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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我的相公是厂花 水墨染 6445 2024-10-21 17:41

  泉州是暗波涌动,应天府城却是车水马龙, 四五日似是一晃而过。

   苏宓正在翻看账册, 清闲日子也只是才来京府那几天才有, 毕竟她聘嫁之中的地契铺子,虽有人打理,但账册还是得归拢到她这边查验。

   今早差了春梅出去办事, 院子里少了平日叽叽喳喳的人,顿觉安静不少。

   “小姐, 小姐!”

   苏宓抬头笑笑, 还真是巧,才想到她, 她便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春梅, 怎么了?”

   春梅捂着胸口喘着气,“小姐, 永安街尾的铺子, 那人不卖了!”

   苏宓闻言,眉头骤然一蹙, “怎么会?”

   “他就是不想卖了, 嫌咱们初谈的价格少, 说有人出了高价要买呢!小姐,我们怎么办。”

   苏宓也有些意外,这小铺子, 是春梅带了牙行的存案回来, 再由她挑的。

   来了京府之后几日, 最初的陌生之感慢慢平缓,聘嫁所带的产业于苏宓绰绰有余,但手上还存着有些闲钱,她就想找些用处。

   以前在交州时,她常差林妈妈去街上转些旧摊头买些旧书杂记,但摊头流动难寻,她那时便生了开一家旧书铺子的心思,如今到了京府,反倒是有了机会。

   这事是早已定下的,苏宓最近都不怎么想起此事,只等着约定的日子再去官府更契,谁知突然出了变数。

   “小姐,这是佣钱,那人说另一个卖家高出许多,他便将这佣钱也贴给咱们,就是不卖了。”春梅看着苏宓皱眉,忍不住道:“不如我们跟督主说说...”

   苏宓忙打断道:“春梅,不要与督主说。”

   虽然她估摸着秦衍这两日便要回府,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于秦衍大概就如同小孩打闹一般,她怎么好麻烦他的。

   “永安街其实也不怎么适合旧书铺子。”只是那街上的铺子好租售,苏宓想多一条退路,如今不选也没什么大不了。

   “春梅,你去问问牙行,和永安街邻着的夕水巷子,可有什么好铺。”

   “是,小姐。”

   ***

   今日泉州主城临港的主街上,满目萧索。

   冯宝和陵安安安静静地跟在秦衍身侧,他们身后还有五六个便服的锦衣卫。

   没来泉州之前,冯宝想象中的海贸之地应该是极其繁荣热闹的,但为何他来的这几日,沿海的商铺市集都大开着,却鲜有人来往,整条街空空荡荡的,他们这一堆人,反而甚是扎眼。

   路过了一个腿脚不便,走的慢的老汉不小心摔倒,冯宝拉起他时顺道询到:“老者,请问这集市上的人呢?”

   老汉佝偻着背,起身的时候拉着冯宝的手,“谢谢小兄弟,你们还不快走啊,又到双月头啦。”

   老汉是对着冯宝说的,冯宝身后还有一个华服男子也在看着他,但那周身的气势,让他不敢相看。

   说完,他又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口里念念有词,“我是跑不动了,不跑了。”

   冯宝望了一眼那背影,有些疑惑,如今是十月初,十月是双月,可双月头怎么了?督主要马车赶的这样快,就是为了赶这个双月头么。

   不及冯宝细想,他们一行已经走到了庵埠码头边,临岸堆叠着一堆货物,海上有些雾气,海腥味扑面而来。

   秦衍站在高处,远处隐隐驶来几艘大船,驶的越近,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一个个都是身量矮小的倭寇。

   他们看到秦衍站在码头,神色并不惊讶。

   “今日吴大人,派的人换了一个啊。”最先走下船的是为首的倭寇头子,他笑着对秦衍道,边说边一挥手,身边的其他的倭寇便窜了出去。

   那些临港摊铺,虽没有人,但却是财物俱在,冯宝眼见着他们不费一丝力气,将其纳入囊中。

   秦衍笑笑:“吴大人谨慎,每隔着几个双月都要换上一换,松浦大人是不信我,还是不信吴大人呢。”

   倭寇头子松浦见秦衍容貌气度非常,对交易一事似乎非常清楚,戒心放下了一半。

   在泉州,他是与吴松岭商定了双月制,每到双月月初,他便会带着几艘船来搜掠,搜的差不多了,吴松岭再带兵来剿,送他们回临边海域撤退,他们会交付百十作佣,而吴松岭也继续当他的抗倭能将,各得好处。

   除了双月初,其他日子便是平和安稳,商贸顺利,时间一久,百姓习惯了,到最后就成了这般按时退让的畸.形的和谐。

   冯宝低头在身后,初看到倭寇,他还有些胆怯,但有督主在前面,他便大着胆地往四周看去。

   他心思敏捷,这短短几句话,他便能猜到一二,不就是官倭勾结么。

   用财物换取安顺,反正泉州临港,商户关了一个,都有源源不断地来填上,而双月初就仿佛成了上贡品的日子。在百姓眼里,就连这平和,还是他们的都指挥使千辛万苦打下,哪还有人怨恨,有规律的掠夺,总比无规律的肆虐要好,仿佛钝刀切肉,疼,但也不致死。

   冯宝在兀自思索,秦衍却已经开了口:

   “松浦,朝廷十一月来人,吴大人想要你之后的三个月不犯延港,以免波及到他。”

   倭寇头子松浦一听就急了,“三个月不犯?那我的人靠什么吃!”

