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哪儿?”岳凝之准备发动汽车,随口问道。
白羽芊想了想,傅君亭醉成这样,要是送回傅家大宅,被林慧因看到,大概难逃一劫,反正有前例,这回也只好再麻烦一下凌远辉。
“送到枫叶小区,今晚让他住在远辉家里,”说到这里,白羽芊笑起来:“这小子不带种,喝醉了,最怕妈妈骂!”
这边白羽芊说着,又车后座上看了看,却没有注意到,岳凝之的眼神亮了。
“远辉在不在家?”岳凝之问了一句,已经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没一会,凌远辉的声音从车载免提里传了出来:“喂,是凝之?”
“远辉,还有我,你在家吗?送你一个醉鬼,你要不要?”白羽芊笑着道。
“君亭又喝多了?”凌远辉倒是聪明,立马猜出醉鬼是谁。
“今天这小子说请凝之和我吃饭,结果跟上次一样,主人把自己喝倒了,凝之送我,顺便把傅君亭一块包邮。”
“好,我到楼下来接你们。”凌远辉回答得干脆。
“远辉,听说你那边成醉酒人士收容所了?”岳凝之在一旁开了句玩笑。
“没办法,”电话那头,凌远辉笑了笑,故意无奈地道:“谁教君亭是傅家小少爷,我真没胆把他一脚踹出门!”
岳凝之大笑,明显带有些刻意地问道:“傅君亭三天两头来打扰你,不怕你女朋友不高兴?”
凌远辉叹了一声:“看来真得赶紧找女朋友,那小子现在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岳凝之:“……”
白羽芊原本转过头欣赏窗外夜景,这时正好扭过头来,便注意到了岳凝之眼里的光彩,不免认真地瞧了她一会。
又说笑几句,岳凝之放下电话,嘴角却还一直翘着。
后面传来有人打呼噜的声音,白羽芊回头瞧了一眼,探过身推推傅君亭,揶揄道:“吵死了,咱们有点自讨苦吃,还不如在湘菜馆,直接给慧因阿姨打电话!”
“不许……打……电话!”看来傅君亭还没睡死,居然知道回嘴。
“让他睡会吧,喝多了肯定难受。”岳凝之劝道。
白羽芊又坐了回去,呼噜声随之再次响起。
岳凝之继续开着车,白羽芊靠在车门上,用手支住头,眯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便被岳凝之脸上依旧未散去的笑容吸引住了。
想了好一会,白羽芊问道:“凌之,傅君亭那什么一见钟情,当然是个笑话,不过,要不要考虑一下远辉?”
“考虑什么?”岳凝看了白羽芊一眼,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车后座上,傅君亭似乎很不耐烦地吭哧了一声,白羽芊回头看看,嘀咕道:“什么意思,别是在装睡吧?”
岳凝之抬头往后视镜看看,笑了一声。
“我觉得远辉不错啊,事业成功,为人稳重,而且外形儒雅,对人彬彬有礼,最重要的是,人家现在看来也急着找女朋友,”白羽芊笑起来:“要不你们俩……凑一凑?”
岳凝之:“……”
“好吧,我是觉得,你们二位站在一起很合衬。”白羽芊瞧着岳凝之道。
片刻后,岳凝之爽快地回了两个字:“好啊!”
白羽芊笑起来,一伸手,在岳凝之耳垂上捏了捏:“我看出来,早就有好感了吧?”
“有就有呗,没什么不好意思讲,”岳凝之坦荡地道:“是你没有问过我。”
“原来怪我咯,”白羽芊捂脸大笑:“好吧,这回我来给你们牵红线。”
“确定他没有女朋友吧?”岳凝之倒像是不放心。
白羽芊故作思考状,随后道:“有几次遇到远辉上下班,都是独来独往,比起他那个换女朋友比换衣服勤快的老板,远辉简直称得上圣人。”
“提傅君若做什么,还那么怨念!”岳凝之取笑道。
白羽芊推了岳凝之一下:“别话中有话呀!”
傅君亭不知又嘟哝了一句什么,前座上两位女士正聊得兴奋,谁都没在意他。
车已经拐到回枫叶小区的主干道上,岳凝之看了眼白羽芊,终于说到了正题:“昨晚你告诉我,卫冲达和林大勇是同伙,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过两天我准备到法院查一查案卷,以律师的职业敏感,我觉得,从卫冲达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一些以前没有缕清的疑点,比如出事当晚,为什么老白叔叔会遇上林大勇,到底是无意冲撞,还是……他们以前就认识?如果是有积怨,又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也倾向于相信,老白早就认得林大勇,”白羽芊拧着眉头道:“我爸那个朋友马叔叔昨晚提到过,老白曾在老虫和林大勇手里救过他。”
“老白叔叔在笔录里,一口咬定与林大勇素不相识,自称当时喝醉,在路上与他发生争执,”岳凝之皱了皱眉头:“老白叔叔显然在刻意隐瞒,他到底为了什么呢?”
