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生沐浴完,准备叫上瑾歌一同去用饭时,却发现房间并无瑾歌的身影,想是她又率先跑下去寻吃的了,便独自一人准备下楼去。
刚到楼道口的转角,就遇上了正出门的刀钥,见着他时,那本面无表情的脸色瞬间转换了光彩,迅速换上笑容,迎了上来,福身行礼道:“公子,公子这是……”
桓生敛眉瞥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只轻声道:“去吃饭吧。”
见着如此难以接近的桓生,刀钥跟在背后,脸色微僵,却是纠结着思索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男子是冷漠寡言为真?还是纨绔桀骜为真?可又觉得都不像他的样子,看起来斯文儒雅,俊美清秀,眉宇间又见英朗气息,不像是纨绔子弟,倒是十足的正人君子的模样,难不成那姑娘在故意撒谎?可他如此冷漠寡言,我却该如何是好?怎么留下去?
等桓生来到一楼大厅之时,远远就看到他们几个正围坐在桌前,却还未动筷。七狗率先看到了桓生,朝着他的方向指了指,大概是在提醒瑾歌,瑾歌这才转头看过来,正好看着桓生同刀钥一起下来。
瑾歌偷偷打量了一番刀钥,又偷偷注意着田豆子,以发现他们是否有异常,不过目前除了之前的怀疑之外,现在看来,他们还真像是并无交集的样子。
之前在房间里,同桓生谈论过后,一致认为还是不要揭穿对他们的猜测为好,一切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观察一番再做定论。
一顿饭下来,几人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如今多了一个陌生女子,而且田豆子还有些卧底的嫌疑,瑾歌也不敢随意乱说话,桓生本就话少,自然并无异常,一旁的七狗明显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左右打量着众人,似乎对刀钥产生出一种抵触的心理,他断然不相信师父是贪恋美色之人,更是能捕捉到桓生和瑾歌之间的微妙,率先出声,想帮忙解围。
“薛姐姐,先前我听闻最近这儿一带不算太平,你夜里一个人可要多加小心,留意动静,可别睡太沉了呀。”
“额……”突然被七狗点名提醒,瑾歌后背蓦地生出一股寒意,脸色有些难看的硬着头皮‘嗯’了一声,下意识瞥了一眼桓生。先前被桓生那番恐吓戏弄,本来就心有余悸,现如今七狗又给了她精神上双重伤害,她本就脆弱的神经更加紧绷,心中暗想着该如何度过这一夜,连夹菜的手,都显得有些颤抖,面上却要保持着淡定,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桓生哪能不知道,不说话的瑾歌定然是有心事,现在这情况,分明就是被吓到了,还硬撑着脸面,她是断然不会开口说怕的。
“诶,那今晚不如刀钥就去同薛姐姐同房休息吧,有个照应?”
田豆子突然出声提议,瑾歌和刀钥同时显出了惊异之色,个中滋味不言而喻。
瑾歌本想拒绝,可却说不出口,生怕伤及了刀钥的脸面,自然闷头没有吭声,而刀钥看着瑾歌的脸色,也不知如何作答,迟疑半刻,方才客气出声,答道:“刀钥并无异议,若姑娘不……”
“不用了,刀钥姑娘不必如此,小妹生性野蛮烈性,哪会忌于这些小动静,任她一个人去吧,还是不让她祸害你了。”
桓生突然这么一说,自然得到了瑾歌的一记恶狠狠的怒视,刀钥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只好默默咽下。她也察觉到了瑾歌和桓生之间的微妙,这两人互相诋毁,活似一对冤家。
可大家都震惊于桓生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当真今夜会跟刀钥同房?!
食过饭食,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看着那个楼梯,谁也没有先上,似是都在等待着看结果。
桓生到底会进谁的房间,又如何进……
“今日夜色正好,难得的晴朗见月,我去散散步,众位还是早早的各自回去休憩了吧,”桓生说着,特意看了一眼瑾歌,没想到瑾歌却因为他刚刚说她生性野蛮而跟他怄气,白了他一眼,将头扭开。
“公子好兴致,不如刀钥陪同公子一道赏月……”
刀钥还没说完,就被七狗打断了,“刀钥姐姐,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记得把门窗关好。”
“额……”刀钥将目光看向桓生,等待着他表态。
“七狗所言极是,刀钥姑娘回房休憩吧,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门窗锁上为好,此地地势微妙,多有不确定的事发生,还是留个心眼儿罢。”
桓生这话说得,也够清楚明白了,明摆着他是不可能会去她的房间的,可现在……他能去哪儿呢?
