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咳得厉害,因为前段时间,跳进河水里泡了三个小时,等到上来之后浑身湿淋淋的,也没有地方去买衣服去换衣服,只能是在自己身上穿着,等着天然风干。
结果就感冒了。
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在外面流浪,身上的现金早已经花光了,银行卡也被冻结,还不能明面上出现在太阳底下,必须要走夜路。
张择端深深地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停下来。
街道的另外一端,是那些贺西珏派来的人,他们就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没日没夜的追着他。
好像是非要置他于死地。
不就是把他的女人弄过来玩儿了玩儿么?至于么!
而且,他还没有得手,就只是纯粹玩儿了玩儿!
现在的张择端,真的是想要去找贺西珏,那个男人,然后上前去给他一拳。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么!
在张择端的心里,女人,就真的只是玩儿一玩儿的,绝对是不能当真,女人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你能一辈子都不换衣服都只穿着那一件么?
当然不能!
所以,衣服换着穿,女人换着用!
可是现在,贺西珏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可以换的衣服,就搞的这么大的阵仗!
张择端虽然现在不能出现在阳光光亮底下,却也能关注到现在安城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
张氏企业,已经被盛世三少贺西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收购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了。
如果再有一位小股东倒戈的话,那么,张家在董事会占据的绝对优势,就消失殆尽了!
他们以后,就只能受制于贺西珏。
甚至,会被盛世收购,更或者兼并,再也不存在于安城的张家,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家!
当张择端看到这样一条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
张家是他的背景,是他的依靠,是他根深蒂固不能割舍的地方!当然,也是他的后备军,以前衣食无忧挥霍无度的张择端,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旦是张家失势了之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现在,是贺西珏,叫他提前体会到了!
过成了这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张择端咳嗽的厉害,刘柱说:“不行,少爷,必须要去诊所看看。”
“不,不行……”
外面那些人在等着,就是等着张择端出去。
如果是被抓走,到时候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与其是被抓走,还不如让他继续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忍辱偷生!
他宁愿这样!
刘柱咬着牙,“那我去药店,给你买药!”
就当刘柱咬着牙,想要冲出去,去就近的药店买药的时候,却忽然从身后的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逐渐从黑暗之中走近。
“出去药店?是要去送死么?”
这个声音,叫张择端神情一震,却又在片刻间,沈景都紧绷了起来,“你是谁?”
这个人影走出来,“我……是你的救世主。”
张择端愣怔片刻,看着面前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救世主?哈哈哈!我张择端从来都不信什么救世主,我的救世主,就只能是我自己。”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这近三十年的生命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救世主,都是放屁,他只信金钱!
“那现在呢?你走出这样一条肮脏狭窄的街道,都是问题,更别提,”男人粗嘎的声音穿过黑暗,而银色的面具,刚好反射到街道上一道光,顷刻间就已经折射成几道来,“他们现在在整个社区搜查,搜索到你们这个破烂的街道里额不过是时间问题,早晚而已。”
这话没错。
他们本来也只想是在这个街道里躲这么一夜,休息一下,然后翻找一下垃圾桶里面的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就出去。
可是……
现在以这种搜查力度,恐怕他们都熬不到天亮,就会被搜查出去。
他甚至都想过,去死。
但是,手都已经将刀子拿了起来,却始终没有落下来的勇气,最终被刘柱给冲过来撞翻了手里的刀。
“你看看你,张择端,曾经你是什么,你是高高在上,在安城可以呼风唤雨的任务,可是现在呢?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甚至连与世无争的活着,都有人不给你活路。”
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在这样煽风点火着,张择端一直以来都在被压制的情绪,也终于一下就反弹了起来。
“你能帮我摆脱现在的这个困境?”
“是的。”
戴着面具的人,明显是在面具上有一个变声器,所以听起来才会好像是变声之后的声音粗嘎。
张择端眯起了眼睛,“好!我跟着你干!”
面具人笑了起来。
仿佛他对于张择端,一直以来就是板上钉钉的笃定一样。
“只是……”
面具人忽然话音已转。
张择端说:“你别又是反悔了!呵呵,我就知道,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可信!”
