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是衙役。”
看着这般慌乱的阿松,桓生敏锐的察觉到了发生了大事,赶紧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希望心中所想灵验。
“救小姐!救!”
“不好……了……柳……公子……薛……薛……”衙役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桓生不等他说完,直接冲出翠韵楼,径直向牢狱赶去。
本以为姚嫣就会这般放过瑾歌,没想到她随后便要求手下将其用冷水泼醒,似是愈玩愈欢。
一股凉意透过发丝,浸过衣衫,刺激着瑾歌的神经,将她拉出梦境,膝间的刺疼和手指的钻心疼痛折磨着她的承受极限,鼻间除了血腥味,再无其他。
想想之前的剑伤,本以为已经痛到极致,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有更多……
“呵呵。”如此血腥的场面,姚嫣还能笑得这般嫣然,竟掏出自己的手绢,替瑾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吧,你若向我求饶,哪会受这么多苦呢?”
“我这是在教你,这世上,有的人高人一等,该低头就要低头,该认错就要认错,你不配,就要自知;惹不起,就要躲,就要毕恭毕敬,像你这样不懂事,自然会吃很多苦头的。”
“我贵为知府千金,亲自替你用刑,你应该感到荣幸,还没有人有你这般殊荣。”
这些话有多刺耳,瑾歌并不想多去理会,她生于平淡市井,也将终于平淡市井生活,知晓的是众生平等,无贵贱高低,不想要去理会她说的那一套。
半晌,瑾歌微抬眼皮,瞟了她一眼,嘶哑着声音,轻声道:“姚小姐……”
瑾歌这么一出声,她有些错愕,随后眼里泛着得意,笑道:“嗯?怎么?”
“呵呵……”瑾歌笑了笑,看着姚嫣的脸,认真道:“你该照照镜子了,脸好脏。”
“你!”姚嫣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缩回手去摸自己的脸,却不小心将手绢擦在了脸上,涂上了血污,随后想到瑾歌也许是在骂她,更加怒不可遏。
“把她给我绑起来!!”
“……是。”
手下人见状,也多少知道姚嫣怕是要动鞭刑,又不敢迟疑,万一慢了一步,鞭子可能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于是手忙脚乱的将瑾歌拉了起来,绑在了木桩之上。
“取鞭子,给我抽!”
姚嫣厉声吩咐,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让别人去。
这般打女人的事,实在不想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是要我自己动手吗?”
“不敢不敢。”
其中一人被其他人猛地推向前,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那鞭子就是轻轻一抽,也得见血痕,这姑娘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大小姐,受得住几鞭子呢?用不了几鞭怕就要见阎王爷了。
就算那人没有用尽全力,一鞭子下去,顶不住瑾歌身穿的衣裙厚度,血渐渐的透了出来。
又是一鞭子下去,被绳索缚住的手臂都开始止不住颤抖。
瑾歌早已疼到麻木,又不得不接受一次又一次累加的疼痛。
血猛地从胸间急窜而上,一口喷出,溅了那人一脸的血腥。
“小……小小……姐……”那人猛地一震,战战兢兢的看着姚嫣,不敢再打,“这样下去,怕是没命了。”
“哼,那就暂且饶了她吧,我们走。”姚嫣心里还未解气,但看瑾歌的状况,怕是无法让她解气了,只好命人将她放了下来,扔回了牢里。
临走前,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掏出一个药瓶子,往瑾歌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随后才离开。
一行人离开之后,牢房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有些牢犯甚至想试探着看看瑾歌的情况,刚刚那般惨烈,还有那凄惨的叫声,撕心裂肺,随后又那般安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县令离开之后,心里难安,焦虑的在房中来回走动。虽说他在上司那头没有了牵绊,可薛府这边,万一薛瑾歌有个什么好歹,那薛柳两家岂不是要把县衙给掀了……
桓生急急赶往大牢,刚转角而来,就与姚嫣离去的马车擦肩而过,也没有心思注意是谁,急匆匆地进了牢房,三步并作两步。
那牢头等得焦急,终于见到桓生出现,立马迎了上去。
“带我进去!”
此时此刻,也无需废话,牢头抓过钥匙,就领着桓生疾步赶进去,阴暗寂静的环境让桓生担忧,哪怕听到一丝她发出的声响也好。
走到牢房前,桓生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地刺痛着,只见瑾歌满身血污躺在草堆上,了无生气,那身上布满的血痕,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
牢房门打开,桓生双腿如有千斤重,好似不敢惊动瑾歌一般,轻轻的踩了进去,蹲到瑾歌面前。
拉起她的手腕,一双纤细的手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微微弯曲着。
“瑾歌……”
桓生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将她轻轻搂住,又怕弄疼她,又怕她不再有动静。
“瑾歌?”
