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睨了一眼钱平,冷笑道:“为什么不能说了?我就是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夫人……”钱平痛心地喊了一声。
夏氏失望地看着钱平,道:“你太不像个男人了,你是菲菲的父亲啊,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竟不肯为她报仇!”
“我……我……”钱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你的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吗?没有了女儿,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荣华富贵不想要,连这条命我也不想要了,我只想早日去陪伴菲菲,还有她那无缘人世的孩子,我的小外孙!”
夏氏声音变得沙哑,哽咽到难以自持。
“夫人……你太傻了!”钱平道。
“我傻吗?就算我傻也好,总比继续装聋作哑,总比对着仇人视而不见,还要笑脸相迎好,我只恨自己没有杀死他,没有为菲菲报仇雪恨!”
夏氏怨毒地看着宋襄王,如果可以,她连宋襄王都要杀了。
因为是他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如果不是他心里想要将菲菲占为己有,宋君傲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菲菲,也不会下毒手害她的。
因为菲菲与他有私情的事情不能让宋襄王知道,宋君傲才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菲菲死的好惨,她死的好惨,她到死还以为宋君傲会娶她为妻,是真心爱她的,她真是个傻孩子!”夏氏痛哭流涕。
宋襄王再也听不下去了,道:“来人,将夏氏给孤王拖下去!”
夏氏没有挣扎,只是嘴里一直喊着:“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啊!”
夏氏的结局不言自明,宋襄王是不可能让她活下来的。
可是夏氏留下的那些话,已经深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陛下息怒啊,那夏氏就是个疯婆子,她的话不足为信,她肯定是被女儿的死刺激的发疯了,才会胡言乱语!”南夫人赶紧安抚宋襄王。
柳夫人见状,也道:“就是,疯妇的话谁会信,陛下一向公正严明,才不会包庇谁,她谋害五殿下,罪无可恕,按律当满门抄斩!”
钱平瘫软在地,赶紧磕头求饶:“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给五殿下下毒的事情微臣全然不知啊,请陛下看在亡妹的份儿上,放钱家一条生路吧!”
宋襄王看着钱平,他本来已经打算将钱家彻底毁灭了,可钱平这句话,却让他犹豫了起来。
钱平是她的哥哥啊!
他犹记得她临死前的话。
她求自己,说她这辈子只有一个兄长,请他一定要帮忙照顾好钱平。
他也答应过她,除非钱平犯下谋逆大罪,否则不管他做错什么,自己也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宋襄王想到钱夫人的种种,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钱侯教妻不严,纵容其犯下此等大罪,虽无直接过错,但若不严惩,难以服众!”
“即日起,将钱平削职为民,将钱氏一族迁出王都,永不录用!”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钱家的人只要远离王都,这件事迟早也会被人们遗忘。
钱平流着眼泪,跪拜道:“谢陛下隆恩,臣自此不能在侍奉陛下左右,请陛下保重!”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情深意重。
宋襄王都忍不住红了眼。
他对钱平一向都是很爱护的,毕竟钱平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的亲哥哥。
钱平和自己一起经历了他年轻辉煌的岁月,也见证了他和钱夫人之间那轰轰烈烈的爱情。
如今,却不得不将钱平驱逐,宋襄王的心头也泛起了酸涩和不舍。
“钱平,你好自为之!”宋襄王挥挥手,不再多言。
钱平再叩首,起身离开。
显赫了这么多年的钱家,一朝被贬,便如同大厦倾覆。
蘅芷冷眼看着这一切,目睹了宋襄王的绝情和冷酷,也目睹了夏氏的痛苦和绝望。
她唯一的感受就是一种由心底散发的寒意。
这就是帝王家啊,这就是帝王之心啊……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当一国之君?
这样的人一日坐在君位上,就会有更多的冤情难申张,就会有更多的人含冤受屈,就会有更多的人忍辱负重。
蘅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宋君戍,他面无表情,从头到尾也不发一言,就像个局外人。
蘅芷想,他将来会是一个好君王吗?他会还宋国一片玉宇澄清吗?
蘅芷此刻,还是对宋君戍有信心的。
她和宋君戍相处这段日子,心中觉得他不是个只会玩弄权术的人,他的心里,是有抱负有理想的,绝不是只想将权力掌握在手里,然后耀武扬威的傻瓜。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宋襄王难道就没有过雄心壮志吗?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好君王吗?
宋襄王的目光又落在了陷入沉思的蘅芷身上。
他第一次审视起了这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女子。
蘅芷这样一个孤女,若非被天枢老人收为弟子,宋襄王真是看不出她有任何可取之处。
容貌也算不得绝美,至少对于见惯了美女的宋襄王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气质也太过寡淡,不够张扬,也不够高雅,稍嫌冷淡,实在不讨喜。
才华……除了那还未曾大放异彩的医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对于有一个太医院为他服务的宋襄王而言,蘅芷的医术,他并未看重过。
可今日,蘅芷的表现,却有些出乎宋襄王的意料。
她的心思很细腻,思维也够缜密,最难得的是,她不仅勇气可嘉,而且聪明睿智,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样的女子,他放在了宋君戍的身边,是不是太失算了?
而且蘅芷对宋君戍似乎特别忠诚。
宋襄王道:“孤王一言九鼎,既然蘅芷查出了真相,孤王就恢复你太子妃的身份,但你也要谨记教训,回去要反省思过,将女戒和女训给孤王抄写十遍,然后呈给孤王过目!”
虽然恢复了蘅芷的身份,但惩罚还是要给的,宋襄王认为这叫警告,这叫制衡。
“是,蘅芷谢恩!”蘅芷道,显得太过平静,似乎没有因为只被恢复了太子妃的身份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