面具人又笑了一声,“张少,你觉得,现在贺西珏这样声势浩大的找你,如果到最后,找不到你,那有可能这件事情救不了了之么?或者,我可以把你藏到另外一个地方,或者是送你出国,可是你就甘愿这样东躲西藏庸庸碌碌的过日子么?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贺西珏已经将张氏给收购了,你所谓的靠山,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如果不是张择端现在脸上一片黑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已经褪尽了血色,没有一点颜色了。
“而且,你知道么,我已经接到了消息,贺西珏已经放话出去,要抓活的。”
抓活的……
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张择端更加清楚了。
活的抓回去之后的后果和狭长,也不会有人不知道。
“现在你们张家,乃至于你自己,都已经被欺负成这种模样了,却还是在忍气吞声?哈!张择端,我还真的是小看了你作为张家少爷的血性。”
面具人笑了两声,然后转过身去,抬步就准备离开,“算了,这些话,就当做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也不用当真。”
张择端死死地咬着牙。
让他屈居人下,他不愿意,可是,如果现在这样的说活,是真的,像是这个男人说的一样,也是暗无天日,迟早就被贺西珏的人给抓回去,到时候,怎么折磨死的都不知道。
“我同意!”
面具男的脚步顿了下来。
他笑着转过头来,刚好就看见了张择端咬着牙,刘柱扶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说我要怎么才能报仇,我听你的!”
他和刘柱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两个伤病员一样,相互搀扶着。
仿佛,这就是最后的依靠。
面具男打量着两人,“但是,前提是……他,必须留下来。”
张择端见到面具男的手指向自己身边的刘柱,脸上顿时就大惊,“他是跟我一起出来的,现在就必须要一起走!”
“可是,你必须要给贺西珏留下一个‘张择端’。”
面具男特别加深了张择端这三个字,提醒着两人,此张择端,并非是彼张择端。
张择端死死地咬着唇,直接拒绝:“不行。”
面具男说:“那他不留下也行,那你就要找一个,能心甘情愿的替你的人,并且,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人。”
张择端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他有钱,还可以用钱去收买人。
但是现在,他只是光棍一条,就连喝一口水,都要刘柱去帮自己去垃圾桶里面去翻找,他已经是被逼的一无所有了。
他咬着牙。
“但是,也不能牺牲我……”
张择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给打断了。
“好,我同意。”
刘柱的声音,其实也并不比张择端号多少,甚至要更加嘶哑。
张择端十分诧异的看向刘柱,眼神里流动的是难以置信,“柱子,你可以不用……”
“不,少爷,”刘柱向后退了一步,“你对我有恩,当初,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给的,现在,要我代替你去死,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我心甘情愿。”
本来,他这条命就是捡来的。
他从小,就被自己的舅舅舅妈几次倒卖,最终,卖到了张家,是张择端买了他,然后就这样,跟着他一直长大,到现在。
张择端一向都是没心没肺,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只知道吃喝嫖赌。
可是,现在听着刘柱的话,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片刻的湿润,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是要涌出眼眶了。
他蠕动了两下嘴唇,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来。
刘柱转过身来,看着面具男,“那现在我要怎么做,直接冲出去么?”
面具男摇了摇头,“你别这么傻,你需要先易容。”
“易容?”
“是的,易容成……”面具男的目光,落在张择端的脸上,“易容成你家少爷的模样,正好你们两个的身材都差不多。“
“可是,如果一旦是被发现的话……”
刘柱生怕如果被发现的话,那自己一条贱命不足惜,主要就是……少爷……
没等刘柱说完,面具男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只要是咬紧牙关不开口,那么,就不会有人发现。”
刘柱视死如归一般,挺着胸膛道:“那好,来易容吧!”
面具男听了,桀桀怪笑,漆黑的夜色里听起来有些渗人,“你倒是个忠仆,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即便是能做,你最起码也要在临死前,好好的享受一次,不是么?走吧,先让我带你们出去。”
在外面搜查的人,不知道就在他们排查的时候,已经有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另一边。
丛林之中,夜深人静。
除了帐篷中间的两团篝火还在亮着,有几个值班的士兵,扛着枪坐在篝火旁边烤火,蹿起的火苗将他们的脸照的绯红。
一个士兵撞了撞另外一个士兵的胳膊,“你觉得首长夫人怎么样?”
“好啊,我就喜欢那种性格的女人!烈性!就算是跟我们坐在地上一起烤火一起喝酒,也不像是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似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军队里,都有多长时间都没见过女人了,现在首长夫人这么好看,脾气还这么好,我都想……”
“哈哈哈,你想怎么着!仔细着你的皮!”
