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还没喊完，门呼啦就打开了，露出明玥那张明净素雅却又紧绷的小脸儿。
沈良夜明显的一愣，一字卡在喉咙里，二是如何也二不出来了。
明玥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签了吧，我什么都不要，就要这房子。”
沈良夜骤起眉头，只是深深看着她，却没有接她手里的纸。
“你什么意思？”
“离婚吧，我想，闹到现在你也不会再拒绝。”
沈良夜挑眉，乌黑的眉眼秾丽精致，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华彩。
明玥微微失神，但很快的，她用指甲掐了自己手心一下。
沈良夜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冷意森然，偏偏不动声色，好看的让人心跳成疯。
都什么时候了还被他的美色勾引，明玥，你有点出息。
沈良夜这样斜斜睨着她，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伸手接过了她写的离婚协议书。
嘴角勾着笑，他朗声阅读起来。
明玥皱眉，她不会意会错，他的声音里满是调侃，他的眼睛里含着狭促。
难道，他觉得她写的很可笑吗？
“离婚协议书，甲方明玥乙方沈良夜，甲乙双方因为感情破裂自愿离婚，经双方协商一致……”
念到这里，他停下来，抬头看着明玥。
“你什么时候跟我协商过，又怎么达成的一致？”
明玥很镇定，“离婚协议书的范本都这么写。”
“可是我不同意。”说着，他长指一扯，纸片就成了两半，跟着哗哗几下，他给撕得粉碎。
明玥的瞳孔细微的抖了几下，接着她淡漠的说：“也好，那就让律师起草吧，也正规些。”
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挑动着沈良夜的神经。
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胆子要跟他谈离婚？
怒气一触即发，他却给压了下来。
总觉得他在她面前变成了毛头小伙子，压不住自己的脾气，这要是在商场上，对于这种小儿科的挑衅大概会一笑置之吧。
他不能总这么被动，得想个法子。
想到这里，他含着怒火的眸子生生炸开了烟花，变成一片绚烂的笑意。
一推明玥，他走进房间里。
慵懒的往床上一靠，枕在明玥的枕头上，两条长腿交叠，还得瑟的抖了抖。
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这下，生气的变成了明玥，她握紧了拳头，努力压住自己的怒火。
声音越发的帧静，她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良夜无所谓的一笑，“你就那么想离婚？”
“嗯。”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法律上也不准怀孕期间离婚。”
明玥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这个难不倒沈总，只要你想，就可以。”
柔和的灯光打在沈良夜的脸上，让他多了几分柔和，“那要是我不想呢？”
不想？他以前不是特别希望明玥能快点跟他离婚吗。
“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沈良夜愉悦的勾起嘴角，“怎么没有，至少还是个孕妇，很和我口味。”
“沈良夜”明玥的声音透着威严，“你就不怕明玉醒来吗？她看到你和我结婚，会不会气的再去自杀？还有，这个孩子你最好别利用，因为你现在对他有多狠到时候你就会有多后悔。”
他不以为然的看着她，显然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魏诚然在发疯的找你吗？”提到魏诚然，他连逗弄明玥的心情都没有了，声音里透着憎恶。
明玥答非所问，“诚然哥一直对我好。”
就如同明玥跟他讲孩子是他一样无力，每次沈良夜对明玥说起她和魏诚然的奸情也很无力。
明玥打死不承认，可是他手里却有最直接的证据。
想到这些，他俊脸上就挂不住，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的心又狠起来，总觉得对于明玥这样的行径，用什么法子折磨她都不为过。
“明玥，想离婚？”
对于他忽然的转变明玥心生警惕，“当然。”
“那好，你陪着我回家过年，等过完年我就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
明玥直接拒绝，“沈良夜，你没有搞错吗？让我去你家过年，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他倒是挺无所谓的，“我们俩都有病吧，要不怎么能滚到一张床上去呢？”
“我不去，我怕你家里人看到我吃不下去饭。”
“那就当减肥好了。”
