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出色

　　 “我和叶山君……曾经是同一所小学的。他父亲是我家公司的法律顾问，母亲则是位医生，所以双亲之间算是熟识的关系。”

　　 缓缓叙述着的雪之下脸上一副平淡的表情，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而悠二则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

　　 “小时候的玩伴不多，除了姐姐外，家里面来往的人中也只有叶山一个同龄人，所以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也算得上是熟人的关系。一起被姐姐戏弄，共同参与游戏……这些事情，都是有的”叹息着转过身来，雪之下认真的看向悠二说，“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接着，她又一次的望向了夜空，仿佛在那里寻找着某种真实之物。

　　 “过去……吗？的确，看妳现在的样子很不喜欢和叶山接触呢，他也是，曾经向你承诺过什么事情，结果却没能做到么？”

　　 这是听雪之下反驳叶山的话——“你做不到的哟，难道之前不是这样吗？”——后悠二猜测的理由，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现今的自己。

　　 如今，他不正是处在叶山过去的那个位置么？想到这里，悠二心中不免有些惶惶然。而雪之下微微蹙起了黛眉。

　　 “随意猜测淑女的过去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哟，不过……你说的大概没错”

　　 “抱歉诶……大概！？为什么好像说的跟别人的事似的……”悠二反应过来吐槽

　　 “我说过对外形象都是姐姐的工作吧。只有当做替补的时候我才会被派去的。”

　　 夜风吹过摇动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因为是在寂静的夜里，所以雪之下的声音仿佛落在水面的水滴一样渐渐扩散开来。

　　 即便说着‘替补’‘替代’这样让人难过，显得像是自己多余的词汇，女孩的脸上也依然是一副平淡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

　　 “而且当初叶山承诺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唷。”雪之下继续说

　　 “阳乃啊！”预料之外的人出场，让悠二不禁叫出了声。

　　 雪乃迟疑了下，又轻轻点头说

　　 “恩，姐姐提出来的，而且当初叶山君也的确是想帮我，只不过后来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最后不得不出国留学……”

　　 “……难怪妳会说他是半吊子的好心”

　　 这的确不是没有理由的啊！看着遭遇过可怕的对待，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把心思都隐藏的雪之下，悠二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

　　 “恩，明明没有能力完成承诺却要答应这一点，就和某人一样呢”

　　 “……”

　　 “不过，你和他并不相同哟”

　　 就在悠二哑口无言的当口，雪之下又继续说。

　　 不同？什么不同？

　　 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悠二继续望着雪之下等待解释。然而，她只是依旧不变的，仰望着星空。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什么也没有解释的雪之下，与什么都没有问出口的悠二，就在这片寂静中遥遥相对着。

　　 可能是入夜之后更加凉了一些的缘故，吹起了有些秋季感觉的夜风。

　　 心急的虫儿慢慢叫了起来。

　　 好像以此为开始般，悠二咬了咬牙，走向前开口道。

　　 “郭曼纳塞”（注：对不起）

　　 雪之下惊异的转向了这边。

　　 “之前的事情，我想向妳道歉，雪乃，虽然光用言语有些苍白，不过我还是想向妳道歉，希望妳能原谅我。”

　　 悠二觉得，现在是个道歉的绝佳机会，女孩的心情不错，而且看起来也没明显拒绝他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想两人在这样僵持下去了，所以他选择直球打破僵局。

　　 “为什么要道歉呢？那件事你明明并没有做错的，不是么？”雪之下开口道。

　　 错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才对。雪之下心说。

　　 “不、不是这样的，那件事没有错，我也不曾后悔做过那件事。”

　　 “没有……后悔过么？”

　　 雪之下渐渐低下了头，而悠二没有察觉的继续说着

　　 “恩，大概，就算再来一遍的话，估计我也还是会那样做的吧……”毕竟自己的性格自己清楚。

　　 然而，却依然没能察觉到雪之下的异样。

　　 “你这人！道歉的人是你！说没有错的人也是你！你这是在戏弄我么？”

