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口快要右转的时候,我驶入辅路靠边停下了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盯着倒车镜,看着陈瑶母子由远及近,慢慢地出现在视线中。
陈瑶背着双肩包,穿着米色的浅口小皮鞋,走起路来轻盈欢快,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而甜美的笑容,不时地低头与女儿沟通着。这时候,她停止脚步蹲了下来,双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为其梳理好头发,又从肩膀上取下书包继续前行。
离我的车越来越近,她好像没发现我,甩动头发向前走去。我本不想打扰这份宁静唯美的画面,但还是忍不住摁响了喇叭。陈瑶的头轻微向后摆了下,或许觉得不是叫她,回头继续前行。直到我第二次摁响喇叭,她迟疑再次回头,仿佛看到了我,一抹淡雅如菊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挥了挥手,好似在道别。
我跳下车快步走过去,不等询问她先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哦。”
我低头看了看脚尖抬头,脑子快速反应如何回答,假装回头看看道:“前面堵车。”
陈瑶踮起脚尖望了眼,茫然道:“不堵车啊。”
“哦,刚才堵了,现在不堵了。”
陈瑶莞尔一笑道:“那你回去慢点,路上小心,我们先走了。”
见她要走,我鼓起勇气叫了一声:“陈老师。”
陈瑶眨动明亮的眸子看着我道:“还有事吗?”
我手插口袋微微一笑道:“我反正也没事,你家在哪,要不送你们回去?”
陈瑶连忙道:“您能送我过来接孩子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能再麻烦您呢,不必了,谢谢了。”
“客气啥,举手之劳嘛。”
说着,转向她女儿露出童真的笑容,伸手摸摸小脸蛋道:“你叫什么呀?”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很自信地道:“我叫陈果果,你叫我果果就行了,那你叫什么?”
果果一点都不认生,我蹲下来道:“呃……我叫徐朗,你叫我许叔叔就行了。”
“什么,你叫徐朗?是大灰狼的狼吗?”
我伸出手比划着狼爪子,学着动画片的大灰狼吼了声,捏着嗓子道:“对呀,我就是大灰狼,难道你不害怕吗?”
果果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大灰狼就没戴眼镜的,而且你没有尾巴,牙齿也不是尖尖的,你还穿着衣服……”
我被果果逗乐了,看看陈瑶道:“果果,徐叔叔可以抱抱你吗?”
果果急忙往陈瑶身后躲,扮了个鬼脸道:“我才不让你抱呢,你是大灰狼,万一吃了我怎么办?”
陈瑶见状,摸着果果的头道:“徐叔叔是好人,他不是什么大灰狼。”
果果很纯真地抬头看着陈瑶,嗲声嗲气道:“妈妈,你不是说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吗?”
陈瑶耐心地解释道:“徐叔叔是妈妈的学生,他不会伤害你的。”
果果想了半天道:“哦,他是你的学生,我也是学生,那我们就是同学咯。”
我开怀大笑,陈瑶赶忙道:“徐总,您别介意,孩子还小不懂事。”
我摆摆手道:“没事,我挺喜欢孩子的,尤其是女孩。”
说完,又对果果道:“果果,叔叔带你去吃肯德基好吗?”
提到吃的,果果放松了警惕,怯怯走上前,眼珠子滴溜溜转动道:“那你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吗?”
“好啊,先带你去肯德基,然后一起去游乐场,怎么样?”
果果立马激动地蹦起来,拍着小手欢呼道:“太好了,我可以去游乐园咯。”
陈瑶急忙制止道:“果果,不可以这样。徐叔叔工作很忙,你要想玩妈妈带你去。”
果果急了,嘟着小嘴生气地道:“你很久很久以前就答应我去游乐园,可到现在都没带我去,说话不算话,骗人!”
陈瑶眼神错乱,似乎不想让我听到,低声道:“妈妈不是工作忙嘛,这样吧,这个周末妈妈一定带你去,好吗?”
果果急得快哭出来了,我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道:“走,叔叔今天就带你去游乐场。”
果果瞬间手舞足蹈,开心地道:“太好咯,去游乐园咯。”
陈瑶站在那里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扭头道:“走啊,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说着,自顾往车的方向走去。
果果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招手道:“妈妈,快来啊。”
陈瑶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迟疑片刻跟了上来。
我打开后车门将果果抱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上车发动车看看副驾驶室发呆的陈瑶,道:“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陈瑶赶紧系好安全带,侧头抿了抿嘴唇,眼神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液体,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许久道:“太麻烦你了。”
我豪爽地道:“不麻烦,现在时间还早,我又没什么事做,正好出去散散心。”
“你辞职了?”
我点点头笑道:“嗯,很奇怪吗?”
“不不,我就是随口一问。”
“没关系,辞职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下人生,顺便犒劳下自己。”
“嗯,这样也挺好。等你拿到MBA证书后,随便去哪个公司起步都是中层管理,说不定直接进入高管行列。”
我笑着道:“所以嘛,你要好好教我,万一一不小心培养个未来的马云,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恩师。”
陈瑶噗嗤笑了起来。
我道:“怎么,不相信?”
“不不,当然相信了,只是我的水平有限,可能达不到您的要求。”
“什么啊,你能把你所掌握的毫无保留地教给我,绝对够用了。对了,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苏州大学外语学院。”
“对对对,忘了你和梁若芸是同学了。这么好的大学,怎么选择来了云阳?”
陈瑶突然沉默了,我意识到说错话了,匆忙转移话题道:“你是哪里人?”
“杭州人。”
“哦,杭州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待了四年。我们学校就在西子湖畔,对那里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因为我妈也是杭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