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害羞,姜无形真想起来给大娘鞠上一躬,以示尊敬,这个世界的人们如果都有大娘这样的境界与心态,哪还会有什么战争与灾难,看看因战乱而死去的孩子们,那孤独而绝望的眼神是对一切伪善赤裸裸的嘲讽与揭示。
假使有一天大娘的思想传遍了每一个人的心中,那才是对这个世界莫大的善意,不要说有仇不报非好汉,仇恨只能让这个世界陷入绝望,没有无缘无故的因,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果。
“大娘,你真的没怨过?”
“怎么没有,但怨也是怨自己吧,既然没能力保护,又何必让孩子走上这条路呢。”
听到这里,大娘儿子的事情姜无形已经略知一二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从此之后不再提起,因为他突然对自己的这种好奇心深恶痛绝,感到无聊透顶。
“孩子,你休息吧,睡不着躺下歇着也是好的,大娘不和你说话了。”
“大娘,你也早休息。”
说着大娘起身就往外走,就在打开门往外迈步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就这样背着姜无形站着不动足有一分钟,这才开口,却始终都没有回头。
“孩子,你能喊我一声娘吗?就一声!”
姜无形犹豫了片刻,大娘见他没回答就继续迈开了步子,而在这时他的话从嘴里溜了出来。
“娘,我明早想吃煮鸡蛋!”
大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冲了出门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大娘走后姜无形竟然睡得十分踏实,那样的对话于他而言是革命性的洗礼,第二天早晨他精神十足的来到客厅,见到了不觉,然而不觉却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老哥,没睡好?”
“别提了,我这刚躺下就犯起了疑心病,生怕幽冥一脉前来偷袭,守了一夜,连个苍蝇都没看到。”
看来昨晚的战斗于不觉而言也是从未见过的阵仗,姜无形头一遭从他身上看到了紧张与害怕,这和他与跋陀罗死斗时候的心态全然不同。
“老哥呀,你仔细分析一下,对方损失了一条虺,又知道咱们这来了不得了的帮手,自然不会前来送死,你要知道从结果上来讲,昨天胜利的是我们,败军总要休养生息。”
不觉一拍脑门,“哎呀”了一声,恍然大悟。
“是我失态了,从阴影里老也转不出来,惭愧,惭愧!”
“好了,别自责了,我估计大娘给咱们准备了美味,赶紧填饱了肚子尽早研究下一步吧,另外还得给回龙子疗伤呢!”
话音刚落,大娘就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姜无形一看好家伙,没想到她真的依我所言,准备了那么多煮鸡蛋。
他刚想喊一声“娘”,谁知道嘴刚张开就被大娘抢了他的话。
“大娘弄了你想吃的煮鸡蛋,快来吃吧,孩子,还有你,不觉!”
姜无形自然明白大娘的用意,昨晚的那一声娘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安慰,而这种看似有点虚假的安慰也只那一次便好,多了则显得乏味。
用过早餐,大家先给还在昏迷的回龙子疗伤,因为他所受的乃是阴伤,医院治不了,只见老爷子将一符纸点燃,瞬间投入一碗水中,火遇水而不灭,实在是一大奇观,这时老爷子口中念咒。
“清清明明,神明显灵,右有南斗,左有七星,混元一咒,天地清明,一念至此,万病灭行,急急如律令,敕!”
念罢之后那火便灭在了水里,老爷子迅速拿起了那一碗水送入回龙子的口中强行灌了下去,顷刻之间,回龙子手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后就苏醒了过来。
“你们!”
看到围着一圈人,自己又身在陌生地方,一开始回龙子有些惊慌,在看清楚是睿彬老爷子一行人之后,这种惊慌立即消失了。
“是你们救了我啊,那两条巨虺如何了?”回龙子问道。
“死了一条,跑了一条,目前下落不明。”回答他的是老爷子。
此言一出,回龙子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直接坐了起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些人,其实姜无形明白他的想法,此前老爷子说他极度自负,不把江湖散人放在眼里,然而正是他们这些看上去不入流的人士打败了灭了他三菁观的巨兽,一时间他有些尴尬,更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回龙子毕竟是一观之主,虽然傲慢,不至于糊涂,知道面对现实,不会轻易逃避,只见他挣扎着起身,跪在了床上,冲着大家拱手施了一礼。
“鄙人有眼无珠,不识大能之人,此前多有冒犯,还望老爷子海涵,今日救命之恩,身死难报,倘若以后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看回龙子要叩谢,老爷子连忙拦住了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乃堂堂一观之主,哪有低头之理,虽然我们受歹人所骗,但接了帮助三菁观的委托却不假,尽管我等乃是民间散人,但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所以这于理也不能受你这一拜,于情嘛,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应该说是两位狸猫上仙救了咱们大家,这是沾了我这位无形小友的光呀。”
说完了前因后果,大娘准备了一碗粥和一些清淡的青菜拿给回龙子,吃饭间他竟然哭出了声来,是败北后的心有不甘,还是门徒们的命丧黄泉,又或者是大难生还的喜极而泣,也许这几种感情都有吧。
用过饭食之后,大娘将客厅打扫干净,沏好了普洱,又焚了一炉醒神的香,大家也分别坐好,开始研究这次的事情,睿彬老爷子首先开口。
“回龙子道友,你先说一说三菁观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这里是接到了一位道童打扮的少年递来的委托,说是三菁观的镇观之宝被监院云上道人所盗,而奇怪的是云上道人死在了当场,你却被歹人偷袭!”
“简直是胡说八道,云上那小儿确实来盗了三菁剑,可是偷盗过程中被我撞见,于是我俩打在了一起,他用三菁剑刺我,但却不见任何威力,这小儿哪知道堂堂一观之宝怎可轻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