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阮糖, 她不过一米五的身高,从衣袖里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是一掐就断,依稀还能在近乎透明的肤色中看到淡青的血管,明明脆弱至此, 现在却以如此强势的姿态, 站在徐子瞳面前。
然后这样轻描淡写道。
“既然你要装不知道, 我就让你想起来, 好吗?”
这事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以至于没人反应过来, 更别说去阻止了。
而阮糖又缓缓开了口。
她问徐子瞳:“用什么录音的?”
徐子瞳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已经不是装了,是真的被吓到了。
头皮上的刺痛突然加剧,徐子瞳再次惊叫, 眼泪掉得更厉害,阮糖却加重了声音,一字一顿又问了遍:“我问你, 用什么录音的?”
徐子瞳哭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阮糖听笑了。
她从徐子瞳桌子上随便捡起一支笔,漫不经心:“我记得你之前似乎有说过想买录音笔玩?”
徐子瞳听得手脚冰凉,但转而想起那支录音笔已经被她处理了, 根本就没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所做, 于是强行使自己定下心, 说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诬陷!”
说完见阮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面无表情的脸, 毫无波澜的眼睛, 她却被看得浑身发冷。
但她只是这样盯着,没有说话。
徐子瞳以为她是拿自己没办法了,正去了点害怕,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却又见阮糖扯开那只笔的笔帽,随意一扔,问她。
“你知道被笔刺进眼睛会是什么感觉吗?”
徐子瞳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
她连着抖了两个你字,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阮糖抿着唇又笑了。
“不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
“所以待会儿你给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吗?”
徐子瞳近乎崩溃:“你不敢的……你绝对不敢的!你只是虚张声势……对,你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阮糖拿着那杆笔,在手里轻轻一转,笔尖停在了徐子瞳面前。
“我为什么不敢,我没有任何负担,更没有会拖累的人,我只有我自己,我想做啥就做啥,为什么会不敢?”
说着,她突然握住笔端,几乎是一瞬之间,笔尖就对着徐子瞳的眼睛直直杵下去。然后在不过一厘米的位置,及时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一下如梦初醒,有的女生被吓得惊叫出声,所有人都冷汗连连。
“阮糖,你别这样,把笔放了再……”
阮糖冷冷地看过去:“闭嘴。”
便没人敢再出声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那杆笔就直接扎进了徐子瞳眼里。
而阮糖回过头,继续看向徐子瞳,问她:“我到底敢不敢,你是用左眼赌……”
她用笔尖轻轻点了点徐子瞳左眼眼下。
“还是用右眼赌?”
徐子瞳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已经彻底崩溃,一时脑中全是刚才那笔尖在眼前越来越近的画面,她哭着求阮糖:“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室友吗,你不要这样对我……”
阮糖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刚才问你,用什么录音的,你回答我了吗?”
徐子瞳喃喃道:“是录音笔……就是录音笔……”
阮糖又问:“什么时候放的录音笔?”
徐子瞳眼睛哭肿了,只足够撑起一条缝,她用那条缝望着阮糖,害怕极了,什么都说:“秋游那晚,你让我离开,我不甘心,就留了录音笔在床上。”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要是还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就真的是傻逼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子瞳。
这个一向善良又友好的班长,为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阮糖并不在意这些人到底怎么想,她继续问道:“为什么不甘心?”
徐子瞳咬着唇沉默了。
阮糖冷笑:“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吧。”
“你喜欢钟停,看到我和钟停经常在一块儿,自然不肯甘心。”
徐子瞳怔怔地看向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阮糖不紧不慢地说起来 :“你问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是那天你知道何雯雯会来找我麻烦所以故意不锁门,还是你给钟停发信息说我被何雯雯对付了,好试探钟停到底会不会为了我与路以安对立?”
“或者是秋游那天,你将路以安和我都分去了果园?你明里暗里对我做了不少事,我难道还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多大敌意?”
阮糖越说 ,徐子瞳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面如死灰,抖着嘴唇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阮糖却一下凛了神情,一直没有波澜的眼中也开始泛出情绪,那是烧起来的怒意。
她声音也蓦地拔高:“这些事,我都可以不管,我也没空闲管你。可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她气极了。
杵在徐子瞳面前的笔尖都因为那股子愤怒抖了起来,徐子瞳又怕得开始哭,阮糖却一挥手将笔扔到地上,沉着脸一字一顿道。
你根本就不配喜欢他。”
徐子瞳抽抽搭搭了好会儿,终于顿住哭,大概是那支令她心惊胆寒的笔被扔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点勇气,开口反驳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阮糖觉得可笑极了,她看着徐子瞳,像是看着一个小丑:“我确实是不懂,你为了构陷我让我和钟停闹掰,不惜毁了他在学校里的名声让他处于流言中心,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这种时候你出现在钟停身旁安慰他鼓励他,钟停就会接纳你?”
徐子瞳惊恐地看向她,一副在被看透后的不知所措。
阮糖不管她,只是继续道:“你太不了解他了。”
“钟停他还没脆弱到,不过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耳边作响,就需要别人来安慰来鼓励才能振作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轻,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我们钟停,比谁都骄傲坚强。”
说完阮糖抬起头看向周围,眼睛在人堆冷冷一扫。
“还有你们,真的觉得只要钟家不重视钟停,他就变成一无是处了?可别等到他大放异彩的那天,你们想起今天所说的这些可笑的话,再后悔可就太丢脸了。”
“顺便我也奉劝大家一句,钟停依旧是钟家的孩子,钟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大家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因此给自己家里招了麻烦,那样多不值得,是吧?”
她移走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到徐子瞳身上,徐子瞳也稍稍缓过来了些,因为没有了笔尖杵在她面前,胆子着实又大了,此时正恨恨地看着阮糖,眼神还挺凶。
阮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收回手后,她捏了捏手腕,一边捏一边道。
“今天我送你三个巴掌,一个为你牵扯钟停,一个为你害了钟停,最后这个,为你不配喜欢钟停。你可得记好了,下次你要是还做出什么伤害到他的事,就不是三个巴掌能解决了,知道吗?”
她转过身想出去洗个手,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钟停正站在后门门口,整个人像是完全静止了一般,怔怔地望着她看。
阮糖摸了摸鼻子,走过去。
在他面前,她又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姑娘,人小小的,脾气也小小的。
她冲着他轻轻笑道:“昨天的粥,特别好吃,我全部都吃干净了。”
钟停偏过头,眼圈都红了。
但他嘴里依然犟道:“谁管你吃没吃干净啊。”
阮糖只是笑:“厨师管饱,你管我呗。”
这下钟停耳朵尖也红了,他抬手飞快地挠了下耳朵,然后颇为嫌弃地“啧”了声。
“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