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歌立刻从那个怀里退身出来,惊恐的看着他,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是洛祁安……
等她回过神想寻找桓生的身影时,转头看到桓生正蹲在她身后,还保持着刚刚抱起她的姿势,这么说来刚刚把她从雪地里抠起来的是站在身后的桓生,而自己只看到了身前白色的身影就以为是桓生,直接扑了上去,还想着报复他刚刚不接住自己,蹭他一脸雪,现在可惨了,自己从他手中钻到了另一个男子的怀里……
一时之间场面自然是十分的尴尬了,连不远处的听竹和阿松都被吓坏了,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瑾歌怯怯的看着桓生,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刚刚还跟他闹脾气,现在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宁可桓生骂她一句傻瓜。
这边齐恪和田豆子也正好放好了花灯,朝着这边走过来,刚要走近,才发觉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是之前的洛祁安,似乎最近总能遇上他。这异常诡异的氛围让他们一时不知所以,站在那儿没有行动。
桓生没有出声,也没有抬眼看一眼洛祁安,上前将瑾歌抱了起来,替她擦了擦脸,在她耳边轻声道:“傻。”
说罢,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头也不回的往城中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洛祁安勾唇笑意更浓:柳桓生,我们来日方长。
临走,听竹也不忘回头嫌弃他一句:“阴魂不散。”
皇宫内,华丽的楼阁被清澈的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皇帝齐修正从拐角处疾步走来,迎面就遇上了叶映,这个小祖宗,可是他的劲敌。刚想要转身而退,却发现已经无处可躲了。
“皇帝哥哥。”叶映见着齐修,明媚晴朗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她脸色的苍白和身子骨的病弱,她像是献宝一样,迫不及待的将齐修拦在了池边,向他展示自己手中的得意之作。
事已至此,齐修也无话可说,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问道:“是映儿啊,你怎么来了。”
“皇帝哥哥,你不想映儿啊,映儿可想你了,你瞧瞧,这得了一件宝贝,立马就拿来给你鉴赏鉴赏。”叶映说得好不得意,摇着手中的画轴。
“宝贝?什么宝贝?”齐修目光落在了叶映的手上,确实有些许兴趣了,要说叶映,一般什么宝贝没见过,这么急着来显摆的,说不定就是自己感兴趣的。
“皇帝哥哥想看吗?”叶映见齐修来了兴趣,更甚得意,将画轴放到了身后藏起来,一脸有条件的模样,“可以是可以啦,不过皇帝哥哥应该了解映儿的,嗯?”
“行,答应了。”齐修不用想也知道,叶映会提什么条件,无非是要他出宫去玩儿一定去寻她一道,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么一件事儿,从来没变过。他说罢,方才注意到今日叶映脸色有些苍白,便问道:“你身子抱恙?怎么脸色这么差?”
说罢,便抬手唤来身边下人,准备传唤太医,被叶映制止:“哎呀,皇帝哥哥,你瞎紧张什么呀,映儿没事,就是天冷罢了,你不想看看这东西了?”
被叶映这么一说,齐修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几分,抬头看天色,也确实是飘了许久的大雪了,也难怪叶映说冷。
“走吧,进去再说,别冻坏了你,一会儿母后又得念叨朕几句了。”
“嘿嘿,皇帝哥哥对我好就直说嘛。”叶映一把上去揽住齐修的手臂,跟着他进了殿门。一众下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俩自小就这般。
一进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叶映脸色也渐渐有了好转,这样齐修也就才完全放心下来。他接过叶映手中的画轴,准备打开来看看,却发现画轴有些湿润。
“咦,怎么还弄湿了?”
闻言,叶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道:“怪我没保护好,这天儿下着雪,我又心紧这宝贝,一门心思的自己拿着,不愿意给丫鬟,这也没注意,让雪给染湿了。”
“你呀。”齐修了解叶映的性子,自然明白,也不会责怪。
“快打开看看,但愿画作没有受到影响。”叶映探着脖子过去,也是迫不及待的,比起画作她更加想看到的是齐修见了这幅画的反应。
齐修淡笑着,轻轻的将画轴慢慢的打开,入目所及,是一幅雪景,画面上青山连绵,上面附着一层轻薄的白雪,翠水流转,溪岸边,一个女子身披白绒披风,一手撑着一把殷红梅花的油纸伞,薄薄的积雪夹杂着草地,沾湿着女子的鞋底,她远眺着青松环山,山顶上,一座孤寺虚掩在青山林之间。
“咦,怎么变了,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叶映在一旁嘀咕,齐修却恍若未闻,已经被画面和渲染所折服,细细的看着每一处落笔,似乎能看到作者的每一次勾画。
“真是好作!佳作!难得!实属难得!”齐修一边夸奖着,一边才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诗句和落款上,“被朕猜得不错,能被你这么献宝一般的,也只有柳桓生了,厉害啊,你怎么求来的?”
