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雍认真地准备了舞台,并对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颇为满意, 与演唱者的自得不同, 别人有别人的想法。
“你真的很久没有在台上正式的表演了。”逐渐认识到了郑智雍有原则不消停的本性的方基赫不要说控制、或者安排郑智雍, 他都不指望自己能影响郑智雍的决定了,郑智雍除了感情用事以外作为合作者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跑腿收分红的人生也是很美好的。
但是, 作为一个练习生时期走着找一个看上去还行的公司练习等出道的“传统”路线、对于艺人生涯的想法也偏向于传统甚至可以说是功利的经纪人,方基赫觉得有时候他还是要把郑智雍从神经病艺术家的路上往回拉一拉。说郑智雍神经病有点夸张, 利益方面的事他不是不懂, 只是不怎么去想, 总想着如何合情合理地弄出一点新鲜的、有趣的东西,伴随着银行账户里涌入的版权收益越来越多, 郑智雍的这个毛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方基赫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综艺做完了出专辑是要打歌的,你的舞台经验能行吗?要不去地下来几场?”
“去地下安抚躁动的血液吗?”郑智雍打趣道。
他回去还要继续为了舞曲压榨灵感呢,登台的事再说吧。他打歌的时候又不跳舞, 能出什么岔子。
观众朋友们、尤其是能听得懂中文的观众朋友们自然是继续惊叹,大家顶多是接受了艺人郑智雍的语言能力,接下来还要接受他一个来这里做主持人的rapper唱歌也很好的事实。
薛友的态度更特别一点,郑智雍一下台他就伸出了手;“thinker, 交出你的歌单。”
镜头之前, 郑智雍故作疑惑:“前辈您选歌上有什么困难吗?”
薛友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记软弱无力的拳头,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作战吧偶像》就是这么回事, 郑智雍熟练地录完了节目, 就回韩国继续干活了。
在定下了防弹少年团的田柾国、seventeen的金珉奎和即将以pentagon成员身份出道的郑宇硕之后, 《idol补习班》的节目组找来了GFRIEND的信飞(本名黄恩妃)、red velvet的yeri(本名金艺琳)以及I.O.I.成员周洁琼。从阳盛阴衰变成了男女持平后,他们又将目光投向了S.M.今年推出的号称无限小分队的NCT,现在一共出道了NCT U和NCT127两个小分队,节目组打算从中间挖走一个,鉴于S.M.在给新人安排综艺资源时一直比较谨慎或者说有点抠,《idol补习班》能不能一次性从S.M.带走两个人,郑智雍持观望态度。
“果然是首尔艺高和翰林艺高的天下”,他暂时只有这个感想,“都可以进行两所学校的battle了”。
“哦”,郑·初中以后就没去过学校·俊英一脸木然,“好玩吗?”
最近遇到了伤心事的rocker觉得自己已经伤心到了可以和小伙伴一起讨论忧郁曲风的程度,跑到小伙伴的工作室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大片属于舞曲的动次打次,小伙伴脑子想着的是他将要录制的新综艺,rocker更伤心了。
郑智雍没有读心术,他还以为是郑俊英对这种综艺没兴趣的缘故:“还没录我怎么知道,节目的作家说想利用一下集体荣誉感,艺校的集体荣誉感不是应该体现在出了几个明星上吗?”
郑智雍是上了高中的,不过他上的是普通的高中,不太懂艺校的生态。
“你如果没有受伤的话,会去上艺术高中吗?”郑俊英问。
“不好说,我家里可能更倾向于我上一个还可以的大学,读语言之类的专业,但是我想继续学舞蹈、音乐,并且做得不错的话,我父母应该也不会太反对”,郑智雍想了想,说,“等高中上完了,估计就是为了工作放弃高考,S.M.很多都是那样的,对吧?”
郑俊英:“我怎么知道?”他虽然不标榜清高,可是与偶像产业的距离,怎么样也比郑智雍要遥远吧。
“各大艺高明明贡献了那么多idol,练习生,还有幕后人员”,郑智雍自言自语,“只是他们和我都不够亲?”
“和你一起上《花美男bromance》的那位呢?S.M.的不读艺高?”
“他读了,不过学校生活的事,我哪天批判校园暴力的时候再去问他吧。”
SHINee出道时李泰民就读于一家非艺术类的男校,对艺人嫉妒有之轻视有之的同学们对他实施了排挤。郑智雍每想到这些过去的事,心情都非常复杂。
他高中的同学们倒没有排挤过他,那个群体的作风总的来说是“要脸”,对一个与拐杖为伴的人实施校园暴力的行为决不可取。至于心里有没有过对做过练习生又因受伤退出的人生出过几分嘲弄,郑智雍不得而知。
那三年他几乎完全在自我封闭中度过,相比回忆自己的,郑智雍更喜欢问别人的高中生活。
“我昨天去cube碰见陆星材了”,郑智雍隐去了他顺便考校了一把陆星材对沉重深刻类情感的把控能力的事,“可能是人比较有意思吧,他讲翰林艺高的事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说一个长着演员脸、下课就在走廊跳舞的同学毕业留言写的是‘三年时光虽然不怎么样,但酷酷地说bye bye’,看到留言的人说那位母胎单身恐怕是因为嘴……”
“母胎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想聊一聊首尔艺高实用舞蹈系随时随地搞斗舞的传统的郑智雍把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啊?”
