床上的安夕颜,随后抓紧了手上提着的小包袱,紧紧跟在金妈的身后。
一到安夕颜面前她便行礼叩拜。
“老奴见过王妃。”
安夕颜冲金妈使了个眼色,金妈会意,将要跪下的她拉住。
“谢王妃。”
“听说你也是淮扬人。”
安夕颜问话的时候,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五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灰黑褙子,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了一半。
“是,老奴的家就在二十里开外的十里堡,老奴是刚刚赶回来的……”
柳妈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更是只剩哽咽声。
晓晓穿好鞋子,起身的时候眼睛无意一扫,扫到了柳妈子脚上的鞋子。
十里堡前段时间发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水灾,便是这几日天气晴朗,道路也少不得会泥泞。
可她脚上的鞋子干净整洁,一点脏泥都没有。
晓晓的视线渐渐往上移,又发现她身上的灰黑褙子前襟脏了很大一块。
要是回来后换过衣裳鞋子,那为什么身上的衣裳还是脏的呢?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尽孝,这几日你就留在家,等办完了你父亲的后事再与我们一道回京。
若是你不想回京,想留在老家养老也无妨,我会让金妈安排。”
柳妈子花白的头发,还有脸上的皱纹,总能让安夕颜想起孔嬷嬷。
“老奴这次斗胆求见王妃,便是有这个请求。”
柳妈子说完,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她跪下的时候,正好晓晓站了起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了一次相遇。
“你快起来,有话站着说便是。”
这次,安夕颜亲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你能和老太太是一个地儿的,也是你们的缘分,等会我就让金妈把你的卖身契给你,再让她给你一笔钱,你就留在这好好养老。”
“谢王妃。”
柳妈子看了安夕颜一眼,眼泪啪嗒直淌。
“王妃,老奴无以为报,这是老奴在家亲手做的老家特产,还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她把手上的小包袱打开递到安夕颜面前,是散着芝麻香的薄皮烧饼。
安夕颜欣喜接过,还端起凑到鼻前闻了闻,芝麻香浓郁扑鼻。
“我还真有些饿了呢!银屏,赶紧给我去泡壶热茶来,我要吃几块再去洗漱。”
“既然话都说完了,你随我下去,别打扰了王妃歇息。”
金妈也怕影响了安夕颜歇息,忙冲柳妈子道。
柳妈子毕恭毕敬答了声是后跟在她的身后出了房间,到了房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中央的圆桌旁,安夕颜正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薄皮烧饼,且手上的薄皮烧饼已经递到了嘴边。
走廊上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角灯,晕黄的灯光照在柳妈子布满皱纹的面庞上,没人发现她看向屋里的眸光,竟犹如淬了毒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