“老白这人吧,如假包换是老实人,就是有时候一根筋,喜欢瞎讲义气,甚至到了不分是非的地步,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咬定自己杀人,老白明明知道,这样做在自毁前程。”白羽芊每每想到这里,几乎都要怨恨老白了:“有一回,老白跟我说了实话,说他怕见血,根本不敢拿刀捅人,可问到实质问题,他又闭嘴了。”
“就连你都撬不开他的嘴,看来这事儿只能靠咱们自己去查。”岳凝之笑着叹了口气。
“你说这件事,和赵尹霞会不会有关系?”白羽芊长吁了一声:“老虫前一段时间,一边大张旗鼓要举证老白,另一边暗地里敲诈郭家,把郭宏源吓得急吼吼地跑出国,还有就是……赵尹霞和老白离婚之后,与老虫有染,我记得很清楚,赵尹霞作天作地,因为出轨郭宏源才甩掉老白,怎么中间又多了一个猥琐的老虫,真是千头万绪,看得到线索,却怎么都连不到一起。”
“你不是见到你爸以前在片场的老朋友了吗?”岳凝之想了想,转头道:“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他们,我想同他们聊聊,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对呀!”白羽芊立刻坐正了,道:“我明天就打电话给马叔叔,让他帮我联系那些老朋友,或许我们一起去谈一谈。”
“你不用去了,毕竟他们都是你的长辈,如果你在场,可能有些关于老白叔叔的话,他们不方便讲出来。”岳凝之想得比较周到。
“那……好吧,”犹豫了一下,白羽芊点了点头,可到后来,却笑出来:“你知道吗?今天早上老白跟我谈了好长时间的赵尹霞,我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老白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说说呗!”岳凝之显然很有兴趣。
“据说他们两个认识之初,赵尹霞做过我姨奶奶的护工,老白对他那位姨妈感情很深,按他的说法,赵尹霞照顾病人不要太尽心,大便蹭到身上都无所谓,所以老白就被感动死了,”白羽芊讥笑道:“然后他认定那是个好女人,到现在还不忘初心。”
岳凝之也直笑:“听起来赵尹霞以前真像好女人,可我为什么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还不是我爸脑回路太简单,我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赵尹霞在家乡混不下去,到了蓉城谋生,误打误撞,在片场当起梳头小妹,为了在城里扎稳脚跟,先得找个冤大头,结果老白中枪,赵尹霞也算是能忍,先换成灰姑娘,一步步套牢老白,再去找其他大树。”白羽芊嘲弄地笑了笑。
“虽然我也不相信赵尹霞是灰姑娘,不过自从认识你,我好像从没听你说过赵尹霞好话。”
白羽芊有些沉默,好一会后道:“你相信一个孩子,从四岁起就会有记忆吗,我就有,我记得,那时候老白总是不在家,只要他不在,赵尹霞就把我扔给保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偶尔也好几天不回来。”
岳凝之微微拧起眉头,看向白羽芊。
“我那个保姆是山东人,长得五大三粗,我小时候怕死她了,只要家里没别人,除了挨打,我还会饿肚子,有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东西,曾有一回,赵尹霞又跑了,保姆请了一大堆同乡到我家里,一帮女人坐在客厅里又吃又聊,真把我家别墅当自己家了,我那会儿饿极了,偷偷地从自己房间出来,看到茶几上放着饼干,便趁人不注意拿了一个,结果被那个保姆当众一个巴掌打到脸上。”
“我的天,虐待孩子,什么人呀!”岳凝之惊呼。
“后来我被保姆扯到角落罚站,她一个同乡看不过去,上来劝了劝,结果保姆说了一句,“她妈是勾引野男人的贱女人,她就是小贱种,不饿死就好了”,这句话我至今记在心里,开始只知道被骂了,直到十多岁,我懂事了,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真恶毒啊!”
说话时,车已经到了枫叶小区门口,岳凝之先熄了火,转头看了白羽芊片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肩膀。
“赵尹霞隔天回家,看到我脸上青紫的巴掌印,也只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管,”白羽芊说到这里,好笑地道:“连保姆都瞧出赵尹霞不守妇道,那时候她和老白结婚才几年呀,老白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一辈子不会忘记那种耻辱。”
“算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岳凝之安慰白羽芊道。
“不行,我得记着,我要恨赵尹霞一辈子,”白羽芊笑了一声:“还有更有趣的,后来赵尹霞见老白软弱,更加胆大包天,还把男人带进我家别墅,根本不忌讳家里还有别人,数不清赵尹霞带了多少男人回来。”
岳凝之这时只能摇头了:“这个女人真够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