被齐修这么一夸奖,叶映更加得意了。
“皇帝哥哥知道柳桓生的书画有多难得的吧?他这可是亲自为我作的一幅画,可珍贵了!”
齐修见她那一脸的得意模样,却也配合,“朕自然也是知道,柳桓生书画难求,不过你怎么还能让他特意为你作一幅画呢?映儿面子不小嘛。”
“当然不是我的面子啦,是爹爹和皇帝哥哥你的面子。”
“哦?”
“我求了爹爹好久,才愿意帮我去求的。还搬出了你作为最大的赌注呢,柳桓生又不在意金钱,也不在意权贵的,还真是很难呢,不过还是皇帝哥哥的面子最大了,他这不,就答应了。”
“朕?呵呵。”
被叶映这么一说,齐修对眼前这幅画就更为有兴趣了。一边听着叶映在他耳边念叨,一边细细观察的那幅画。刚刚叶映那话让他多了些许心思,都说柳桓生不在意权贵了,倒是搬出他皇帝的身份就惧怕了?铁定不可能,这可不是柳桓生的性格。
“柳公子说了,这画作乃是人入景,景入人,见是人,却是景,见是景,却是人。”叶映一本正经的将桓生所言一一背出,却遭到了齐修的嘲笑。
“你呀,懂什么画作?怕不是朕不了解你吗?琴棋书画,你偏偏只精通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皇帝哥哥,你少拿这嘲笑映儿,这话自然不是我说的呀,我这不是背给皇帝哥哥听嘛,要说,我亲眼见着他作这幅画,也未发现什么玄机,可是为什么这幅画和我当时见他画完的样子不一样呢?这画从他递给我,到我递给你再打开,可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这可真是奇了。”
“什么奇了?”
“天下雪了。”
齐修闻言,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略有不解,再转头看叶映,见她正指着画作,说着那句话,他这才转头去看画作,可他却并未发现什么奇特之处:“这不就是一幅雪景图吗?”
“不是,他刚刚画完递给我的时候,还没有下雪呢。”
“哦?那你的意思是……”齐修一边说着,一边将画作拿了起来,细细琢磨,“下雪了,所以这幅画也下雪了?之前只是一幅景色美人图,现在却变成了一幅雪景美人图。”
“对啊。”
齐修没有接话,他紧皱着眉头更为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画作,若有所思。
当真这么神奇?这柳桓生还有这种奇术不成?看来该会会他了。
“这柳公子当真是个奇才,皇帝哥哥,你考不考虑将他留在身边为己所用啊?”叶映说着,脑海中浮现着桓生的样子,又忍不住赞叹道:“他不仅温润有礼,博学多才,没想到他还很年轻呢,而且长相俊朗,眉目清秀,十分好看,这最让我感到意外,还以为是……”
叶映还未说完,就见齐修突然皱眉回头盯着她,让她一时收声,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皇帝哥哥?”
见齐修一直不说话,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刚刚夸了桓生好看,所以表情这般严肃不太高兴似的,便立刻笑着讨好道:“皇帝哥哥,在映儿心里当然是皇帝哥哥最好看了!”
“呵呵……”齐修突然发笑,叶映自然以为是对了齐修的心意,讨好的笑了笑。下一刻,齐修才缓缓道:“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朕怎么没有想到,我们映儿的名字就是叶映啊。”
“好啊皇帝哥哥,你竟然把映儿的名字都给忘了!”
“我刚刚突然发现的。”齐修嘴上应着,一边同叶映玩闹,心中却有了另外的发现。
下雪天,雪景,松山青林处,孤寺白雪覆。
夜里,齐修唤来了身边的贴身宦官,问道:“这京城附近可有什么寺庙是在山顶上的?”
那宦官虽觉得皇上突然这么问有些奇怪,却也认真的想了想,答道:“回陛下,京城南面,松山顶上有一座寺庙,名叫观叶寺。”
“观叶寺?”
“是。”
齐修蓦地微眯住了双眼,明白了过来。
“明日微服出宫,去观叶寺,不准让任何人知晓。”
“啊?”那宦官呆愣了半晌,方才点头急急应下,“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