   秦衍冷下脸,“你若是不信,尽可以自己去水兵营找他。”

   松浦见秦衍似是生气,忙谗着脸笑道:“怎么不信,只是三个月太长,大人您看有何办法劝劝吴大人少一个月。”说罢松浦拿出腰间的一串惯来准备好给接派人的利钱。

   陵安挡在秦衍身前,默默接过。

   似乎是收了钱,秦衍笑意晕开,“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月末,你多派些人突袭,掠多一些,到时给百十五,剩下的,也够你们熬过三个月,吴大人那,自有我说服。”

   松浦一听,这倒也可行,“那就谢谢这位大人了。”

   在秦衍走后不久,泉州卫所的水兵果然如约而至,只作了些打斗的样子,将倭寇赶回了海域便撤回了营帐。

   秦衍在暗处看着,眸色带着森然。

   ...

   十五日后,松浦按约定袭港,这般突然,让岸边的百姓慌乱不已,整个临岸街市乱作一团。

   此时的秦衍却是在都指挥司里,和吴松岭对坐饮茶。

   “没想到,东厂的厂督,也要借冀州的名号,才敢入我泉州。”吴松岭讥笑道。

   可不是么,暗藏在泉州这些日子,也没见他有所作为,看来还是因为他上头有张怀安,果然是他高看了秦衍。

   “是啊,冀州的名号的确是好用的很,我可不止借了名号。”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衍轻笑了一声,茶盖落下,碰出一声轻响,“吴大人很快便知道了。”

   话音甫落,外头的传讯兵立马赶进来,“指挥使,庵埠码头,有海倭来袭!”

   “怎么可能,月初不是已经.....”

   “吴大人不知道,这个月会有两次么?”秦衍慵懒地向后靠着,笑意清浅。

   吴松岭狠狠瞥了秦衍一眼,对他的话不予理会,“速度派兵海上追剿。”

   “可是大人,已经有水兵围剿了!”

   “哪来的水兵?”

   传讯兵也是一脸懵状,“就是我们泉州的水兵!”可他们的水兵明明还在营里呢。

   吴松岭闻言一惊,再看向秦衍时,那疏冷的笑意让他心中微寒。

   “都是你设计的?”

   “本督将你捧成大英雄,不好么。”

   “你!”

   到现在,吴松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衍用计让海倭倾巢而出,城关虽难行,但冀州与泉州水域相通,稍加手段,以冀州水兵加陆上的东厂番子,夹击海倭,就算不能全灭,也能重伤。这一切,全都是以他泉州卫所的名头。

   从此他吴松岭就是抗倭英雄,可他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海倭胆小奸诈,他以后便再也难与之合作,他取的百十,大半是给上头的人。如今没了佣利,张怀安如何会费心思保他。秦衍此举最重要的,便是截断他对张怀安的用处。

   吴松岭看着由外而今的锦衣卫,心里突的一阵不安。

   “秦衍,我现在可是抗倭英雄,没有账册实证,你也不怕被万民唾弃。”

   “吴松岭,你忘了么,”秦衍笑着对上他的视线,“本督便是这明殷朝的宦臣奸佞,我想抓的人,从来不需要实证。”

   ***

   秦衍在离开泉州前,重回了一趟庵埠港口,那日他来,曾见过一串珍珠,想起来,倒是挺衬苏宓的。

   冯宝跟在后头,重游此地,他环顾四周,虽然因剿战带了些毁损,但每个人脸上却仿佛多了一丝生气。可不是么,他们督主这次不管如何,也算是重创了海倭一次呢。

   秦衍背后,有几个渔民走过,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落入了他们耳里。

   “可怜咱们吴大人...被东厂那帮番子给抓走了,不知道要施什么刑。”

   “你别说了,不怕死啊,他们可是有皇上的旨意呢。”

   “切,你懂不懂有个词叫,拔出异己!没吴大人,咱们早被倭寇打死了,这次水兵,斩杀了多少海寇啊。”

   “哎,他们东厂的阉人,都是些黑心的。”

   ...

   冯宝有些听不下去,“督主...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秦衍闻言却依旧是带着笑意,“陵安,将他们几个带到泉州番所,住上几日,好让他们明白,议论我的后果。”

   “是。”

   秦衍看着手上的一串珍珠,出来月余,他现在,倒是突然有些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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