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渝州都认为我……有身孕,可怎么办啊?!”瑾歌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瘫倒在马车的侧面,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在等个几个月,我是再也瞒不下去,迟早会穿帮的,到时候他们得多难过呀。”
到了这个时候,瑾歌还是最担心长辈们的失望,更觉得对不起爷爷的无限期待,她知晓,这个家里,最渴望孩子降生的就属柳爷爷第一了。
“好了好了,你抓紧时间,总是来得及的。”桓生好心安慰道。
瑾歌这个时候了,哪还会意识到桓生话里别有意味的意思,她便顺着桓生的话应了下来,坐起了身子,兀自点着头,整理好衣衫,调整着自己的神采。
马车咕噜咕噜的,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中穿行着,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柳府的门前,还未下车,瑾歌就已经开始心跳加速,好不淡定了。
“来了来了,回来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柳老爷子了。
桓生率先躬身出了马车,一出去,就看到柳府门口站满了人,那阵仗让他一想云淡风轻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恢复神采,下了马车,转而撩开车帘,示意瑾歌出来。
“呃……”瑾歌刚探出半个头,就被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瞬时又缩回了马车,双目圆瞪的看着桓生,低声震惊的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桓生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柔声安抚道:“没事,出来吧。”
如此,瑾歌也是无奈,她猛吸了一口气,彻底呼出来,放松了整个身子,起身钻了出来,脸上瞬时扬起了玲珑的笑意。
一看瑾歌半踩着车凳就要跳下来,不远处就传来了薛娘制止的大喝声:“诶!不可不可!慢慢下来!”
闻言,瑾歌僵在半空中的腿荡了荡,无奈也只好慢条斯理的端着‘优雅’的模样,缓步踩着车凳下来,还得扶一下桓生的手臂。
身上做着这些被爹娘视为‘端庄举止’的动作,心里却是奇痒难耐,分明两步就跳下来的,非得走上四五步,干嘛要这么假装斯文。
瑾歌心中默默的嘀咕着,面上却丝毫没有展现出来,她嬉笑着,提着裙摆,朝着众人走去,倒也是不用提醒,就乖乖的一一称呼了个遍。
“爷爷,多日不见,您老真是依旧那么容光焕发呢,看来在家呆着也挺习惯的嘛。”
以往的柳老爷子,可不会在家呆上这么长的日子,瑾歌也是听柳娘时长摆谈起柳爷爷的事迹呢。
“还不是惦念着你们俩嘛,如若不然,爷爷可早就出去游历了,那会在家种花除草啊。”柳爷爷一边说着,还一边吹了吹他那胡须,逗得瑾歌笑出了声来。
看着门口这架势。看样子亲朋好友都是知晓他们今日回府,故而都来了,而且柳府还摆上了酒席,早有准备。
“快进去吧,今日特意为你们接风洗尘的。”听着柳爹这么说,瑾歌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两声,撤步到了桓生身边,紧紧的挨着他,似乎有意示意他先走,有什么问话都他去接着。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也就意味深长了,都认为是瑾歌粘着桓生,时时刻刻都舍不得一般了。
“哎呦,走吧走吧。”柳娘一边招呼他们进门,像是迎接贵宾一般,一边示意大家都进入院子落座。
随后便是无限的寒暄问候,各位都上前来问上两句,瑾歌也都一一答了,不过她实在郁闷啊,为什么他们专挑她问,就是不问桓生,好在桓生还不时的替她回答几分问题。
等到简单的吃过一些饭菜,瑾歌便想下桌了,偷偷拉了好几下桓生的衣袖,却是不敢自行先走。
一旁的温素可是看着他们俩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许久了,微微笑着投过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其实瑾歌他们也没走多长久的日子,不过这回来一看,发现温素的肚子又大了好多似的,连她那脸上,也有了些许痕迹,看样子沈娘真的是把温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吃了不少补药吧。
“素素,你这身孕几个月了?”瑾歌好奇的瞄着温素的肚子,都想伸手去摸一摸了。
“你瞧你,怎么,走了些许日子,倒像是走了好几个月来着,我不还是老样子嘛,差不多。倒是你,最近可得多多小心些,别蹦蹦跳跳的了,我看你呀,还是管不住自己呢。”温素说笑着,不忘数落瑾歌一番,今日见瑾歌下马车那模样,哪像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呢,不过想想瑾歌一向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意外,但作为一个走在她前面的人,还是想多多提醒她,免得冒冒失失的。
