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离开县城主街道,在马上要出县城的地方拐进一片低矮的平房区,陈云芳对萧寒介绍说这里原来是个大坑,隶属于附近一个村子。
后来,很多到县城工作的乡镇人员,买不起房,就到这里,花很少的钱就能拿到两分地,然后自己雇人填平盖个小平房,也就安了家。
随着发展,这些人也就陆续都去县城买房了,县城逐步发展也跟这里接壤,原来的小平房就开始出租,于是,各种闲杂人员成了这里的主力军。
“老道”将车停在一个小胡同口:“你们先下车,往里走。”
等他们三个进了胡同口,他三把两把、好似故意将车开进胡同,恰好就停在正中间,两边过人都费劲。
萧寒明白他这是想先掐住一个“袋口”,但纳闷他怎么下车:只见他熄火,然后从车的天窗利索爬了出来。
从车上跳下来,“老道”对陈云芳说:“让萧主任就在车跟前,不要进去了吧。”
点头,陈云芳没有多说话,“老道”指了指前面:“第五家,女的‘站街’赚钱,夫妻俩都抽,线人说最近开始以贩养吸。小王,你堵胡同那头,我跟队长进去。”
萧寒后退一步靠在车上抽烟,眼看着小王警察跑过第五家后靠墙站住,“老道”与陈云芳走到门口,没看到怎么动作,“老道”已经翻墙进去了,然后门打开陈云芳也冲了进去。
听到那家有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萧寒马上又紧张起来:要是跑出来怎么办?跑向我这个方向怎么办?
四下打量,萧寒发现胡同第一家门口有个砖垛子,扔掉烟他过去拎起一块砖头,刚直起腰真看到一个男人从第五家的小院里冲了出来,他不由就扬起砖头。
那男的往萧寒这边看了一眼,迅速就扭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小王警察迎了个正着,直接就把他放翻在地。
进了屋里,这俩正在吸食毒品,见有人,女的伸出长指甲的手就乱抓,为避免被她抓伤――吸毒、卖淫,谁知道她有没有病,所以陈云芳出手非常快而且比较重。
那男的乘机就往外跑,“老道”马上跟出来,看这个男人被小王警察拿下了,又转身回了屋里,那个女的两只胳膊不能动,倒在地上双腿仍旧在挣扎乱蹬,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理睬她,俩人开始仔细搜查,半个小时后在床下面发现一个小地窖,里面有数量不少的冰毒。
很快闪烁着警灯的警车赶来,“老道”从天窗钻进去将堵路的车倒出。
陈云芳与小王警察将这夫妻俩送到警车前,戴好手铐陈云芳上前抓住那个女人胳膊给她装上。没承想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张嘴就向陈云芳咬去,萧寒远远看着“啊”一声,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
只见陈云芳迅速后退一步,车跟前的一个警察挥动警棍就砸向这个吸毒女人脖子,“噗嗤”一声,她马上就软软瘫在地上。
尽管知道她罪有应得,这是袭警,但心里仍旧有些不忍,萧寒想起爷爷小时候对他的教导:少看贼吃肉,多看贼挨揍――看到贼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却吃香喝辣,就以为贼的生活非常惬意,其实不然,贼被抓后挨打的惨痛才是刻骨铭心。
说这话是萧寒刚上小学,有个冬天早上去上学发现有个人被绑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满脸是血,数九寒天被剥得一丝不挂,到处是伤口,冻得浑身发青。后来,韩笑的父亲镇派出所韩所长跑了过来,劝退了围观的乡亲,然后解开绳索,给这个人套上衣服带到派出所去了。
放学回家萧寒当稀罕事给爷爷讲,爷爷说他知道这个事,是个惯偷,这个家伙趁夜深人静,在镇上很多商店的后墙打洞偷东西,然后低价卖掉,昨天半夜又来了,正好有个商店住的人醒了,就喊人,后来被抓住被狠揍了一顿,然后被剥光绑到了电线杆上。
爷爷借着这个事情就给萧寒讲了那句俗语――少看贼吃肉,多看贼挨揍――被抓住后,丢过东西的商家就使劲揍他,问他偷的东西呢,他交代换钱吃肉喝酒了――快活了几顿饭,被揍个半死、冻个半死,估计这辈子也不敢偷东西了。
目送警车远去,陈云芳说:“师傅,咱收队吧。”
“老道”说好,把车钥匙扔给小王警察:“你开车吧,老汉我歇歇。”
萧寒递过去一根烟:“您这年纪,身手真矫健,”再回头问陈云芳:“没咬住你吧?”
