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间,一缕光亮进入大脑。
他醒来了,也可以说他没有醒来。
浑身上下,仿佛灌注满了数百万吨的铅水,重,无比的沉重。
脑袋同是。
眼皮子同是。
他的眼睛无法睁开,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幸好,他的神识相对完好的,神识外放,可以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只是很累很累。
这里是一片小山坡,他正躺在草地上,远处有大山,有高高的树,还有狼。
对,就是狼。
该死的是,它们发现了自己。
数量不多,仅有两头,看起像是一对狼夫妻。
但根本就不需要多么庞大的数量,此时此刻,就是一头有吃人癖好的兔子,都能把他残重的身躯给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干净,他还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他的神识实在是太累了,已经不具备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只能观察到周围的环境罢了。
这对夫妻狼迈着缓慢的步伐走来,悠悠闲闲的,似乎并不担心眼前的猎物跑了,狼是最为敏锐的野兽之一,估计也是察觉到眼前这个躺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已经不具备动弹的力量了吧。
“妈蛋!”
郝仁心中骂了一句,再也抑制不住脑中传来的疲惫,一切都变得黑暗下来。
他昏过去了。
“嘎吱嘎吱!”
他是在猛烈的摇晃中醒来的,意识中,他被摇了很长的时间。
“小兄弟醒了?”
声音粗狂,是个浓眉大眼的壮汉。
“你救了我?”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伤得很重,大家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是小姐慈悲为怀,说既然碰上了,就算死,也不能让你抛尸荒野,后来我们发现你还有一口气,就把你带上马车了。”
“谢谢。”
“小兄弟似乎还没清醒,别着急,先缓缓,老哥我就不打扰了。”
大汉笑了笑,便是放下帘布。
郝仁揉揉昏沉的脑袋,左右看看自己的身体,原来的衣物不在了,换了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身体很多地方都缠绕着绷带。
有些外伤,但并不影响,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很快就能恢复。
内视自己的身体,微微皱眉,内伤挺严重的,如果没有药物,恐怕得休养几个月。
几个月是不可能的,等不起,必须尽快康复伤势,去寻找林思凡、水仙子、小呆萌。
在空间通道的时候,他们碰上空间岔道,通常来说,距离空间口越近,吸力就越强烈,如果只是点对点组成一条线,那么他们没有选择,也不担心走失,任由它吸就是了。但可怕的是,原本只有一个出口的地方,突然出现另外数个出口,几股吸力混杂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控制不住移动的方向。
他们四人就是这样走失的,郝仁的伤势,就是为了让他们四人不分开,与那几股吸力对抗,结果很令人失望,他被单独吸扯入一个出口,她们三个,也不知道有没有在一起,还是都分散了。
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无数的强者,林思凡就不提了,最最粉嫩的小修士一枚,就是水仙子和小呆萌,放在这个世界也是不够看的,实力属于最底层的那种。
这让他很是担心。
但眼下,先照顾好自己,才是明智之举,只有把自己照顾好,才有能力有资格去照顾自己身边的人。
他盘腿做起,运转吞天诀,先修复自己的外伤,以免外人看来自己太惨,这个世界,不乏那种趁你病要你命的人,即便双方无冤无仇,特别是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
火红的夕阳逐渐落下,天色已经昏暗。
这个车队,总共有三十多号人,从那精壮的膀子和膀子上狰狞的刀疤看,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大汉。
被车队紧密护在中央的,是辆精致华贵的马车,郝仁所乘坐的马车就在那辆华贵马车的后边,清风顺着帘布的缝隙渗进来,带着一股子的深闺暗香。
可以得知,前方华贵马车里边坐着的,是个女子。
从香气闻,应该是个气质上佳的女子。
至于容貌,那可闻不出来。
郝仁没有放开神识去观察女子的容貌,这是不礼貌的举止,在仙侠世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修士,这个车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修为,而修士,最反感的就是别人不礼貌的用神识在身上扫视,那种感觉,就好像你被人扒光衣服还不能抬手遮掩一样,换你你愿意吗?更何况对方是个女性?更何况自己是个带把的?
男人和女人相处,总是要更加小心翼翼。
刚才和郝仁说话的壮汉驱着胯下的雄马来到华贵马车边,说道:“小姐,天快黑了,前面就是噬蚁谷,夜晚正是噬蚁活跃的时候,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赶路吧?”