忽然,不远处的帐篷打开了,里面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都小点儿声,注意周围!”
几个士兵立即禁言,嘿嘿的朝着霍南白,“首长。”
姜一雅躺在睡袋里,将睡袋拉到自己的鼻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绽放闪烁着光彩。
她转了转眼珠,看着从帐篷口又走回来的霍南白,脸上有点红。
刚才帐篷外面那些士兵谈话的声音,虽然她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还是偶尔有只字片语的传过来。
她听出来了,这些士兵是在谈论自己。
谈论自己这个所谓的首长夫人。
霍南白走进来,说:“睡吧,他们不会说话了。”
姜一雅缩在厚实的睡袋里。
其实,这个时候,她还穿着厚实的军装,缩在睡袋里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蛹一样,东挪挪,西晃晃。
霍南白还没有进睡袋。
他在灯光下面,正在看文件。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姜一雅这样的动作。
于是,霍南白喝了两口水,将灯给关了。
一刹那,帐篷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霍南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睡袋旁边,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将贴身的一个棉质背心递给姜一雅。
“穿上睡吧。”
姜一雅被霍南白的背心给砸到头上,完全蒙住了脸。
背心上,满满的都是男人荷尔蒙的味道。
她原本以为,但凡是男人的衣服,特别是像是霍南白这种,运动量大的,肯定就会是满身的汗臭味。
可是完全出乎意料,现在霍南白贴身的这个背心,根本就没有一点味道。
有的只是独独属于霍南白的味道。
姜一雅咬了咬唇,从帐篷外面透过来的一点光影,看着男人流畅的胸肌线条的阴影,“你怎么知道的?”
霍南白背对着姜一雅,然后钻进了睡袋之中。
“我看过,怎么不知道?”
姜一雅:“……”
她知道,她现在是光着身子穿着军装的,但是要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啊!
本来是想要和霍南白对着干的,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
穿着这种硬硬的布料的衣服躺在狭窄的睡袋里面,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啊!
她迅速的就将一件一件的衣服给脱掉,然后白皙的胳膊从睡袋里面伸出来,丢到外面来。
然后就好像是一直反应迅速的小猴子一样,迅速的拿着霍南白的背心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
还是纯棉的舒服啊。
黑暗之中,霍南白听见姜一雅这样喟叹的一声,忍不住向上勾了勾唇角,笑着摇了摇头。
舒服了之后,姜一雅偏过身来,“明天能回到安城么?我还是担心莫晚。”
刚才贺西珏的电话断掉之后,再打,就已经不被接通了。
虽然贺西珏说乔莫晚现在是跟他在一起,但是姜一雅还是担心。
霍南白说:“天一亮,我们就走。”
姜一雅笑了笑,“好啊。”
只不过,霍南白没有说的是――他们天一亮,并非是走回安城,而是要去驻地。
………………
安城。
看似,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可是,事实上,潜藏中却蕴藏着风起云涌,有一个接着一个阴谋在酝酿着。
贺西珏在接到董骁的捷报,不过三个小时,就在一次接到了另外一个线报。
还是关于张择端的。
张择端……再次丢失了跟踪目标。
贺西珏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兴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董骁的身上。
只是……
“但是,这一次张择端逃的实在是有点蹊跷了,”董骁皱了皱眉,也是觉得奇怪的很,“我的人已经是昼夜不分的就是在查他一个人,昨天本来都已经是瓮中捉鳖了,可是竟然还是跟丢了……”
“是你的人……”
“停!我派出去的是我们的先锋队,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果是我们的先锋队都没有办法把人给带回来,那你就等着上过你女人的这个人逍遥法外吧……”
“董、骁!”
一听贺西珏的语气,就已经是十分森冷的了。
董骁知道自己是说多了话,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其实我是感觉……有人接应。”
贺西珏一时间没有说话。
电梯门打开,迎面是容凌的柳秘书。
“贺总早上好。”
柳秘书笑容满面的向着贺西珏打了一个招呼。
贺西珏微微笑着颔首,看见柳秘书手里的文件夹,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哥现在在办公室么?”
“不在,容总昨天就已经去男方的分公司去考察了。”
“哦,”贺西珏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东区浅水湾那块地皮的度假酒店进度怎么样了?”
柳秘书说,“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上去问过项目负责人给您电话好么?”
贺西珏比了一个手势。
他抬步向前走,走了几步,却意料之外的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