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狂人的头颅就那样立在半空,鲜血有节奏的从脖颈处低落。
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特别是曹氏夫妇,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写的懵。
底下那些郝家人,则是吓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不是怕郝仁,而是怕郝家降怒,他们跟着郝狂人来到造化山,郝狂人死了,他们竟然还活着?
死在郝狂人之后,比死在郝狂人之前,更加可怕啊。
“你怎敢?”
半晌,曹娘低声喃喃,似在质问郝仁,又似在对自己说。她根本无法相信,竟有人胆敢这么杀了郝家大公子?
“你怎敢?”这话,是月含烟说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仿佛坠入梦境,就跟一个平民百姓,拿着刀子把人捅了一刀那样,眼前的画面是那么的不真实。
别说打不过,就是打的过,她月含烟也不敢杀郝狂人啊,这小子怎么就敢这么做?
哪来的底气?
他不怕郝家降怒吗?他不怕死吗?世上真的有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这么轻淡吗?本该有退路的不是吗?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她不理解。
“有何不敢?”郝仁淡淡说着,目光注视着月含烟,“你退下,这事与你无关。”
“你泄气了吗?”月含烟问道。
“还好。”郝仁应道。
“那可以跑了吗?”月含烟道。
“必要时候我会跑的,但凭眼前的三两只蝼蚁,还不够资格。”郝仁微笑着道。
“好。”月含烟退到一边,“我不插手,但我希望你量力而行,实在不行,离开佛域,天下之大,并非没有你的容身之地,郝家的手脚也伸不到佛域之外。”
“生命可贵,希望你不要拿它开玩笑!”
月含烟有些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来到这世上多不容易,怎么能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没有再强行为郝仁出头,她和郝仁不同,在她看来,以郝仁的实力,只要他想逃,是完全有机会活着离开佛域的,而她代表的是整个月家,一旦和郝狂人的死牵扯上关系,那么郝家定会和月家不死不休,月家纵然不怕郝家,但两家死战,必有伤亡,她不想平添无谓的伤亡。
“你们也都退下吧。”郝仁摆摆手,冲着那仅有的近百人说道。
“前辈……”
“退下。”
众人犹豫间,终是轻叹口气,飞身落在数百米开外,远远观望。像他们这样的人,多数是散修,没有依附任何势力,孤身一人,云里来云里去,只求随性而为,只求无愧于心。
公良玉泉诧异地看了郝仁一眼,这个时候,还把帮手往外推,倒是有趣。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他觉得这小子不失为一个好的女婿人选。
曹娘将郝狂人的脑袋细心地包裹起来,装入储物袋。
她看着公良玉泉道:“还请四位道友与我夫妇二人一同出手,擒住此人。”
公良玉泉皱眉:“擒?不杀?”
“没错,就是生擒!”曹娘狰狞道:“此子罪大恶极,需擒回郝家总部,接受审判!”
“那可不行。”公良玉泉道:“你们要擒人,我们不拦着,但我们要杀人,也请你们也别干扰。”
这话纯粹就是客套了,杀人和擒人,本就存在矛盾,他就是点个醒,是擒是杀,各凭本事,事后不追究对方责任。
无影阁的镇阁功法在郝仁身上,无影阁不可能让郝仁活着落入其他人手中。
“放肆!”曹公大怒,“在佛域,何曾轮得到你无影阁讨价还价?”
公良玉泉四人都是神色一冷。
他们给郝家面子,但不代表惧怕郝家。
郝家说白了,只是依附佛教权威生存的一个大家族,但无影阁可是称霸黑海域的存在,在级别上,和佛教对等。即便黑海域不如佛域繁华,即便无影阁不如佛教强盛,但身份摆在那里,哪容得你郝家放肆?
曹娘见势不对,赶紧拦住曹公,她尽量拿捏出微笑道:“老头子说话直来直去,还请四位道友莫怪。”
“‘无影幻身’乃是无影阁的立阁之本,我等自是明白,我夫妇二人就此立下血誓,将此子擒回郝家总部,只做裁决,绝不做逼问‘无影幻身’口诀及搜刮神念之举。”
说着,她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夹带着誓言,飞向高空,没入规则之中。
曹公脸色难看的跟着立誓。
公良玉泉四人相视一眼,这才微微额首。
六人同时一步踏出,呈六角之势,将郝仁封锁在内。
六位道基境强者,对付一个玄体初期,却如此小心翼翼,这让在场诸人不免心生感慨,大丈夫当如是啊。
郝仁心头微凝,这六人联手,抬手之间就能将他灭杀。
他环视周围,最后目光落在造化之池中,公良笛子依旧闭目盘坐。
“对不住了!”
虽说接下来的行为,会让公良笛子无法成功突破,但他不能再耽搁了,他已经尽力在拖延时间了。
他伸手朝着池水探去,可还没等他做什么,公良笛子的娇躯就开始颤抖起来。
她娇美白皙的脸也在做着挣扎之色,似乎颇为痛苦。
一滴殷红,从左眼渗出,显得美艳动人。
“笛子!”公良玉泉面色微变,立即放弃对郝仁的围攻,飞身落在公良笛子身旁,一把抓住公良笛子的皓腕,探查了片刻,他睁眼对郝仁怒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走火入魔了!”郝仁眉头微皱。
“为什么会这样?”
“这得问问你这个当父亲的!”
玄体踏入道基,需要在体内的真元之湖上凝聚出道台,属于自己的道台。
这个阶段在修行的道路上极为关键。
道台,和自己的心境有关,什么样的人生感悟,就会有什么样的道台。
这也是‘道’的雏形,也仅仅是雏形,称不上是‘道’,可谁能说雏形不重要呢?
如果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些不能释怀的东西,或者说,对自身负面影响极大的,在铸就道台的时候,就会产生阻碍,负面情绪越多,阻碍越大,就很容易走火入魔。
公良笛子迈不过的坎,恐怕就是她父亲对爱情的背叛。
公良玉泉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在突破大境界的时候走火入魔,是会要人命的,旁人也无法插手,一切都只能靠公良笛子自己。
“我们动手!”曹娘娇喝一声,曹公、东木阁阁主、西金阁阁主、北水阁阁主,五人同时一动,气息如同平静的大海,陡然掀起万丈波澜,冲天而起,又带着千钧之势,拍向郝仁。
此时的郝仁,宛如一叶孤舟,孤零零的,弱不禁风,随时会被摧毁,但他却面不改色,他平静地注视着公良玉泉,四眼相对,他淡淡的道:“我能帮她。”
“当真?”
“你可以不信。”
公良玉泉身形闪来,连拍五掌,有如大地般厚重,将那六道气息压得粉碎,倒不是说他一人能敌眼前这六人,只是六人也没有出全力。
他拱手道:“还请诸位给我一个面子,就当公良玉泉欠诸位一个人情。”
三位分阁主收手而立,没有说话,算是应允。
对他们来说,杀郝仁不在乎早一点晚一点,倒是公良玉泉的人情,是个不错的收获。
但曹氏夫妇可不干了。
曹娘道:“倘若出现意外,你担得起?”
公良玉泉冷冷道:“两个选择,一、卖我这个面子,我欠你二人一个人情,二、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我答应你。”出乎意料的,曹娘当即点头同意,但随后便低声对曹公说道:“老头子,给家里传信,加派高手,事情恐有变。”
曹公微微点头,悄悄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