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有什么事？”

　　 “我跟您说实话吧，一直以来，陈经理跟服装厂联系时，都是我跟着跑的。昨天服装厂的崔厂长来找我，现在他们也慌了。因为陈经理信用好，一直都是下单子不付订金，压着结账。现在还欠着服装厂的钱，工厂叫苦不迭。”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崔厂长想见见您啊，你同意吗？”李佳佳小心翼翼看着秦小鱼的脸色。

　　 “我考虑一下吧，谢谢你。”

　　 秦小鱼已经考虑过在本地建厂的事儿了，只是一时还不能落实下去。现在急调货过来，日月服饰的压力也很大，用人送货，成本也高。这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但是她不想递出主动权，听李佳佳那边的动向。

　　 第三天，崔厂长已经绷不住了，直接找上门来。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个圈套圈的高度近视镜。

　　 “秦厂长，我来请罪的。”崔厂长的态度很摆得很正，格外低调。

　　 “言重了啊！”秦小鱼很热情地招呼了。只是专柜太忙，人挤得水泄不通，她不时被顾客叫过去，根本没办法好好聊天。

　　 崔厂长等在一边，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大概心里也是做了比较，抛去品牌不说，都是服装厂，人家做得风声水起，自己要上门讨生活，羞愧难当。

　　 “崔厂长，实再不好意思，让您等半天。”秦小鱼挤出人群，歉意地说。

　　 “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了。”崔厂长低声说。

　　 “在这里说不上话，我们出去吧。”秦小鱼带着崔厂长出了商场，进了附近的咖啡厅。

　　 “我让李佳佳带过话了，想跟秦厂长谈谈，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崔厂长等不及了，开门见山。

　　 “我说句唐突的话，对贵厂的技术，有些疑虑。”秦小鱼也没客气，东北人说话就是直。

　　 “这个，我们厂也是几十年的老厂了，不至于差太多吧。”崔厂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是因为我看了高仿货，总觉得差些什么。如果贵厂的技术没问题，怕我就看不出来了吧。”秦小鱼慢悠悠喝着咖啡。

　　 “那是因为日月服饰的产品，有很多时尚元素，我们的技术室把握不好，只能照猫画虎，所以出来的产品，我自己都不满意。只是陈经理一直打包票，所以我们才量产的。”崔厂长也是很郁闷。

　　 “我们是有专业的设计团队，所以才能一直独占市场的，如果大家都能仿出来，我们还怎么卖？”这话秦小鱼是自豪地说出来的。

　　 “秦厂长，我也听说过你把小太阳起死回生的事。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厂也是到了关门的边缘了，还是陈经理这几单货，给了我们一点生路。现在这条路再堵上，只怕年都过不去，我们就得关门。”崔厂长说着抹起眼泪来。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陈经理给的加工费，价格压得极低，利润已经薄到家了。”崔厂长叹口气。

　　 秦小鱼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就是一个经营不错的服装厂，陈经理直接订的货，现在看根本就是陈经理在趁火打劫。

　　 “我去您的厂子看看好吗？”秦小鱼放下杯子，崔厂长一听，马上带路。

　　 这简直就是第二个小太阳的翻版。不知是谁透出消息，秦小鱼就是日月服饰的老板，就是她砸了服装厂的饭碗，工人们堵在办公室门外，根本不让他们出去。

　　 “都散散！回去干活！我在跟秦厂长谈合作，你们这是干嘛！”崔厂长急得满头是汗。

　　 “我去跟大家说一下情况吧。”

　　 秦小鱼见崔厂长的执行力不够，指不上他了。这些女人都是家里的栋梁，一个个的肩能担手能提，生活里的风雨见多了，都是蒸不熟煮不烂的铜碗豆，脸皮也厚了，性子也糙了，刀枪不入，就是以后中国大妈的代表，最难斗的。

　　 “出来了！快看！”

　　 “这么年轻？”

　　 “挺漂亮啊！”

　　 “是不是有后台啊，这么漂亮肯定是让领导给睡了。”

　　 “哈哈哈！”众女工开起了粗俗的玩笑。

　　 “这位大姐，您借一步说话。”秦小鱼向刚讽刺她的女人一招手。

　　 “叫我啊，啥事？”那个女人身材高挑，虽然穿着工作服，可瞧脸蛋年轻时也是美人儿。

　　 “你是做什么工种的？”

　　 “我是打图的。”女人的脸侧扬着，一副挑事儿的样子。

　　 “打图这工作不错，不用踩机器，耳根也清净，活儿也少，是个好部门。”秦小鱼对这些流程门清儿，说的都对路。

　　 “那是。”女人得意起来。众人的议论声小了，都不知秦小鱼这是要做什么，拍马屁有用？

　　 “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就轮到大姐您了？您这是睡了几个领导啊？”秦小鱼一句话，像扔了一个炸弹，众人的笑声都快把棚给掀了。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急了，分人群要过来动粗。崔厂长上前一步把她扯住。

　　 “你们笑够了没有？我问你们，你们过年有钱吗？粮买了？油买了？买了几挂鞭炮？买了几盒点心？都没有？笑个屁！”秦小鱼一句一句，比穿心箭还狠，这话扎心啊。

　　 “我们买不成，还不是因为你！”

　　 有人叫了一声。

　　 “错了，不是因为我，就是因为你们受穷，都不知道因为什么穷的，才有今天！”秦小鱼今天就是要跟他们死磕的，这死脑筋不开窍，说一百句也没用。这时候不能哄了。

　　 “你说为啥？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出这个门！”一个胖女人横在楼梯口，大叫一声。

　　 “你们看看这个，这是我的日月服装厂一月的工资报表复件，多少钱你们自己看！”秦小鱼掏出十几张纸撒下去，众人抢成一团，凑到一起细看。

　　 “吗呀，这是几个零？”

　　 “这退休的开多少钱啊？”

　　 “这是奖金吗？比工资高啊！”

　　 “这补助是什么？没见过。”

　　 “吃食堂还要补钱？不能吧！”

　　 “静一静！”秦小鱼一挥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