云芳心有余悸摇摇头:“只要沾染上毒品,接下来就是丧心病狂,家破人亡,谁都跑不了。就我见过的,沾上毒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这对夫妻完了,就发现的冰毒量,得,”她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叹口气,萧寒给“老道”点上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看着“老道”师傅与萧寒抽完一根烟,陈云芳才摆手说:“回局里,统一午饭。”
这是为了走漏消息的一条措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次行动抽调了不少人,又涉及到方方面面,如果午饭各自安排,收了手机等于无用功,去哪吃饭还借不下一部手机。
陆续各组人员都回到局里,午饭就在会议室,局食堂送的包子蛋汤,萧寒只吃了一个包子就不想吃了――馅子里的大肥肉毛都没有拔干净。
行动组的干警们似乎习惯了,沾点醋拿个生辣椒,每个人都吃了三四个,陈云芳都吃了两个。
简单午饭后,几乎没有休息,三个组再次出发,陈云芳下午没让萧寒参与:“你就在我办公室写稿子吧,大同小异,你就不要去了。”
萧寒笑了笑说好,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老道”接话说:“萧主任可不要这么说,敲门有技巧,砖头举得高,对我们抓捕起了很大作用啊。不过,专业的事情让我们专业的人来做吧,你的专业就是写稿子,记得把“老道”写得传神点。”
小王警察在旁边也帮腔:“还有我,迎面那一个抱摔,帅不帅?”
点头说好!帅!萧寒由衷赞叹:“基层民警作风很硬,我一定好好写。”
一下午就在陈云芳办公室,写了会,沙发上躺了会,又在她的书柜里拿出本警探小说读,天逐渐黑下来,他们仍旧没回来。
看表已经晚上八点,萧寒倒了杯水,继续读书,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他们才疲惫不堪回来。
因为陈云芳成了局党委成员,这就是领导带队的专项行动,所以局食堂很重视,一直在等,开饭的时候已经凌晨。
萧寒中午就吃了一个包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但作为专项行动组的一名成员,他不能离开,这是对陈云芳的一个尊重,更是对这二十余名辛苦干警的尊重。
吃过饭已经凌晨一点,除了队长与组长,其余干警都被集中到会议室,打开行军床简单洗漱都睡了。
萧寒参加了简单的总结会,这一天抓捕了十几个吸毒分子,陈云芳与大家交流了意见,而后开始分头连夜突审,问题基本集中到一点――吸食毒品的来源。
在他的要求下,陈云芳安排萧寒旁听了一次突审,就是早上他敲门抓住的那位――张某,陈云芳说这个家伙是第一被抓进来,“比多次进宫的好收拾”。
果然,这个人似乎明白自己进来不说实话不行,就像竹筒倒豆子,有问必答。
问:第一沾染毒品是什么时候?
答:三年前,在长山市天地豪情KTV里,出于好奇第一次“打K”(吸食K粉)。
问:谁带你去的,谁劝你“打K”?
答:我是喝多了去唱歌,陪我的姑娘劝我,就试了试。
问:后来还沾染过什么毒品?
答:那个陪我的姑娘跟我好过一段时间,当时手头有些闲钱,老婆也在跟我闹别扭,于是相继沾染过摇头丸、摇脚丸、可乐粉、冰毒等毒品,只有海洛因没吸过,太贵了。最多是冰毒,这玩意儿的诱惑太大,我一般一次抽半包(每包一克),有时候一次抽一包,两三天就必须得抽一次。
问:吸毒后没感觉身体变了?
答:发现了,但没有办法,欲罢不能。最先发现老产生幻觉,很快就觉着自己“脆弱”,牙都掉了,摔个跤就能把腿摔折了。去医院看了看,医生说骨质疏松,还有暴躁、多疑等,但明知道是错的,就是控制不住。
问:你说手头有些闲钱,这些钱够你多长时间毒品?后来呢?
答:我原来在县城有两个加油站,再加上原单位还给发工资,闲钱有一些,但几个月后就开始吃老本,老婆发现后马上提出离婚,分割给我的财产很快倒腾光――包括一个加油站。
问:毒品来源?
答:从长山市回来后,以前不认识,但臭七主动联系上我,他安排人送货上门,只要有钱,他有时候就自己来送。
问:交易地点除了送到你家,还有什么地方?
答:车上交易过,在澡堂也交易过,还在臭七老家乌头乡交易过。
在旁边坐着的“老道”马上追问:在乌头乡什么地方?
张某说有一次他缺货实在忍不住了,就打电话给臭七,他说那就到他老家乌头乡吧。他雇了个车到了乌头乡,臭七让打发了司机后步行去乡政府。
张某说自己进了乡镇府院里有些纳闷,以为臭七在耍他,正怀疑,臭七从一个办公室走出来,喊他过去。
张某说自己进门看门上有个牌子“副镇长办公室”,屋里还有一个人坐着,估计就是那个副镇长,臭七没有避讳就给他拿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