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想,只要他肯让步,从今往后,不论刀山火海她都愿意陪他去闯。更别说小小的网络舆论。
季栾川想,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她多进入自己的世界一分,她就会受到多一分伤害。
他怕自己护不住她。
可偏偏谁都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她想要的他不懂。
他想要的她也不懂。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五分钟后,许韵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绝尘而去。
季栾川擦了把头上掉下来的水珠,接到马克打来的电话。
“季,你去医院了吗?”
“我这儿也没药了,你得送一趟过来。”
季栾川隐忍的攥了攥右手,被刀划伤的右臂这时才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他说,“把你地址发给我。”
“ok。”
马克说完,挂了电话。
季栾川却看着许韵绝尘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买了药找到马克后,他打开马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看了眼许韵的手机定位。
地图上,红色小圆点稳定移动在城市高架桥上,目的地未知。
马克一边包扎胳膊上的伤口,一边忍不住凑过来问他,“今天晚上追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好像认识?”
季栾川黑沉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手指无意识叩击触摸屏,快速分析许韵可能停车的方向。
红点移动的方向有三条路。
一条通往城市边缘的郊区。
一条通往许建国曾经住的地方。
还有一条……
通往A市国际机场。
机场……
季栾川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不久前两人争吵时,许韵藏在身后的手提包。
她那时候说自己困了,要找地方去休息。
可她要是真的打算找一个酒店临时休息,还会多此一举,从公司带那么多东西离开吗?
想起今晚去接马克的路上遇见忽然出现的裴晋南和他身边身强力壮的几个尼泊尔同伙,季栾川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嘿,季,你要去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去机场。”
“去机场干什么?”马克缠绷带的动作一顿,敏锐的察觉到季栾川忽然变了的脸色。
他剪断绷带,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在季栾川启动车子之前,行动敏捷的打开后车门上了车。
季栾川系上安全带,说,“许韵可能要出国。”
马克给绷带打了个结,“许韵,就是你委托我帮忙照顾的那位美女吗?”
“你不是要我在中国帮你照顾她吗,她怎么又打算出国了?”
想起许韵今晚目光咄咄的逼视,季栾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说,“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他想起许韵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她说,“我不介意你以前的欺骗和利用,不轻易相信别人挑拨离间的爆料。可季栾川,你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比如毫无保留的爱。
比如敞开心扉的坦诚。
可他一样都没给她。
如果发现许建国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被人有预谋的从高楼上推了下去,那许韵会做什么?
季栾川想,她一定第一时间会去尼泊尔,顺着他们之前找到的线索继续寻找真相。
车子开的飞快。路上,马克坐在车后座,碧蓝的眼睛紧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移动的红点,实时报道许韵的动向。
追踪许韵的过程中,季栾川收到一条阿星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说,老吴刚从外面回来,说明天上午谈生意又不打算带她去了。
阿星问他该怎么办。
季栾川想起从窃听里听到姜戈他们说,吴宗的其他同伙都在尼泊尔。
为了赎罪减刑,吴宗已经决定在警方的秘密监控下回到尼泊尔,配合他们的行动。
只是吴宗虽然参与的多,可也并不知道幕后老板的老巢在哪里。
现在黄毛的话,看起来像是开始堤防阿星了。
季栾川漆黑的目光笔直盯着前方公路,车子一边狂飙,他一边在车里飞速思考。
该怎么做,黄毛和交易的人才能不察觉?
该怎么做,阿星的人身安全才能同时得到保障?
正想着,马克忽然一拍大腿,惊呼道,“她真的去了机场!”
地图上的红点稳稳当当停在了机场入口处。
季栾川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她离开A市就碰到正在逃亡的裴晋南。
他还没有查到裴晋南更多信息,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和吴宗他们狼狈为奸。
可眼下四面楚歌,他只想保护好许韵,让她好好活着。
“马克。”他回头看向马克,说,“如果情况实在不妙,你今晚可能要连夜赶回西北。”
“带着许韵,去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地方。”
“等尼泊尔那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找你们。”
“ok,我没问题。”
“你呢季,你的伤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
马克玩笑道,“我真怕你活不到给我支付报酬那一天。”
“放心,我会预付。”季栾川说着,脚下油门踩的更猛。
――――――
A市国际机场。
下出租车,进了机场大厅,找到贵宾休息区附近的洗手间后,许韵靠着冰凉的洗手台,从兜里拿出手机,给黄毛发短信。
――我到了,你在哪儿?
不知黄毛是在来的路上,还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着这边动静,许韵信息发出去后,隔了好久才收到他的短信。
――我还在路上。
――放心,三点我会准时到达约定的地点,你拿着钱好好在机场等着就行。
信息发来后,对面就关了机。
许韵拨打了两通电话无果后,拎着提包走到大厅,在大厅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的打量窗外漆黑的夜色。
巨大落地窗外,灯火通明,往来如织的人群忙忙碌碌,带着初秋离别的萧瑟。
她买了杯咖啡,披散下头发,混在候机的人群里也并不明显。
一边喝咖啡,许韵的眼角余光一边在四处打量,企图寻找黄毛的影子。
检票口,没有。
休息室,没有。
机场大厅里,也没有。
许韵伸手攥了攥旁边手提包沉甸甸的带子,心情忐忑的坐在位置上,仿佛等到一个未知的黎明。
窗外的天依旧灰蒙蒙,透着几分沁人的微凉。
许韵低头沉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距离她不到三百米的一家牛肉面店里,有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正盯着她跟手机微信里的人发信息汇报。
――老大,她真的到了。
――你呢,你到了吗?
――我一会儿就来,你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我办事你放心。不到二十分钟,警察肯定会将这里团团包围。
对面沉吟片刻,又说
――那盘磁带呢?
――磁带也被我一起交给警察了。南哥你放心,那警察一听我要举报许韵父女,手上还有证据,不说二话就出警从城南赶了过来。
――他们还一再叮嘱我,一定不要在警察到之前和许韵有交集。
――恩,做得好。
――嘿嘿,谢南哥!这次她携款出逃的罪名,再加上磁带里许建国说的那些话,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犯的那些事儿,她就能替我们背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兄弟几个一起聚一聚啊!
――好。
裴晋南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发来的短信,习惯性扶了扶金丝边框的眼睛,眼底有淡淡的嘲讽一闪而过。
末了,他又在短信输入框里打下最后一行叮嘱。
――对了,两点五十之前想办法销毁许韵手机里的所有聊天记录。不能让她有机会自证清白。
――得嘞,放心吧您!
对面的男人回完,贼头贼头的看了眼正在喝咖啡的许韵,起身离开牛肉店,向她走了过去。
而二十分钟后,季栾川和马克也从车上下来,几乎同一时间,和马路对面的裴晋南一起向机场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