可是怀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才经历过一次濒死的感觉,这么快又要再一次失去吗?瑾歌,让你受苦了,是我失算了,我没有保护好你……
桓生将瑾歌抱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
“要是县太爷要拿人,叫他来柳府找我便是。”
见少爷离去,听竹还不忘留下感谢牢头和衙役。
“此事还要多谢你们!这件事,你们就说是少爷来探望,正好遇上,所以来将薛小姐带走的。”
昨晚的雷雨很大,路上还湿湿滑滑,雨渍尚未干涸,此时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大雨,桓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像是狠狠的踩踏一般,飞溅着满地的雨水。
“瑾歌,你不是说我忘了什么,你会教我吗?”
“你说我忘了一肚子墨水,你就教我识字。你说要我不学文,跟你学武……”
“我偏偏忘了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怎么教我了呢?”
“瑾歌,我什么都没有忘,什么都记得……”
桓生一进柳府,众人都惊呆了。
“快去给我请大夫!全城的大夫都给我找过来!”
桓生这般大声的嘶吼,就是柳娘也是第一次见,众人不敢有半分懈怠,纷纷领命散去,整个柳府都忙乱起来。
将瑾歌放到自己的床上,桓生好像虚脱一般整个人都跪在了床边,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柳娘站在不远处,一时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满是血的瑾歌,又惊又吓,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不多时,就看着满城的大夫们急匆匆鱼贯而入,将整间屋子都挤满了。
“救醒她!”
看着素来举目文雅,风度翩翩的柳桓生这般失控,大家都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查看伤势。
饶是行医多年,见了不少刀伤裂口的老大夫,看到瑾歌这满身都是伤痕,血肉模糊的模样,心下也是一惊。
再者说,她本就身子不好,还身受毒药摧残,若不是习武之身,恐怕早就……
不多时,彦诗和温素也相继赶来。
“桓生,怎么了?”彦诗倒是知道情况,而温素还未知晓,一进门,就发现这阵仗一定是事态严重,再看桓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表情。
见桓生没有反应,温素拽了一下彦诗的袖口,示意他等会儿再看看情况。
瑾歌在桓生心目中的分量日渐清晰,上一次瑾歌伤重昏迷就曾见过,大家都亲眼看过来的,这次瑾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桓生岂不是……
此事还未告知薛府,若是薛娘得知瑾歌受了这般虐待,怕是承受不了。
过了两个时辰,瑾歌身上的伤才包扎好,只是这能否醒过来,谁都不敢说。
一直给瑾歌看病的大夫对瑾歌之前的身体了解清楚些,况且也是最有声望的一位老大夫,自是由他把脉。
许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将瑾歌裹满白布的手放了回去。
“这……薛小姐受的都是皮肉上的罪,幸得还未伤及骨头,只是现如今失血过多,命也是悬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听大夫这么一说,桓生微颤了一下身子,一股疼痛从胸口直冲大脑,双目顿时失去光亮,头脑眩晕,让他站立不稳。
“桓生!”
彦诗赶紧扶住他,却摸到他手甚是冰凉,那种寒冷异于常态。
“你怎么了?”
桓生缓了缓,方才答道:“无碍。”
大夫虽是知晓这打击对在场的任何人来说,都不好受,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完:“还有一点,我之前为薛小姐诊断之时,发现体内有慢毒侵体,如今毒性怕是已经侵入骨髓,而且,现在气息虽弱,却十分紊乱,也许是又服用了什么毒药之类的东西……”
“什么?!”温素不禁低呼出声,“又服用了毒药?”
谁这么残忍!这般折磨她,还给她吃下毒药!
“是谁在牢里给她用刑的?”
彦诗转头问桓生,后者那里还能回答上来。
今日去牢里之时,曾与一辆豪华马车擦肩而过……
桓生突然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知晓是谁,可是为什么呢?仅仅只是想报复瑾歌她,用刑也说得过去,为什么会喂她吃毒?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可疑之处,桓生眉头锁紧,隐隐能见得一丝丝与他外表不符的气息。
“我知道是谁……”说完,桓生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彦诗看看温素,得到对方默契的回应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