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明玥真想扇他。
果然是物以类聚，他跟晏名扬混久了也学了那个小霸王的一身痞气，说好的公子如玉呢？
明玥不再想着跟他讲道理，“我不会去，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别想着我去你们家看脸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当着她的面在床上点了，慢悠悠的吸了一口才说：“是怕看脸子还是怕看到魏诚然会情不自禁？”
“你……”明玥闭上了嘴巴，该死的二手烟。
“魏诚然和我那个便宜奶奶都会去，他都这么久没看到你了，估计见了你一定有很多话说。”
明玥脸上冷静的面具龟裂，她现在只想把沈良夜给赶出去。
“你给我滚，沈良夜，滚出去。”
“房子是我的，你让我滚？”他躺平，对着天花板吐出一连串的烟圈儿。
“好，你不走，我走。”
明玥不想找虐，起身就往外头走。
刚才还没骨头似的沈良夜一下就蹦起来，抓着明玥的胳膊把人给推搡到床上。
明玥后背落床，虽然床很柔软，可是她身体虚弱，顿时给跌得眼冒金星，连反抗都顾不上了。
看着她老实的伏在身下，沈良夜的气儿这才顺点。
眼睛落在她花瓣般粉红娇嫩的唇上，他很想去亲一口。
这种身体的骚动跟他的理智在拔河，眸子不由得眯起来。
明玥等缓过来，看到的就是他那双幽深阴郁的眼睛。
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龌蹉事儿，明玥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沈良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良夜看到她怕成那样，顿时有了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趣味。
嘴角勾起邪笑，他故意去咬她的耳垂，“宝贝儿，你说我要干什么？”
“沈良夜，你别，我求你了。”
他本来也没想把她给怎么样，可是看到她苍白的脸、如风中花蕊一样颤抖的睫毛、湿润乌黑的眸子，顿时腔子里的血都热起来。
她这样可怜楚楚的样子魏诚然看到过吗？他们都用过什么姿势做过多少次？魏诚然每次都亲密的喊着她玥玥吗？
嫉妒已经烧红了沈良夜的眼睛，而欲望让他沸腾。
吻着她的时候他还在耳边说：“你放松些，别跟我对着干，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控制不了自己的都是禽兽……
屋里，涌起无限春潮。
明玥十分的不解，依照沈良夜的容貌财势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找不到？
而且他前几天刚和那个小雨腻在一起。
是他天赋异禀能力强，还是……
明玥可没有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对他特别有吸引力，大概他就是吃药也要狠狠折磨自己。
对，一定是吃药了。
翻了个身，她摸摸肚子，这孩子生命力非常顽强，虽然前期多灾多难，现在似乎喜欢上她的子宫，已经很稳固了。
她躺着不想动，身体就跟散了架一样。
这时候，沈良夜推门而入。
明玥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眼睛里全是警惕。
沈良夜跟看不到一样，吃饱喝足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像头餍足的大狮子。
隔着被子搂住她，“怎么样？昨晚我伺候的你还爽吧？”
明玥立刻红了脸，可是她抿紧了唇，她知道只要一出口，这男人总有法子把话题延续下去。
没想到，她不开口他竟然也有法子。
拍拍她的脸，他说：“忘了你嗓子喊哑了，今天最好不要说话。”
明玥真是要给气哭了，有种人就是这样，你明明看不惯他恨得要死，可就是消灭不了他。
“沈良夜，你为什么不去死？”咬着呀，她说的都是最狠毒的话。
他却不以为意，“我死了，以后谁给你这么大的满足？”
明玥口不择言，“魏诚然比你强多了。”
话一出口，气氛就变了。
沈良夜的脸如寒霜，能把明玥给冻死。
昨晚，他跟疯了一样，曾经一次次逼着明玥问他和魏诚然谁更大更强。
明玥开始说不知道，可是他就变着法子折磨她。
最后没有法子，她只好说是他，这他才消停了。
这个人就是喜欢自虐，没影子的事儿他非要整出个形状来。
明玥觉得，他真不是一般的有病。
推开他，就想要起来。
他却把那个牛皮纸袋扔到她怀里。
“这是什么？”
“你最想要的东西。”
明玥忙打开，果然是离婚协议书。
打印的，措辞非常严格，一看就是专业的。
明玥再往下看了看，离婚，他把这栋房子给她，还有五百万的现金。
算是补偿吗？
她起身就要去找笔签字。
沈良夜都给气的不行了。
昨晚还在他身下美的不行，现在一穿上衣服就要离婚，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明玥找到了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给沈良夜，“你签吧。”