提及噬蚁谷的时候,壮汉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好。”
马车内传出女子清灵的声音。
“找地方扎营!”
壮汉大声冲车队喊道,应该是车队的队长。
车队拐入一片树木稀松的林子里,众人下马,有人提着斧子砍树扎营,有人负责生火,有人去附近溪流里打水。
女子穿着一袭丝绸白裙,乌黑的长发自由垂落腰间,她弯着婀娜的腰身,拾起手下人砍来的碎枝,放在一旁,准备生火。
从这个角度,郝仁只能看到女子的扯脸。
皮肤白净,鼻尖翘挺,红唇如火,是个美女。
唯一遗憾的,就是气质比较冷傲,仿佛要将人排斥在千里之外。
不过,她很勤劳。
见过哪个大家小姐,那么多手下在身旁跑腿,还亲自动手生火的么?
她生火的动作不算熟练,但也不生疏,干起活来,有模有样,显然平时没少亲自做些手下人干的粗活。
大致观察片刻,看着也没什么需要自己的,郝仁就想继续恢复伤势。
对他来说,恢复伤势大于一切。
察觉到掀开的帘布又重新放了下去,女子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放下手中的干柴,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马车前。
“如果你还能动,就下来帮忙。”声音冰冷,但也听不出怒意。
“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郝仁掀开帘布,还是微侧着脸,对方似乎不愿意看他。
“我的车队,不养闲人。”
“需要我做什么吗?”
“做你能做的事。”
“比如呢?”
“比如煽火,会吗?”
“我知道了。”
郝仁跳下马车,反正就是没事也找点事情做,总之不能闲着,你闲着人家就看不惯,白给你吃喝睡的?
想想,这也是人之常理,是他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看到郝仁从女子身后跟来,壮汉朝郝仁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郝仁微笑回礼,示意无碍。
“小兄弟,还没问你贵姓?”
“我叫郝仁,姓郝,单名仁。”
别人问你姓什么的时候,如果你单纯回答一个姓,那么就代表你们之间的关系还很生疏,或者说你不希望和对方有多深的往来。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郝仁主动报全姓名,是礼貌感恩之举。
壮汉对郝仁的行为大有好感,爽朗笑道:“我叫尉迟卫,你比我小,不妨叫我一声老哥吧。”
“尉迟老哥。”郝仁拱拱手。
在场的都是粗人,见他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心中更是好感大增,这是文盲对文化人的莫名欣赏。
“我来帮你。”
郝仁撕开身上的纱布,走了过去,尉迟卫正在打桩,用以搭帐篷。
“咦?”
看到郝仁身上狰狞的伤口全不见了,只能看到若有若无的疤痕,尉迟卫眼中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惊讶。
“你的伤好了?”
“好了大半。”
郝仁微笑道,外伤基本好了,就是内伤,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的好。
众人能看出他有内伤,毕竟脸色苍白,但具体伤的多重,却是不清楚。
“啧啧。”
尉迟卫频频惊叹:“太不可思议了,那么多又那么深的伤口,这才几天,竟然都康复了,郝兄弟的体质当真惊人啊。”
“运气好罢了。”郝仁微笑回道。
“哈哈!”尉迟卫拍拍他的肩膀,突然低声道:“小姐的性子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偷懒,呃,当然我不是说你偷懒,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但凡还有一分力,就干一分活。”郝仁替他解释道。
“没错,郝兄弟不愧是文化人。”尉迟卫道:“其实小姐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对待自己人,就是我们这群下人,都是很好的,属于典型的外冷内热,等以为你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
“可以看出来。”郝仁点头道。
“郝兄弟不愧是文化人啊。”尉迟卫又感慨了一句,觉得郝仁太明事理了,“你伤势还没好完,这里不用你帮忙了,去帮小姐起火吧。”
“好。”
郝仁笑笑,也不推辞,打几根木桩而已,对这群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小意思。
转身走到女子的对面蹲下,火苗已经起了,他捡起一块木板煽着,让火苗旺得更快些。
“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家里是做什么的?又为何会重伤晕倒在荒野?”
跟查户口似的,女子突然出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