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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王麟作为领头的,站出来朝着庄氏拱了拱手,道:“这些都是我家少爷送来的见面儿礼,还望老夫人不弃。”
说着,大手一挥,那些个侍卫整齐的上前一步,将箱子一一打开。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庄氏,也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再瞧瞧那箱子里头的物件儿,简直要闪瞎了人的双眼。
大颗大颗饱满的珍珠,红的如血的珊瑚摆件,西域进贡的珍贵毛皮,前朝的珍贵文集,一品香的高级胭脂水粉,均是女儿家喜爱的玩意儿,可谓是花样百出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好几口箱子。
庄氏吸了一口冷气,才镇定下来,道:“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一些,还是…”
王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沉着一张脸,说道:“我家少爷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断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庄氏有些为难起来,收与不收都似乎不太妥当。
裴云姗回过神来,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这圣旨和礼竟然是同时到的,想必镇北侯府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可见对方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若是不收…”
她的话没有明说,但是话里头的深意庄氏却心领意会了。
这头一次就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见镇北侯府多么的重视这个未来的媳妇。若是不收,反倒是太过矫情,难免伤了两家的和气。将来裴瑾若真的嫁过去,也会留下一些诟病让人瞧不起。
不得已,庄氏才发了话,让他们将箱子留下了。
王麟偷偷地瞥了一眼未来的女主子,见她目光清澈,丝毫没有像身后那几位表现的贪婪和艳羡,心中不免暗暗有些高兴。
主子的眼光真不错,挑的这个未来主母果然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瞧那一派镇定自若的气度,简直跟少主有的一拼了。
“东西送到,小的就先回去复命了。告辞!”王麟再次抱了抱拳,在庄氏首肯之后,大踏步的离开了。而跟随他而来的那些侍卫,也动作一致的转身,整齐的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这一幕在众人的眼里,无疑是令人惊讶不已。
“镇北侯府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不愧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连下人都这般威猛高大…”
“大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能够嫁入这样的功勋世家…”
庄氏轻咳一声,吩咐道:“将东西一一登记入册之后,便将东西抬去静墨斋。”
一听要送去静墨斋,众人又是一阵惊愕。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很有风度的。毕竟,这些东西明面儿上说是送给相府的,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侯府给裴瑾的见面儿礼,故而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只有某些没眼力劲儿的,才会一心往钱眼儿里钻,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祖母…这么多东西,全都送去大姐姐那里吗?”
庄氏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个最小的孙女,不好直接的训斥,婉转的解释道:“你大姐姐赐婚侯府公子,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侯府送给你大姐姐的。”
裴襄一脸的不甘心,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可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又能如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箱子合上,朝着静墨斋方向抬去。
裴瑾暗暗打量了一番众人的神色,见庄氏和裴云姗一切正常,马氏也只是少许的羡慕,唯有裴襄一副抢了她心爱之物的表情,忍不住撇了撇嘴,道:“祖母说笑了…侯府可没指名道姓说这些东西是送给谁的,自然是人人有份。等一一登记在册之后,瑾儿便命人分送到各方各院去。”
当然,某些人的院子就可以省省了。
“瑾丫头…”庄氏不太赞同的蹙起了眉头,出声阻止。
“祖母…孙女知道您规矩大…只是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瑾儿是个俗人,留着它们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将它们放在合适的人手里,也能凸显出它们的价值。”裴瑾大方的答道。
庄氏无奈,只能任由她去了。
裴云姗嬉笑着说道:“既然瑾儿如此大方,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那里头有盏外域过来的琉璃灯,我甚是喜欢。不如,你就将那样送给我吧?”
bsp;裴云姗挑的倒不是什么顶贵重的东西,裴瑾便开口应了。“小姑姑还真是替瑾儿节省呢…”
“你都这般大方,我若是下手太狠了,岂不是贪得无厌?”裴云姗向来是个直性子,两人一唱一和的,倒也极为融洽。
马氏拉着裴瑾的手说了些吉祥话儿,又邀请她去潇湘苑坐坐,然后便寻了个借口,跟老夫人告了假回娘家去了。
裴襄见裴云姗张口要了东西,也厚着脸皮开口道:“大姐姐能否将那整套五彩斑斓的宝石头面送给襄儿?襄儿的肤色白,与那套首饰极为相衬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引来了无数鄙夷的目光。
二小姐真是太不要脸了!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气度就是无法与嫡出的比。大小姐没有独吞那些东西的打算,可见她雍容的气度,是个以孝为先知书达理的。即便是她开了口,又有几个人会真的想要分一杯羹呢?姑小姐与大小姐情分自然不同,敢开这个口也是因为索要的并非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也是同喜同贺的意思。可这位二小姐倒好,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张口就要宝石头面,她当自己是谁?真是笑死人了!
庄氏和裴云姗眼里也露出几分震惊和不认同,只是碍于在场的众人,不好太让她的颜面难看而已。
裴瑾知道裴襄一向喜欢珠宝首饰,眼睛也贼得很。只是,对于这个时常给她找不痛快的便宜妹妹,她可没那么大方。“襄儿喜欢那套头面?可是姐姐也好喜欢呢…要不,你再挑挑其他的东西?”