听完桓生的话,刀钥也就没有再多言,行礼退下了,七狗和田豆子也纷纷准备撤了,瑾歌一直闷不吭声,似是十分不悦,转身也准备上楼去,被桓生一把拽住,笑道:“小妹急什么?不如陪为兄的去赏月?”
“……又赏月,这儿可没刑场,这次又想选什么地方?”瑾歌气鼓鼓的模样,没好气道:“我这野蛮粗劣的人,可做不来赏月这等雅致之事,呵,大哥请自便。”
说罢转身踩着愤怒的脚步,朝着房间去了。
楼梯转角处,刀钥的眼角瞥着这发生的一切,见着瑾歌上楼,方才垂目朝着房间走去,她转身关门之际,正好转身同瑾歌打了个照面,微微一笑算是客气,福身做了个礼,便将房门关上了。
瑾歌见她如此客气,心中又多了几分友好,纵使她有所怀疑的地方,可想想她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事情,照桓生先前的说话,她的出现很可能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再者,她处心积虑的想留下来,应该也不是想伤害他们,故而,瑾歌这么一想,对她又少了几分敌意,也同她笑了笑,继续上楼了。
本以为,桓生可能会跟着自己上楼,可瑾歌回到房间以后,也不见他跟上来,心中不免有丝丝怯意生出。
她才不是如桓生说的那般,什么野蛮烈性,她在这个事上,还是会承认自己害怕的。
桓生想是不会来了,想来也是,他如何能进自己的房间,两人都以兄妹互称了,若是他在她房里过夜了,那才说起来有悖人伦。可他会去哪儿?他不会真的去赏月了吧?
黑暗中,一个倩丽的人影从窗口越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疾步朝着树林间奔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前面正有一个相对较之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之中,渐渐走到了她的跟前。
“怎么样?他可有何值得怀疑的?”
“回大人,目前并没有什么发现,虽然他身边有人说他纨绔放荡,不过经属下观察,应该是玩笑罢了,他看起来实属正直,嗯……也……也并不好女色。”
“哦?如此,你试探过他了?”
“尚且……还……没有……”
“那你如何断定他不好女色?大人吩咐了,定要查清楚,万一隐藏太深,这表面可是不太经发现的,你可要抓紧时间了,明日进城,把握时机趁早,别影响了大人下一步安排。”那人说着,突然顿了顿,又道:“你可别当真喜欢上他了,当然,若他看上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女子身形微滞,立刻应下:“是,属下明白。”
银月恰逢隐于了云朵之中,将树上惬意靠坐之人隐于了黑暗,完全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随即那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这月还真是没白赏,也十分善解人意。
客栈内,瑾歌久久未曾歇下,一直对于这过分的寂静有些头皮发麻,她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唤听竹来陪房,最后想想,也还是算了,挺丢人的,还是趁早歇息了吧。
如是想着,她便走到了门口,再次检查了一番,确定将门给锁上了,又加了一根插削,这才放心的准备回床上休憩。这刚一转身,就看到窗户口跳进了一个人影,吓得她身形一晃,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定睛一看,果然是桓生……
桓生跳进来,轻车熟路一般,缓缓的转身去关窗,还十分惬意的抬头看了看月色,以及窗外的夜色,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夜闯客房的不速之客。
等他关好窗户转过身时,突然就被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瑾歌猛地踹了一脚,紧着给了他一拳,怒道:“混蛋,你吓死我了!”
桓生缩着一只脚,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反倒笑了,微微俯身靠近瑾歌,柔声道:“还没休息,等我呢?”
“……谁等你。”瑾歌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床边走去,“你不是赏月去了吗?”
虽说刚刚桓生突然从窗户闯入将她吓了一跳,可他的出现让她安下了心,整个人都将恐惧抛之脑后,有了桓生,就有了熟悉的依靠和精神支柱。
“是啊,今夜的月色透亮清晰,善解人意,”桓生一边说,一边跟着瑾歌走去,“可是一轮好月。”
瑾歌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迎着桓生突然上前径直撞到了他胸前,被他顺势抱住。
今夜的月亮哪有他说的明朗清晰,想是又出去发现了什么事情罢,瑾歌这都学会他的言外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