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欠与谢藏锋那惊天一战结束的同时,在遥远的东洲西南,一座无名荒山之中,一个明澈如镜的湖泊之畔。
枯瘦老叟惬意地躺在湖边草地,肥硕的金色大鸟蹲坐一旁。微风轻拂,花草微摇,一人一鸟正自沉眠。
不远处,一个俊美的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凝目望向湖面中央。片刻后,他的眼中显出欣慰之色,朗声笑道:“慕姑娘,出来吧!我没能看透你的幻术,是你赢了。”
平静的湖面骤然破碎,周遭的一切景色都在飞快消融,眨眼之间,湖泊、花草尽皆消失,一个清静的小院显现而出。
院中,一袭白裙的素净女子盈盈含笑,伸手将一枚悬浮在她身前的玉镜接住,言道:“承蒙幽先生相让,慕琴靠这‘八景镜’,赢的侥幸……”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还未答话,却听一旁那老者笑道:“幽承影没有放水,琴儿你赢了就是赢了,很了不起了!”
慕琴俏脸微红,笑意却更浓,幽承影则恭恭敬敬地对那老者说道:“云前辈,慕姑娘天资惊人,又极为刻苦,晚辈这身本领,她已全数学去,自此,晚辈便再无可教了。”
慕琴忙道:“幽先生过奖了,是您教的仔细。”
云落呵呵一笑,边坐起身来边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急着教完保命走人,一个急着学完去会情郎,自然都很卖力了……”
慕琴俏脸顿时红透,不由顿足嗔道:“师父!”
“行啦!”云落摆了摆手,看向幽承影,“幽承影,我说到做到,你走吧!”
幽承影微微一颤,对云落行礼道谢,随即转身看了一眼慕琴,眼神中颇显不舍。
慕琴亦是眼眶泛红,忙将手中“八景镜”递向幽承影,哪知还未开口,却听幽承影笑道:“此物赠予你了,日后多多保重!”
说罢,转身便去的远了。
慕琴呆愣在原地,目送幽承影离开后,轻轻一叹,颇有些埋怨地看向云落,道:“师父,您就这么让幽先生走了么?”
云落干笑两声:“那还能怎样?”
慕琴微微一愣,没了言语。
云落轻叹一声,抬眼望向西方远天,浑浊的眼中缓缓凝出摄人的神光。
如此静立了许久,他忽然苦笑道:“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琴儿,为师与你也要分开了!”
慕琴大吃一惊,忙问:“师父,您要去哪!?”
云落看向慕琴:“你往西,我往东!”
慕琴急道:“您不和我一起去‘中神洲’吗!?”
云落摇了摇头,一只枯瘦的手掌轻轻抚着身边“一条”那金色的羽毛,叹道:“我不能去,我得守着它呀。”
慕琴泫然欲泣,哽咽道:“那……那我陪您走!”
云落呵呵一笑:“说什么傻话,为我这糟老头子,连你家公子都不要了!?”
慕琴顿时没了言语。
云落摆了摆手,轻声叮嘱道:“你去吧,封不欠那小子,现在是最最需要有人在身边呢。嗯……你先去‘东方古族’吧,我想用不了多久,通向中神洲的‘跨虚门’便会再次开启了。”
看慕琴满眼泪光,云落语气微沉,清喝道:“不许哭!老头子最讨厌人哭了!笑!你笑了,为师才能走的安心!”
慕琴一咬红唇,生生止住眼泪,拼尽力气挤出了一丝笑容。
云落心满意足地抚了抚她的头顶,随即金光一闪,他与“一条”瞬间消失不见,竟连背影都没给慕琴留下。
慕琴呆愣愣地立了许久,僵硬的笑容一点点融化殆尽,最后终于是忍耐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
此时,“天下城”上方的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一只怒睁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下方渺渺众生。
天地归静,长剑回鞘。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谢藏锋对着封不欠一抱拳,淡然笑道:“我输了。”
封不欠收回仰望天空的眼神,微微一笑,抱拳回礼:“承让。”
谢藏锋朗笑转身,漫步而去。
望着他洒然而去的背影,封不欠莫名一阵恍惚,也不知是喜是悲。
如今他跨天入圣,已达“圣灵境”,实力堪称绝顶,但此刻他竟然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倒也不是因为暴露了元灵根的秘密,而是一种内心更深处的惶恐,那是在他登临绝巅的那一刻,莫名而生的不安与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抬眼看向高天,看着那恍如恍如巨眼般的裂口,神情不由又凝重了几分。
或许……心中的惶惶不安,正是源自这元婴化圣后,自身与天地的奇妙共鸣!
“这一战,封不欠获胜!!!”
“大总管”伯宿的话音响彻天地,将所有人的心神都从刚才一战的无边震撼中拉了回来。
震天的欢呼与呐喊随之而起,封不欠这才意识到,自己赢了。
他摇头苦笑两声,暂把心中的郁结压下。
此时,“大总管”伯宿落在他的身旁,十分亲密地搂住他的肩膀,再次高声宣布:“此届‘天下会武’,由封不欠夺得‘少帝’之名!”
封不欠微一皱眉,低声道:“总管大人,您不是说今日会带伊人观战吗?她人在哪里!?”
伯宿尴尬一笑:“封少侠见谅,不是本座食言,而是‘大掌柜’另有安排!”
封不欠目光陡沉,冷哼道:“他又要如何!?”
伯宿忙笑道:“封少侠莫要误会!主上说要见你一面,到时必定亲手将东方族长送还!”
封不欠不由一愣:“‘大掌柜’要见我!?”
“不错!”伯宿笑的更浓。
封不欠神色又沉了几分,暗想这“大掌柜”行事怪异至极,也不知是敌是友,所图究竟为何?
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封不欠也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毕竟,东方伊人还在“大掌柜”的手里……
封不欠冷哼一声,对伯宿言道:“走吧!带我去见他!”
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刀山火海,对此刻的封不欠而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