裴襄见她不肯答应,脸色就沉了下来。“原来大姐姐是故作大方,根本就没分给我们大家!哼,还将话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裴瑾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散去。“空口白牙的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还真是我的好妹妹呢…我是没有独吞这些东西的打算,但送给谁,送些什么,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你看上了什么,我就一定要给你,不给就是矫揉造作惺惺作态?”
裴瑾在人前,素来都是温柔沉静的。用这般口气说话,倒还是极少见。四周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令裴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断了。
“行了,襄丫头先回自己的院子呆着去吧,我与你大姐姐有话要说。”庄氏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出口打断两人的对峙。
家和万事兴,她一直信奉着这个理儿。纵然襄丫头有不对的地方,但毕竟也是姓裴的。若是传出去,谁又能讨得好处去?
裴襄不情愿的低下头去,朝着庄氏福了福身,临走时还愤愤的瞪了裴瑾一眼。裴瑾却假装没瞧见,眼不见心不烦。
“今儿个的事情,谁都不准传出去,听到了没?”庄氏治家向来严谨,自然不允许下人们乱嚼舌根子。
丫头婆子们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便都散开了。
厅堂里忽然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听见庄氏开了口。“瑾丫头,祖母这样处置,你不会有意见吧?”
裴瑾浅笑了笑,道:“祖母也是为了裴家女儿的名声着想,孙女又怎么会怪您?”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若是襄丫头能有你一半的明事理,我也就高枕无忧了…”庄氏怜惜的拉着裴瑾的手,眼中满是惆怅。
“要当好一个家,的确不是一件易事。孙女能够理解祖母,只是不知道二妹妹能否理解您老人家的这般良苦用心了…”裴瑾直言不讳的说道。
“那丫头的规矩的确是差了些,心思也有些重。等过两日,教养嬷嬷进府了,希望她不要再让我失望才好。”庄氏叹了口气,放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裴瑾安抚的替庄氏抚了抚后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也不必太过担忧。二妹妹总归还小,总有长大的一日。”
“也就你是个心胸开阔的,还能摒弃前嫌的替她说好话。”
裴瑾轻笑两声,道:“孙女心眼儿其实也挺小的。刚才不还数落了她几句么?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刚才也实在是恼她的不争气,希望她能听进去才好…”
裴云姗在一旁听了,嗤笑一声,道:“母亲也别太纵着襄丫头了…瞧瞧说的那是什么话,当真是没教养的。将来若是惹出什么事来,指不定别人要如何说您呢。”
庄氏考虑的事
情本来就多,见裴云姗还赖着不走,便忍不住催促道:“你嫁妆都绣完了?还有这个闲工夫在这儿说三道四的…”
裴云姗吐了吐舌头,朝着庄氏扮了个鬼脸。“就知道母亲嫌弃女儿了…有了瑾丫头这么个宝贝疙瘩,哪里还记得我。得了,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了,这就回屋子里去。”
说着,便带着丫鬟告退了。
庄氏又好气又好笑的凝视着裴云姗的背影,道:“瞧瞧,还使上小性子了。”
“小姑姑哪里会真的生祖母的气,跟您说笑呢。”裴瑾搀扶着庄氏回到雅安堂,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庄氏回到榻上坐下,见裴瑾还站着,忙招呼她坐下,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咱们祖孙俩说说体己话。”
裴瑾顺从的在下首的椅子里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瑾丫头…老实说,这门亲事你是否会觉得委屈?”庄氏坐在主位上,神色肃穆的问道,眼睛里满是看透一切的精明。
裴瑾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庄氏知道这丫头是个有城府的,若是不问清楚了,日后怕是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加上她赐婚的对象并非一个良配,她心里就更加担心了。裴瑾虽然不是她嫡亲的孙女,但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也是有感情的。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开口,也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
“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比进宫强多了…”裴瑾的语调很是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戏谑,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勉强。
庄氏怔了怔,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言论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忍心开口责备。毕竟,相爷和她都不愿意她入宫为妃的。“你能这么想,祖母就安心了。只是那位卢家四公子…唉…原本我打算替你相看几个老姐妹家的子孙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听庄氏这么一说,裴瑾还真是吓了一跳。
感情老太太私底下已经开始替她打算了,搞不好就先一步将她订给哪个没见过面的陌生男子了!
想到这里,裴瑾忽然感到一阵后怕。“连累祖母跟着受累,是孙女的不是。”
“你有什么错儿?论起品貌,你比姗儿还要出挑一些,又是个懂事明理的,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只是…听说镇北侯府的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将来若是嫁过去,怕是要吃些苦头…”庄氏不担心别的,就怕那个心高气傲的郡主娘娘太过刻板,非得给小辈立规矩。
那一位在京里可是出了名儿的不好伺候,裴瑾是个懂事的孩子,倒也不至于有把柄落到她的手里。只是,那老太太的挑剔性子,怕是谁都受不了的。
裴瑾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神色也就轻松得多。“祖母不必太孙女担心…孙女能够应付得来的。”
那个死老太婆敢给她穿小鞋,难道她就不能想办法治她?!
