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的病房,白羽芊坐在床边,正低头削苹果。
正看着电视的老白打了个呵欠,白羽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目光随之定格在老白脸上。
“你这孩子,我脸上有什么?”老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笑地问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又继续削着苹果,随口道:“没什么,累了就睡一会。”
老白靠在枕上,顾自想了想,感叹了一声:“睡不着啊,一想到总算要出去了,心里忍不住高兴。”
“别光顾着高兴,注意你的身体,”白羽芊嘟囔着,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问题,几乎脱口问了出来:“老白,林大勇的死,确定与你无关,对吗?”
老白瞧着白羽芊,道:“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仗着英俊潇洒、身手不错,大家又都捧我,有时候喜欢装装老大,可我真没敢害过谁,杀人的事更做不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爸我其实晕血,要不你回头瞧一瞧我演的那些片子,根本看不到血腥场面,也不是为了给小朋友做榜样,其实就是……怕见红呗!”
说到这里,老白自己倒嘿嘿乐起来。
“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后来要认罪?”白羽芊到底被逗得一笑,随即又追问。
老白却不说话了,抓抓脑袋,将视线又转到电视上。
白羽芊只等着老白的回答,她当然深信老白清白,尤其是五年多前,白羽芊回国探监,在和老白当年的律师深谈过一次之后,她便下了定决心,要为老白翻案。
甚至,为此白羽芊还去求当时正和她处于热恋当中的傅君若帮忙,结果是……被人家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傅君若明确地表示,基于林盼盼与傅家的关系,他在老白的事上,立场上不方便插手。
两年多前,白羽芊正式回国,在秦远航的介绍下,认识了他在国内的同学岳凝之,两人接触了几次之后,岳凝之便接手了老白的案子。
白羽芊和岳凝之认真研究过当初呈堂的证言和证物,最大的疑点就在于,那把据说是凶器的砍刀,老白作为“凶手”,指纹居然只出现在刀背上,老白如果这样拿着刀,只怕早被身高一米八、体型壮硕,据说还有黑社会背景的林大勇拿下。
而尸检的结果,死者林大勇的致使伤在胸口,按法医给出的结论,致命凶器应当是一把短刀,但在现场,这把短刀并未被找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白就算认了罪,法官也没有对他施以重判的原因。
“听说你拿着刀背就把人砍了,到底什么功夫啊?”白羽芊想到那个砍刀上的指纹,故意问了一句。
老白支吾着道:“我当然没杀人,就是被警察问急了,只好干脆承认了。”
“你还真干脆!”白羽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随随便便就认罪是吧,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当年老白事发,白羽芊不到十六岁,接到消息的时候,老白已经被判了刑,白羽芊匆匆回国,看到监狱里穿着囚服的老白,白羽芊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白羽芊认识了来柏林检查身体,顺便到克拉克舞校访友的傅老夫人,大概都是中国人的缘故,傅老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情绪低沉,总是独自躲在角落的白羽芊,主动走上前,然后两人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白羽芊当时正处于困境,父亲入监,经济来源突然中断,生母对她更视同陌路,白羽芊无奈之下,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打工,然而昂贵的学费还有高强度的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白羽芊基本上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中断学业,回国算了。
傅老夫人伸出了援手,提议白羽芊假期到她位于巴伐利亚的古堡工作,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有人递来了救命稻草,根本舍不得放弃芭蕾梦想的白羽芊根本没多做犹豫,便接受了傅老夫人好意,成为了她的短期助理。
再然后,便是傅君若出现,似乎爱情来临了,生活变得不那么煎熬,只是结局,便如今天……
“芊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说不定现在发展得还好一点,虽然你一直不跟我说,不过你前面那个听说家世不错的男友,应该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你们分手的吧?”老白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愧。
看着老白望过来的眼神,白羽芊嗓子眼有点堵,咳了两声,道:“那么远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是那个男人品行恶劣,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反正……老白,后面咱们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又遇到什么事,你和我都不许放弃!”
白羽芊说完,长吁了一口气,关于又有新证人出现的事,她暂时还不想告诉老白,希望就在前面,白羽芊不忍心打破老白欢欣的梦。
病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没一会,门开了,岳凝之探身进来。
“老白叔叔,今天怎么样?”岳凝之说着,和门口警官点点头,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好多了,凝之你这么忙,还麻烦你来看我。”老白朝着岳凝之感谢道。
白羽芊在旁边瞧了瞧岳凝之,心里有种感觉,她这时候过来,应该是带了什么消息。
陪着老白山南海北地聊了好一会,等老白躺下休息了,岳凝之拉着白羽芊,两人一块出了病房。
果不其然,岳凝之的确有话要说:“刚才在外面应酬,正好碰到一位了解你爸案情的人,他跟我透露了一点内情……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卫冲达之前是个武师,常年混迹于片场,据说跟你爸挺熟,他声称,出事当晚见过你爸,而且是在凶案地点附近。”
“然后呢?”白羽芊看向岳凝之。
岳凝之倒笑了:“到目前为止,卫冲达只说了这么多。”
白羽芊往身后病房看了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岳凝之拍了拍白羽芊肩膀:“这个人说要做证,可到现在也没有提供什么重要线索,就比如是不是在凶案现场看到的老白,当时老白是怎么和林大勇起了冲突,出事的时候,旁边是否还有别人。”
白羽芊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爸能不能尽快出来。”
岳凝之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白羽芊。
“我知道了。”白羽芊长长地叹了一声。
岳凝之拧着眉头,继续道:“羽芊,还有一个信息,这个姓卫的……是傅氏慈善基金会名下一个重大疾病资助项目的受助人。”
白羽芊现在已经不知道吃惊了,只怔怔地看着岳凝之。
难道真有什么无巧不成书,老白快出来的时候,有人跳了出来说要做证,又这么巧,这人还和傅家有关系,实在没法不让人产生什么联想。
不过,话说回来,傅家借机报复其实也不奇怪,那天在机场,白羽芊可是连傅夫人带林盼盼,谁的面子都没给,富人的自尊受挫,后果有时候真是穷人承受不起的。
“就这样吧,”白羽芊摸了摸鼻子:“真要是傅家做的,只能让我更加认清这帮小人的面目。”
“卫冲达跑出来,说要揭露当年林大勇被害案的真相,”岳凝之有些好笑地道:“气势拉得挺足,拖儿带女地来到法院,跟法官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只想在临死之前伸张正义,听说还找过记者,说准备接受采访,后来被法院制止了。”
白羽芊也直摇头,不知道这姓卫的和老白到底多大的仇,这时候还插一杠子,当然,很有可能,是受了傅家的指使。
第二天下午,白羽芊被叫进了团长办公室。
“工作室那边已经确定时间,后天替你拍宣传照,对方说了,让你多带几套服装过去,至于化妆什么的,那边会做安排。”团长说着,将一个名片递到了白羽芊手里。
白羽芊看过地址,朝团长点了点头。
“这回彩排非常成功,宣传、文化还有外事部门专门派人来看过,只提了一点小意见,我这就放心了,”团长笑呵呵地道:“演出也没多久了,羽芊,咱们舞团未来的前途,全系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