“额,嘿嘿。”瑾歌讪讪的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一旁的桓生,后者只是一直挂着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淡笑不语。
“爹娘,爷爷,舟车劳顿,瑾歌身子也有些乏了,不如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各位长辈,失礼了。”
刚刚还一言不发的桓生,突然就出声了,瑾歌听他这么一说,可是像得到了‘刀下留人’般的大赦,好像马上就能喘口气了。
“好好好,你们先去歇息吧。”柳娘自是十分明白,便点头同意了。
眼看着瑾歌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登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就要狂奔而去的架势,柳娘又出声了,忙唤住了桓生,叮嘱道:“对了,一会儿我传了大夫来,等瑾歌歇息罢,便与她把把脉,再调理调理身子,想必在京城也未那么多心思关怀她的身子,哎,我早该吩咐一个专门的膳食师父跟着去的,我后来还跟你爷爷说呢,不过他说给你送了调理身子的药来,我才放心了。”
柳娘说着说着,就走到了瑾歌的身边,拽着她的手细细摸索查看,好似瑾歌瘦了一般。
下一刻,她果真说了:“哎哟,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又瘦了,我就说嘛,这肚子里的孩子还得要一份营养呢,她这不,可不得瘦嘛。”
听到柳娘说要请大夫,瑾歌可是紧张的哟,寒毛都竖起来了。这要是真的大夫一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一听柳娘这么说,薛娘也赶紧走了上来,拉着瑾歌的手臂好一顿打量,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竟是满脸的心疼神情:“这脸色这么差,还真是瘦了啊,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你舅舅前不久还送了好多补品来呢,我想着你在京城也不缺这些,省得麻烦,早该想到你这丫头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养好身子,说不准满京城大街跑去了,瞧你这瘦猴的模样,可真是委屈了我外孙呢!好了,我一会儿就吩咐下人把你舅舅送来的上品补药送到柳府来,你全得吃了,可不准浪费了你舅舅的一心好意。”
“嗯……”听着两个娘念得脑仁儿直疼,瑾歌微微抽了抽手,从两位娘的手里拔了出来,讪讪的笑了笑,应道:“娘亲们说得对,瑾歌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地把那些东西……都……都吃下去!”
瑾歌说着这些,心却不由自主的抽抽,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不明液体,咕咚咕咚从喉咙里钻进去,那滋味……
“呕――”瑾歌突然一声作呕,她赶紧捂住了嘴,撤了两步,一双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看样子十分难受。
桓生反应最快,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关心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瑾歌摆了摆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仁儿,让自己赶紧回神。她也说不上来,她刚刚是怎么了,看来是无比的恐惧那些东西,一想到都作呕。
不料瑾歌这么一大反应,一旁的众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面带着笑意看着她。
“没事,”柳娘拍了拍桓生的手臂,示意他别在意,继而解释道:“这是正常情况,女儿家有孕在身害喜都是这反应,不必担忧。”
那语气以及目光,无不在告诉桓生:你太年轻,没经验。
“呃……”瑾歌闻言,就更加尴尬了,这可又让他们产生误会了,岂不更加像真的一样,自己总不能解释说,自己刚刚是因为想到那些黑漆漆的汤药觉得恶心故而作呕吧……
瑾歌朝着桓生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后者似乎有些懵,他看了瑾歌半晌,方才回神,恢复着清醒。
“那,孩儿就先陪瑾歌下去歇息一会儿。”
“好。”
终于应诺,也无再多言语,瑾歌和桓生回到了他们的别苑,空荡荡的别苑,却是无比的熟悉,让他们顿时歇下了所有的疲惫一般,整个神思都得到了释放。
都不曾多想,瑾歌就已经躺倒在了床上,无比放松的模样。桓生还稍稍有所安排,把该做的都一丝不苟的一一做好,才来到床边,倚靠着,歇息下。
“现在是不是越描越黑了,不过……一会儿大夫一来,就真相大白了,他们会不会怪我瞒着他们,不说实话?”瑾歌双目呆滞的望着床顶,哀怨的说着。
这一次,桓生却并未立刻回应她的话,看样子也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侧脸看了看瑾歌,轻声道:“无碍,爹娘明事理,你不必在意,到时候真相如何,就又大夫替你说了吧,你累了,快歇息会儿吧。”
瑾歌没多想,轻轻“嗯”了一声,便闭目睡去。
一旁的桓生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