这不像是郑俊英会说出来的话啊?
不是说郑俊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虽然他看起来很像,而事实上,这位放荡不羁的rocker只是在性方面态度坦荡开放,每次谈恋爱的时候郑俊英的态度都称得上认真,但分手之后,他也相当地看得开。
郑俊英今年已经二十八岁,这么多年下来与不同人分分合合,情史算是很丰富了。所以郑智雍才会如此惊讶,郑俊英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收拢自言自语时涣散的目光,仔细端详起郑俊英的表情,然后喉咙一动:“对不起,哥。”
仍然有气无力的郑俊英对此不以为意:“有什么,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郑俊英生活习惯非常不健康,抽烟喝酒熬夜打游戏一个不差,常年挂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郑智雍没看到过几次他容光焕发的样子,这次郑俊英脸色不好,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同样是脸色不好,原因不同外在的表现也会不同,郑智雍开始想都没想就以为郑俊英又放飞自我,还是疏忽了点。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你和你女朋友……”
我记得你们早就分了啊?又谈上了?
事实证明郑智雍想得有点多,上一个不久前因为聚少离多分了,郑俊英暂时没心情找下一个。“了结了一些事情,心情不是很好……你知道我们分手的时候不是很愉快吧?”
郑智雍点头。
“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摇头。
“我们分手之前吵了很多次,有一次吵得很厉害,她去检察院起诉了我”,郑俊英说,“理由是性|侵,后来还有在床上偷拍了她的身体部位”。
郑智雍的眉毛一下子拧紧了,他端正地坐直,身体前倾,肌肉紧绷,有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感,看起来像是一名公正且无情的审判者:“你那样做了吗?”
郑俊英不太适应郑智雍的反应,往后缩了一下,同时也很坦然:“没有。”
“混账”,裹挟着怒气的词语脱口而出后,郑智雍才低头清了下嗓子,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是说你,哥,我在说那位前女友”。
“我刚刚还想反正你不认识她,和你说应该没有事,看来那是正确的”,郑俊英被他那么一吓,反而把自己的事情暂时先放下来了,“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吗?”
“一部分”,郑智雍说,“主要还是她做的事情吧,太不像话了”。
“你也别太紧张”,郑俊英说,“她就是太冲动,吵得厉害了就想用那种方法整我,现在已经撤诉了,我不追究她诬告,后面就算有记者去翻这件事,她也会否认的”。
“嗯。”
郑智雍敷衍地应了一声,一看就是还没有消气,郑俊英不大明白他愤怒的点在哪里,郑智雍的情绪大多对事不对人,即使是把他撞残的肇事司机也能客观评价,对某个人表现出明显的嫌恶是很少见的情况:“还有什么问题吗?”
“明知道名誉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多重要,还去检察院做没影的指控,无论目的是什么,都只是在‘恶毒’和‘愚蠢’中间选一个罢了,就算是现在这样,也留下了隐患”,郑智雍的用词一点也不客气,“这是对哥的影响,对别人的话,哥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郑俊英先是迷惑,而后恍然大悟与难以置信交织,接着他脸上的惊惶慢慢收起,凝结成了讶异又郑重的感叹:“我想得没有你远。”
“哥是有私心的,换我恐怕也会那样做”,郑智雍说,毕竟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就算后面有些争端,为了还没有让自己伤筋动骨的事去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还是有点难度的,郑俊英那个情况,追究到底是正当的,不予追究也不能说是圣父心泛滥的行为,“你不觉得我管得太多就好”。
“你想到了更广义的秩序和公正,我难道能说这有错吗?但我本来、我本来是想你会帮我保守秘密,而且会说出一些让我看开的话,才和你说这些的”,郑俊英觉得郑智雍的发挥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话题已经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我不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谈恋爱’的问题了”。
郑智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手掌顺着郑俊英突出的脊椎骨一路按了下来:“我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你希望我能说出什么啊,哥。”
“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可以谈感情问题的男性朋友,想知道女孩子怎么想我不行去问高润荷她们”,其实就是找个树洞,烦心的事说出来了心情就好多了,“要不要我用自己的失败经历给你传授经验?二十五岁了还一场都没谈过,以后可怎么办啊”。
“有合适的就在一起,没有就算了”,郑智雍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是传授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如聊一些别的事情,我刚刚想起来陆星材还说过他那个同学好像去C9练习了,你们公司还招练习生?”
“不是招,现在只有一个,是一个公司职员的侄子”,郑俊英对C9的情况还挺了解,“公司给个练习的地方,老师都没有安排”。
“比CJ还不像话。”郑智雍点评道。
郑俊英看上去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死宅,心却比外人想象得要细腻很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即使想法有很大不同他也能予以体谅,无论是一些同僚的保守,还是郑智雍温柔感性与犀利激进混合的复杂。刚刚郑智雍的反应有点大,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想把话题扯到别处,而当情绪平复下来以后,他们可以如同郑俊英原本期待的一样,认真地谈一谈。
当然,还是有一点与期待不同的事的,不是郑智雍一边说话一边在纸上写歌词,而是——
“你不是想在下半年发一张主打感性的专辑吗,我还以为我可以把我的悲伤传达给你,看你能写出什么来充实我十月的回归”,郑俊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结果你又写起了批判文学”。
“抱歉,我没有恋爱过,完全没有分手的悲伤。”
郑智雍笔尖下面的那张纸的页眉处,是他潦草的字迹:
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