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久仰大名吗?
哪怕是居于深宫内的荣华公主, 也知道镇国公府和韩泾侯府有仇。
云澜?
荣华公主细细回想了一番,这云澜不正是韩泾侯的嫡孙吗?貌似和谢宁年纪差不多大。
就在荣华公主发呆之际, 外面的云澜看马车里半天没动静, 心里已经开始发慌。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在找事,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和谢宁搭话的办法了!
毕竟两家有仇啊!
故意找袁家的小子吃酒,装作刚知道镇国公府的谢宁回京,然后故意中了袁家小子的激将法, 跑过来拦谢宁的马车, 这已经是云澜思考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最佳策略了!
……也是难为他了。
云澜装作趾高气扬的样子挑衅谢宁, 只可惜他嚷嚷了半天,马车里都没动静。
不对啊,云澜也算家学渊源, 实力不错, 他知道马车里绝对有人,难道谢宁不想见他?
“莫不是怕了吧?”
云澜继续开嘲讽。
他骑在马上, 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马头, 还和自己的随从笑着说:“我听闻镇国公家的谢宁幼年曾打遍京城无敌手,只可惜等我回来时,你已经离京了。”
“近日听说你回京,怎么躲躲藏藏的,难道不敢见我吗?”
云澜一边说一边观察马车,他发现马车窗帘似乎被人挑起来了, 啊, 是有人在看他吗?
云澜的脊背挺的更直了, 顾盼间将少年意气展现地淋漓尽致,他身后几个随从看着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随从:有种自家少爷被掉包的感觉= =
就在此时,马车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出现在云澜眼前。
云澜刚开始还不敢多看,不过等女子开口,他不由得一愣。
声音不对啊。
荣华公主下了马车后表情很诡异,这小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什么意思?
“云小将军?”
看到云澜的眼神终于落在自己身上,荣华公主似笑非笑,她道:“云小将军一腔战意,倒是找错人了。”
云澜定睛一瞧,就见眼前的女子气势凛然,不怒自威,看身上的服饰,和上次随谢宁买糕点的婢女颇为相似——荣华公主回宫时穿着如心的宫装——脸上顿时开始发烧,腾的红了。
他、他找错人了!!
云澜干巴巴地说:“啊,你、你是谢宁的婢女吗?”
荣华公主表情更诡异了,她很像婢女吗?
虽然想反驳,可是想想以自己的身份被云澜拦下来,恐怕又是一个麻烦,荣华公主索性顺着云澜的猜测说:“没错,大娘子在府中,若是云小将军想和大娘子一较高下,可以直接去镇国公府。”
云澜心说,他要是敢去镇国公府,镇国公就敢掐死他!
想到这里,云澜脸上露出晦气的神色:“算了,既然她在府中,我也懒得去找她。”
荣华公主面无表情:不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吗?
云澜一拍马身,大黑马立刻转身,马尾飞扬间,云澜摆摆手:“你回去给你家少将军说,我在老地方等她!”
说完,不等荣华公主反应过来,云澜已经拍马跑了。
荣华公主目瞪口呆,也许是她的错觉,云澜离开时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对!这厮跑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荣华公主忍不住问身边的亲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亲卫却很愤怒:“这云家小子太过分了!他是来找我们宁将军下战书的!!”
荣华公主虚心请教:“老地方是指?”
“就是天桥最东头的酒楼,京城年轻一代的勋贵子弟都喜欢去那喝酒。”
亲卫看上去气坏了:“那云小子看上去和竹竿似的,居然敢挑战我们宁将军?”
荣华公主立刻闭嘴。
说实话,想想谢宁的身板,再看看刚才云澜的身板,从荣华公主的角度来看,倒还真分不出谁更有实力。
她只得说:“也罢,先送我回宫吧。”
那亲卫连连点头,驾车的速度飞快,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荣华公主送回宫。
等荣华公主回宫了,依旧是老规矩,她回琼华殿换了一身衣服,让如心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去仁寿宫哄老太太。
太皇太后不轻不重地说了荣华公主几句,就放荣华公主离开了。
老太太见了太多事情,她深知越是斥责,荣华公主越是不以为然,索性就不说太多。
不过太皇太后也不会轻易放过荣华公主。
在听说荣华公主离开仁寿宫后并未回琼华殿,而是去了东宫后,老太太立刻笑眯眯地说:“去将这些日子的宫务都送到阿姽那。”
难得小孙女回宫了,好好干活吧~
“阿兄!”
