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琛死死盯着主治医生,片刻之后,他颓然收回了目光。
“拜托了……”
他抿着唇,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对医生说道。
主治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进了ICU。
纪景琛坐在等候席上一言不发,问询赶来的栾芷和闵安歌见状也不敢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
终于,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纪景琛连忙询问:“怎么样?”
“温小姐已经醒了,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主治医生看向三人,“每天家属探望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未免也太短了一些……
纪景琛不悦地蹙起眉头,但终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我现在可以去看她了吗?”
主治医生微微颔首,“穿上这些。”
说着,他让护士交给纪景琛一些经过无菌处理的头套和外套。
纪景琛从善如流地穿上,跟着护士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栾芷和闵安歌虽然也很想进去,但考虑到温甜甜需要静养,而且纪景琛已经进去探望了,就没有提出来。
不过,他们还是找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温甜甜的情况。
彼时纪景琛走进重症监护室,看到了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温甜甜。
他走上前,温甜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
尽管口罩遮掩了他的面容,头套和外套令她看不出他原本的身形,温甜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纪景琛。
因为他看她的眼神,独一无二。
“你来了,”温甜甜浅浅一笑,“让你担心了,抱歉。”
“别说这些,你好好休养。”
纪景琛温柔地看着她,隐藏在外套之下地手掌却悄然紧握。
她愈发憔悴了,这一场昏迷仿佛夺走了她大部分的精气神,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愈发憔悴。
纪景琛敛去眼底的绝望,他最绝望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纪景琛?”
温甜甜似乎察觉到了纪景琛的不安,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
纪景琛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那种那种绝望的感觉了。
“我在,甜甜,我一直都在。”
纪景琛不敢触碰她,在他眼中,此刻的温甜甜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可能他一不注意,她就会撞成碎片。
他用力握紧拳头,用指甲陷入手心的刺痛感,来缓解内心的煎熬。
至少,他不能在温甜甜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对。
“好好休息,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静养,身体就会逐渐好起来的。”
纪景琛话音刚落,护士就提醒他病人刚刚苏醒,不宜多待。
“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温甜甜勾了勾唇,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她苍白的唇,却令这个笑容带上了惊心动魄的病弱美。
纪景琛无心去欣赏,他只知道他的甜甜在忍受着病痛的煎熬。
他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好让甜甜免受这些痛苦――却也渴望时间慢一点,因为这或许是他陪着甜甜最后的时光。
“我改天再来看你。”
纪景琛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浓烈情感,完全被温甜甜尽收眼底。
她目送着纪景琛离开,目光却愈发凝重。
坚持不住了吗?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吗?
昏迷、转移病房……还有纪景琛临走前,那无法掩盖、呼之欲出的眷恋。
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她的病情在持续恶化,或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还有她的朋友和亲人、孤儿院的孩子们。
每个人都在等着她战胜病魔。
温甜甜,你不可以就这样放弃,绝不可以……
温甜甜住进重症监护室之后,纪景琛却没有搬出病房。
他依旧住在医院,以便得知有关温甜甜病情的任何进展。
可是每次主治医生给他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病危通知书都下达了三次!
栾芷和闵安歌几乎也是每天都来,纪景琛偶尔会让他们进去探望,每次出来,栾芷地眼睛都是红红的。
他们也亲眼目睹了温甜甜逐渐衰弱的模样。
这样拖了一个月,温甜甜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主治医生翻看着她的各项检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样?”
纪景琛紧张地问道。
主治医生苦笑一声,“还能怎么样?已经七个月了,孩子已经基本成型,这时候已经没有拿掉的可能了。否则的话不仅对胎儿是致命的损伤,对母体,更是十足的凶险。”
他指了指指标上面地数字,“温小姐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一次手术!”
纪景琛陷入沉默,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眉间的阴郁令人心惊。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安慰了两句,“你也别太担心了,等再过几天,温小姐的身体状况稍微好转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我们就可以为她进行剖腹产。”
“剖腹产?”
纪景琛狭长的双眸立刻盯住了主治医生,“会不会有危险?”
主治医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手术,必然会有一定的风险,”主治医生坦然道,“如果是普通孕妇,我们会给她们进行产检,确认孩子差不多到了预产期,并且孕妇身体状况允许,就可以进行剖腹产。”
纪景琛对此并不了解,他认真听着,却听见主治医生话音一转。
“但是温小姐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进行这个手术,各项指数都太低了,手术风险性极高。”
手术风险极高?
纪景琛心下一惊,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案,“我不接受任何风险!”
主治医生不忍打击他,可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和素养,他还是把真相告诉了他。
“纪先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将手中的钢笔合上,放在了一旁,“温小姐不可能经受住自然分娩,而现在进行手术,也已经晚了……”
“我刚刚没有说的是,即便进行剖腹产,也只是大概率保住孩子。”
“大概率保住孩子?”
纪景琛错愕地看向他,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甜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