　　 不知为何，雪之下突然加大了音量，眼瞳瞪大怒视着这边，就像是见到了父母将一切委屈辛酸都释放出来大声哭喊的孩子。

　　 “不、不是唷，雪乃，我没有戏弄妳的意思！”悠二用着温和的声音抚慰着情绪不稳的雪乃，然后接着解释，“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妳说过的理想吗？相信正义、改变世间的不公平、绝不说谎……妳的理想我都记在心里呐。说实话当初我是很羡慕的啊，能坦然帅气的说出自己的理想，并将其忠实地贯彻，这样的妳，我实在是很羡慕！”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雪之下轻撩起发梢。

　　 “……你这样的人，也会羡慕我吗？”

　　 不禁回想起次次厨艺比赛中，战胜了她的少年；成绩上将她这个年级第一位，战胜的少年；在几乎必死的死局中，力挽狂澜的少年……这样优秀的人，居然会说羡慕她？不可置信和混乱的情绪交错，雪之下一时间竟陷入了迷茫的状态。

　　 “啊，很羡慕啊”悠二在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心情后，十分肯定的说道。“能够一直坚定的相信正义的存在，这一点我做不到；能始终坚守着‘公正’甚至到为它改变世界，这一点我也不可能办到；至于绝对不说谎什么的，更是已经失败，所以我很羡慕妳的啊，雪乃！能够将我早已放弃事情坚持下来的妳，能够将我做不到的事情做到的妳，能够这么帅气坚持理想的妳，怎么可能不值得我羡慕呢？”

　　 ……

　　 四下里一片寂静，风声、人声、虫鸣声一时间似乎都已沉默下去，在这片寂静中，只有悠二毫不胆怯、没有遮掩的真诚目光直视向雪之下的眼睛。

　　 “呵~~”

　　 那是并非带着嘲笑的，甚至略带着点苦涩的叹息声。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雪之下侧过脸撩拨着耳鬓的长发，不敢看悠二的眼睛。她怕自己遇见那真诚的目光后，会心慌。

　　 “那个……你看，因为不是很羡慕嘛，而我，又是一个看不清自己的笨蛋，直到最近被人点出来了才发现这一点。所以，当初，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啦，只是觉得很羡慕，很羡慕，于是就很想变得和妳一样。一时冲动之下就跟妳承诺了那件事，结果也没有能力做到。”

　　 “现在才发觉，当初那个其实并不是‘我’的想法，只是向妳借来的‘伪物’而已，明明做不到的却还向妳承诺，害得妳心里难受，实在是对不起！”

　　 “明明和人约定好了却没能遵守承诺，我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字一句，仿佛都笨拙的透露出‘我们和好吧’的讯息。明明是那么优秀的家伙，语法却变得那么糟糕……

　　 笨蛋！真是笨蛋！这种事情，明明不需要取得我的原谅吧。雪之下心说。

　　 一般人的话，站在当初那场牌局的立场——少年为了拯救侍奉部的众人才违反了约定，而她却和他闹脾气——恐怕大多数都只会觉得是她太过矫情，而不会认为少年有什么过错吧。可他却眼巴巴的来向自己道歉……

　　 果真，和美月说的一样是个笨蛋呢！

　　 “我，原谅你了喔！原本也没打算生你气！”

　　 ——其实自己才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吧！

　　 而着急得到答案的心情下，悠二竟双手直接握住了雪之下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不让她逃开。

　　 “真的吗？”

　　 “啊~n、恩！”

　　 被突然抓住小手的雪之下，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点头回应道，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太好了！”

　　 得到确认之后，悠二几乎欢呼着跳了起来，同时也放开了雪之下的手。

　　 看着对面男孩脸上天真如孩童得到糖果般的喜悦表情，雪之下心头越发感觉愧疚。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她轻声叹息说

　　 “我，其实并不是你想得那么出色呐！”

　　 “……什么？”

　　 摇了摇头，虽然雪之下露出微微一笑的表情，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这份产生的寂静也只在一瞬间。

　　 雪之下很快站起身来。

　　 “没什么，只是差不多该回去了哦。晚上早点睡！”

　　 “……恩，回见咯。”

　　 心情愉快之下，悠二也没有多想，招了招手告别。

　　 “嗯，晚安。”

　　 最终，那个时候雪之下的表情里所透露出来的东西，悠二并没有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