荣华公主去的很是时候,一般这个时间点,太子府的少卿和詹师都已经汇报结束去工作了,太子正一个人在书房里看折子。
听陈太监说荣华公主过来了,太子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他将桌案上的折子推到一边,收了笔墨,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随即他那位出宫玩了几天的妹妹出现在眼前。
荣华公主笑眯眯地将众多糕点堆在自家兄长的桌案前:“看,我带回来的吃食。”
太子莞尔,他嘴上说着:“辛苦你了。”
手上也没闲着,放下茶碗,他居然一个个盒子全都翻了一遍:“山果记?”
“兄长也知道那一家?”荣华公主挑眉。
太子招手,让陈太监将糕点都收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说:“小时候孤出宫的次数可比你多太多了。”
他微笑起来:“要说京城的美食,孤自认吃不了十成,总也有七八成呢。”
荣华公主:“………………”
她撇撇嘴,脸色一肃:“阿兄,我听阿宁说,今日早朝出了一件事?”
太子叹了口气:“那不叫一件事,而是一连串事。”
荣华公主担忧地看着太子:“这件案子的主审是您,父皇会不会生气?”
太子摇摇头:“不会,这事的根源是十多年前,父皇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迁怒于孤。”
荣华公主抿唇,她想起云澜拦住她车马时的蛮横,忍不住道:“那些武将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太子反问荣华公主:“那阿姽觉得该如何呢?”
荣华公主:“阿兄问我?”
太子点头:“你觉得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
荣华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那两个部曲明显背后人,既然要打压武将骄矜的风气,自然要彻查到底,这样才能威慑于其他勋贵。”
太子唔了一声:“然后呢?”
荣华公主眨眨眼:“然后?”
“是啊,若是按照阿姽的说法,彻查到底,那明远侯是留不住了,他必然会因为走私的事被流放,可是流了一个明远侯,后续怎么处理?”
太子问:“军中走私成风,从明远侯身上必然能查出其他都督的问题,其他都督肯定都不干净,御史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相反,他们会揣摩上意,不断弹劾下去的。”
“阿姽,你是想要将所有的都督全部换掉吗?换谁上来呢?怎么换呢?如何安抚军心呢?若是军中哗变了怎么办?边境不稳怎么办?”
太子看着呆滞的妹妹,语气不疾不徐:“这些你考虑过吗?”
荣华公主张张嘴,半晌沮丧地低下头:“是阿姽鲁莽了。”
她不忿地问:“那就这么任由军方继续妄为下去吗?”
太子笑了笑,他说:“你回来的时候,宫中刚派出御医,宰相谢中堂病了。”
荣华公主一愣:“病了?”
“对,他病了,御医还没回来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病情,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京城。”
太子慢悠悠地说:“既然明远侯能想出收了李静仁当女婿这种主意,他就一定不会再找麻烦了。”
荣华公主若有所悟:“因为谢中堂已经示弱了?”
“没错,这一次明远侯被算计,按照他的性子,必然是要找回场子的,可是谢中堂却主动病了,而最新的消息,李静仁已经去了长孙府,想必主持订亲仪式的将会是长孙荣,毕竟那李静仁的两位父亲都身份低微。”
太子虽然居于东宫之中,消息却比荣华公主灵通太多了。
他笑着说:“聪明人都有默契,偏巧朝中文武都是聪明人,既然谢中堂病了,那明远伯好好准备他女儿的亲事即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荣华公主听后沉默良久,她啧啧道:“太复杂了。”
太子却道:“还好,仔细琢磨一下就会觉得挺有趣的,毕竟孤为太子,只要一碗水端平,就不会有人算计到孤的头上。”
荣华公主听到这句话,顿时颇感无语。
太子起身,走到书房一侧,他拉开挡在前面的屏风,露出了后面巨大无比的地图。
太子引着荣华公主:“你来看,这就是咱们楚朝全部疆域。”
荣华公主站在这张地图前,倒吸了一口凉气。
京城在这张地图上只不过一个小点,京城到东都的距离不过指甲盖之远,可是整个楚朝疆域是那么辽阔浩远,完全超出了荣华公主的想象。
“文字永远没有图像来的直白。”
太子伸出双手,其长度竟无法囊括整个楚朝疆域。
“占据着如此广袤的疆域,我们皇室想要稳固这片天下,就要求我们的心胸必须比这片土地还要宽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