沈良夜把玩着钢笔，“那你是答应我昨晚的条件了？”
“你的条件……”明玥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他的坑里。
沈良夜收起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她的抽屉里，“就这么说定了，过完年再签。”
明玥无言以对，沈良夜在她心里真的改变太大，她觉得她要重新去认识这个人。
沈良夜把她给拉起来，“起来，今天带你去买衣服。”
明玥纹丝不动，“沈良夜，你别忘了，前些日子你刚把我的股份给了明玉，我还打了你一巴掌。”
他抓着她的手指咬了一下，看到她蹙眉忍痛的样子不仅笑起来，“你也别忘了，我们刚上过床，你身体里还留着我的东西。”
“你那叫婚内强迫。”她杏眼圆睁，和他据理力争。
“呵，你还真敢说，我怎么觉得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呢。下次我给你录下，让你自己看看在我身下你有多美多荡。”
明玥迅速下床去了洗手间，真不知道和他纠缠下去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
沈良夜虽然没有楚江河那个“自闭儿童”沉默，但是话一向比较少，可怎么到了她这里全变了呢，这个口无遮拦的流氓到底是谁。
早饭是沈良夜做的，熬得软糯的白米粥，白煮蛋还有小咸菜。
没有徐盏的精致丰富，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
明玥吃饭的时候又犯了神经，在琢磨他到底有多少面。
想到深处才惊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对一个要想真的放开就是绝对不要思考关于他的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现在，她只盼着快点签了离婚协议，她好逃出他的魔掌。
她对自己非常没信心，就怕沈良夜打一巴掌后喂她个甜枣，而自己的贱骨头就又轻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去靠近他。
吃完饭，他拿起车钥匙，“走吧。”
明玥磨磨蹭蹭不愿意出门，“可不可以不去？”
他看着她，忽然大步走过来。
明玥吓得往后一退，后背靠在墙上。
他居高临下觑着她，伸手就把她困在了手臂间。
一个货真价实的壁咚。
他邪邪一笑，“不出去也好，我们继续。”
明玥连忙说：“我去我去。”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样才乖。”
乖你个头，明玥恨死了自己的没骨气。
可是她真不敢和他共居一室，这个人随时可以发情，且随时可以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
磨磨蹭蹭的换上衣服，跟着他出门。
明玥的衣服都是小家小众品牌店的，现在她怀孕又不穿职业装，其实真该买些衣服了。
沈良夜带人买衣服却根本不听明玥的意见，径直把她带到了一家专门卖森女风格衣服的店里。
原来，那次他在南方的小镇看到明玥穿着碎花裙子就觉得格外好看，想着要是她天天这么打扮该有多好。
没有黑白灰职业装的包裹，她的人柔美乖巧了许多。
明玥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带她去买孕妇装。
明玥没见过这样买衣服的，根本不用试，去了沈良夜就指着一条丝绒碎花背带裙一件米白色绣花大衣说，“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她的尺码，都要。”
明玥坐在一边看着他，沈总有钱任性，要知道这里的衣服随便一件可都是五位数。
明玥不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可她也为沈良夜的大方乍舌。
她又不是他的心尖尖儿小娇娇，他怎么这大方？
明玥百无聊赖的到处看，有喜欢的就让人一起包起来。
反正有人愿意当冤大头，她跟他客气什么。
“这件好看。”一只手抢先一步，拿了明玥看中的一件衣服。
明玥本来也就是随便看看，那是件春装，袖子是雪纺的，很轻薄。
可是因为对方的没有礼貌，她不禁蹙眉。
等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她不由得苦笑，天涯何处不相逢。
小雨，沈良夜的新情人。
小雨自然也把她看清楚了，顺带还看到了在挑选衣服的沈良夜。
她的脸上立刻起了一层愠色。
那样子倒好像是正房遇到了老公和小三逛商场。
明玥自然不会跟她打招呼或者计较，那样太丢份儿了。
小雨也跟看不到她似得，越过她走到了沈良夜身边。
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她仰头娇滴滴的喊了声：“沈哥哥。”