“再有就是那位卢四公子,虽说没什么功名在身,有些贪玩,倒也相貌堂堂谈吐不凡…将来你若好好地引到,倒也不难混出点模样来…”庄氏只当她是故作坚强,便尽量挑些对方的优点来说,就是怕她心思太重。
裴瑾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听庄氏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无非都是嫁人之后要面对的一些问题。庄氏说,她听着。不知不觉的,两柱香时辰过去了。直到老太太有些昏昏欲睡,这才结束了谈话。
紫藤阁
“不就是赐婚么,有什么好炫耀的!哼,将来本小姐一定嫁个更高的门第,看她还如何神气!不就是一些金银首饰么,有什么稀罕的!叫你们嘲笑本小姐,叫你们摆脸色给我瞧,叫你们狗仗人势见风使舵…”裴襄沉着脸回到自个儿的院子之后,忽然大发脾气,还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谁都不理。还狠狠地将枕头往床柱子上砸,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内心的郁闷。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对视了一眼,实在搞不懂这二小姐又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收敛了一些性子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了,这还未坚持几天就又打回了原型,当真是经不起夸的!
“二小姐一个在屋子里呆着,不会有事儿吧?”其中一个丫头担心的问道。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丫头却不以为意的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哼哼道:“二小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无非就是摔东西,打骂丫头,这会子进去不是自找罪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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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便是侯府的孙媳妇,不也得规规矩矩的叫您一声祖母,任由您捏圆搓扁?”
凌氏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这么多年来,侯府男女老少,的确没人敢对她不敬。即便是唐氏这个侯夫人,在她面前还不是乖顺的像条狗一样?
见老夫人脸色稍稍好转,采莲又接着说道:“裴家女可都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温柔敦厚知书达理,老夫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凌氏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她这个观念。于是脑海里闪现出杨氏刚嫁到侯府的那些个场面,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向上翘起。
想当年,杨氏作为下一代的侯夫人,每日到宁安堂来晨昏定省,一日都不曾落下。即使怀着四少爷卢少棠的时候,也不敢有所怠慢。堂堂武将世家的大小姐,性子再刚烈,不也被她收的服服帖帖,叫她往东绝对不敢往西!更何况,那个叫裴瑾的嫁进门还是她的孙媳妇,就跟用不着对她客气了。这样想着,老夫人的脸色又恢复了原先的红润。
“你倒是个机灵的…日后伺候好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凌氏淡淡的扫了这个叫采莲的丫头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恩赐的意味。
采莲忙蹲下身子谢过,脸上的得意不言而喻。
相较于老夫人的暗自得意,另一边听闻这个消息的人则是惊天的震怒。
镇北侯府与相府联姻的事情,并未大肆宣扬但也没有刻意的隐瞒。所以等顺德帝缓过神儿来的时候,两家早已换过更贴,过了小定之礼了。更何况,卢少棠还算打着皇上赐婚的名号去相府提的亲,那圣旨又的的确确是他亲笔书写的。如今,他想要反悔亦是不成了,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可即便是吃了亏,帝王的怒气还是需要发泄的。“好你个卢少棠,果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将朕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些日子,他忙于跟那些老顽固对抗,一时抽不出时间来,让卢少棠钻了个空子,挖了自己的墙角,他真是又气又恨。况且,他还是被最为信任的人背叛,那种痛苦便还要痛上好几倍。
“皇上息怒…”整个勤政殿的宫女太监无不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窦行云作为太监总管,亦是冷汗直流,不由暗暗地叫苦。卢少啊卢少,您谁的墙角不好挖,偏偏要挖皇上的。明明知道皇上将您当做兄弟,您还做出这等不厚道的事情来,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么!
果然,顺德帝大喝一声,将窦行云召了过去。“窦行云,给朕滚过来!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隐瞒不报!”
窦大总管一边忍着不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战战兢兢的回话道:“皇上明鉴…奴才原先也想禀报来着,只是当初皇上的确写过一道旨意给卢公子,奴才以为皇上对此事是知情的,所以才没有禀报。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的确是该死!”顺德帝震怒之下,看谁都是不顺眼的。
窦行云吓得瘫坐在地,冷汗直流,回过神来忙又磕头求饶。“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你是该死。不过,在死之前,先去把卢少棠给我宣进宫来!”顺德帝心里堵着一口气,不问个清楚明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见这话,窦行云知道自己的脑袋暂时保住了。
于是跪趴着退出殿外,急着去找人了。
顺德帝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忽然十分的滴落。在这个世上,他真正在乎的东西已经少的可怜。如今,连卢少棠也背叛了他,他日后还能相信谁?想到这暗地里阴他的小子,他就忍不住恼怒。
“该死的…你早有预谋了是不是?”狠狠地捶了御案一拳,顺德帝眼眸里露出难掩的哀伤。
可作为一个帝王,一言九鼎,圣旨已下,便成了定局。想起那道圣旨,顺德帝就不由得悔恨不已。
卢少棠,你小子有种。
不过,敢背着我挖墙脚,你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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