沈良夜一皱眉，等看清了是小雨，他却抬头向明玥看过去。
明玥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低头挑衣服。
一股子无名火顿时从他心头升腾而起。
还真是大方！
他要推开小雨的手缩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雨本来想要试一下，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顿时欣喜若狂。
她拿着衣服比划给沈良夜看，“沈哥哥，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沈良夜点头，“好看。”
“那我换给你看好不好。”
“好。”
沈良夜的每一个字都是鼓励，小雨立刻走入了试衣间。
她连门都不关，还在里面喊：“沈哥哥，这个拉链我拉不上了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明玥都听不下去了，那件衣服有拉链吗？
她抬起头，看着沈良夜的反应。
沈良夜正好也看她，俩个人的眼光在空中撞在一起，竟然火花四溅。
明玥冷冷一笑，大大的杏眼往上一挑。
她或许自己不知道，在她不高兴却不想表露的时候，总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沈良夜看到过几次，就已经了然。
已经不高兴了吗？那他要是进去是不是……
明玥忽然觉得很累。
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在陪着他跟别的女人调情，即便要离婚了，她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她转身对服务员说：“你们试衣间里有摄像头吗？”
服务员立刻摇头，“沈太太，您开玩笑了，我们这里国际连锁的正规品牌店。”
“那就去安一个，沈总要和人上演试衣间肉搏，你们来个现场直播。”
话刚说完，沈良夜却突然抓着她的手，把她推入了另一个试衣间。
他把人给怼在门上，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吃醋了？”
明玥甩开他的手，“沈总，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要搞也找个有档次的，像这种跟发廊里的野鸡有什么分别。”
他咬着她的耳朵，热气喷进她的耳廓里，“有，她是处儿！”
可恶，他是在提醒她跟他不是第一次吗？
“沈良夜，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认清真像？那晚在车里你对我做的事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是你真忘了还是不想想起来？”
她没有畏惧，颤抖的眸子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尽他的内心。
沈良夜皱起眉头，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在她说完后否认。
脑子里似乎有些零星的片段要跳出来，可又抓不住。
明玥已经推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商场。
沈良夜愣了几秒，忙追了上去。
“明玥，你把话说清楚。”
明玥眼睛里憋着泪，别说说话，就是开口都不想。
真像有时候就像是浅溪里的鱼，一眼就看到了，只是看的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明玥已经厌恶了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自己多无辜，既然他们要定罪，就随便好了。
刚好来了一辆出租车，她跳上去离开。
沈良夜在路口站了半天，手攥成了拳头。
小雨追过来，抱住了沈良夜的胳膊。
沈良夜冷冷的甩开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可是，她已经满足了，对着身后拿着手机的朋友，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沈良夜终究是没有再回景云苑，倒是品牌店的人被衣服全送上门来。
明玥在家休息一天，很快就到了年三十儿。
街上很冷清，这个城市一年到头迎来了它最安静通畅的时刻，家家户户忙着团圆。
明玥躲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唯一的年味就是电视里传来的拜年声。
她以为沈良夜已经忘记他们的约定了。
可是下午五点半，他给她发了个微信，让她收拾好，六点过来接她。
明玥这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