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珠试探着开口:“娘……娘娘……”
端木徳淑慢慢的仰起头,神色平静如常:“嗯?”
戏珠松口气,没事,没事,可能就是还没有睡醒。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起身,如往常一般让人伺候着梳洗,早膳在小五的谄媚下用了一块发糕,喝了一碗香米粥。
品易收回心里的疑惑,莫非真的是没睡醒?娘娘懒散怔发作的时候恨不得走路都能睡着,毕竟今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皇上今日回城后第一次早朝,外面一切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用了早膳,端木徳淑陪着大女儿在院子里玩泥土。
后宫内因为皇后娘娘昨天打了西地小郡主整个后宫安安分分的。
有的等看皇后和皇上的热闹;有的分析其中的原因;锦瑟等人不以为意,打了就打了,欠打不打她打谁,就是别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就行。
应格儿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为什么打了熙儿,以前皇后娘娘打熙儿了吗?
应格儿恍惚想不起来了,这么大的事若是有,她不该没有记忆才是,怎么回事?应格儿想的有些头晕,急忙坐在座位上,她要想一想,她要好好想一想……
前朝之长。
皇上回宫后第一次早朝,群臣觐见,百官在列,恭敬异常。
宗之毅看着为首的徐知乎觉得异常的讽刺,再次坐在这个位置亦没了往日身处高位的心境。
徐知乎,好好的忠诚良将,治国之才,非要走到这一步……
徐家千年老族,家族史比之帝王史也不逞多让,最惊才绝艳的当属他了,即便如此徐知乎也没有称帝的野心,否则早在当初他便会下手,如今为了徳淑要倾他家族之力——
宗之毅心里除了除之而后快的急切,便是对徳淑的不自信,真走到这一步,在用什么抗衡拉锯这段感情之争!
他的妻子,他放在家中从未想过有人敢窥视的人,或者也没有想过人真有人喜欢到要费如此心思的人,徳淑面对他能永远坚守住心里的恨吗!
为什么!礼义廉耻呢!
宗之毅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胸口憋了一口气,不知道往哪里发!他后宫有的事女人就觉得他该送出徳淑吗!他把后宫所有的女人都给了徐知乎,徐知乎换吗!?
“皇上……皇上……”
宗之毅回神看向凑禀国事的大臣,一切井然有序,如往常一般,可这朝中真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吗?
贺南齐垂着头,不敢看傲立再首的丞相也不敢看坐在上面的帝王,若不是怕皇上起意,他是要称病或者夜归的路上摔伤一二,但到底觉得风险太大没有敢为。
王大人余光看到身边的傅老太傅几次欲恭起手又放下,不禁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天旗站在武官的前排隔着文武边界与他同排,见他如此,站定,心中盘算了无数种想法,他想做什么?若是国事不用如此犹豫,他犹豫的是什么?
苏天旗已经在皇上面前否认,那就是不知道,若是这位老家伙爆出来……苏天旗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那也要看是否关乎自己的生死!
傅老太傅几次想开口但徐相多年积威,国子监时也没有让他们有丝毫出头之日,而且皇上会信吗!看徐相与皇上都没事的样子,傅老太傅非常不确定……
徐子智的脸还没有痊愈你,也没人敢多看他两样。
宗之毅环顾一圈,心中郁结早早散了朝会。
徐子智在大殿前站了片刻,转身向御书房而去。
不明就理的朝臣们边走边议论:“相爷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贺南齐看眼苏天旗,顺便回答:“本官怎么知道,不该问的事少问,问出来你还想给相爷主持公道!”他不信苏天旗如数交代了,苏天旗若是没有交代,今天傅太傅的所为可就是跟他们所有没有说的人利益过不去……
苏天旗敏感的看向贺南齐。
贺南齐已经移开目光向外走去。
苏天旗转回目光,傅老头也一把年纪了吧……
……
赞清看到徐相走过来,险些没有被台阶绊倒,他……他还敢来,徐知乎来了!徐知乎来了!
赞清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整儿个人都不好了:“皇……皇上,徐……徐……”
“不会说话就找人教教你!紧张什么!朕还没死!”
赞清惭愧的垂下头,舌头缕直了开口:“皇上,徐相求见。”
宗之毅站在大殿内,玄衣龙袍,身姿伟岸,一国之帝,被逼到这个地步,心中再恨也沉得住气:“让他进来!”
徐知乎走进来,两人互看一眼,前者懒得管他有没有行礼,后者也省了虚应客套。
在他们眼里纠缠不清、压在心里如巨石一般的女人家国,在外人看来荒谬的可笑。
不就是一个女人,又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冲动年龄,谁要不能分了,谁不要不能弄死!简直丢男人的脸面!
徐知乎静立在御书房内看着他。
宗之毅被他看的火冒三丈!怎么:“你以为朕会答应你!”他凭什么答应他。
你没有道理拒绝不是吗?!尤其为了一个女人,跟天下苍生也不好交代不是吗!为了一个可以谈判的女人,兵戎相见……不值得……
宗之毅现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你有什么资格让朕选择!有什么资格!你以为朕会选择谁!你们逼着我放手都就高兴了是吗:“这江山你想要尽管拿去!”
徐知乎淡淡一笑,不紧不慢:“我要你这江山敢干什么,三宫六院还是万人之上?岂不是耽误了看山看水的好时光!”
“别把你龌龊的心思说的那么情怀高远!你若真无欲无求,也不会还站在朝堂之上!”
“对!我欲有求,我求她按我的意愿活着,我求她余生在婚姻中不得安宁,求她心中郁结,你不是都做的挺好的,她就差什么都不是了,结果……是你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让她出去丢人现眼,我帮你管管怎么了。”
“徐知乎!”
“喊什么。”徐知乎声音不高不低,就事论事:“被她昨天的话感动了?觉得亏欠与她,想继续扮演深情帝王,还是觉得自己错了对不起她想弥补,宗之毅,愧疚能维持几天?再给你十年用一无所有的自己能弥补回什么?她爱你的心?”
徐知乎冷笑一声:“不出几年你会发现,所有的放手都不值得,她也会人老珠黄,感情再不能修复,到时候你还一无所有,所有的怨恨加注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如意觉得都是她造成的,美好成了怨愤,这是你要的吗?”
“徐知乎你闭嘴!都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少用这一套!”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敢说你不是!在帝王之位上做了这么多年,曾经看人脸色的痛苦日子都忘了吗?为了她重生落回尘埃不如忍辱负重除掉我你说呢?何况,你如果真想弥补,我觉得你应该按照她的意愿让她找我报仇,你觉得呢。”
“闭嘴!你窃国窃妻,不堪为臣不堪为人!”
徐知乎安静的摇摇头:“窃国我不承认,否则你回朝路上就和雷冥九一个下场,窃妻……寄放在你那里的东西而已,顺便让不好好听话的她也明白明白,她嫁了个什么东西!你做的不是一直不错……”
宗之毅顿时怒火中烧,想到这些年种种肮脏龌龊他都看在眼里,他像条毒蛇躲在阴沟里看着他的所有所为嘲笑着妩墨和皇朝,他就恨不得杀人!既怨自己也恨对方卑鄙无耻:“你——”
徐知乎疑惑:“微臣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若是说错了,欢迎皇上指正!皇上是不知道她性子不好呢,还是不知道她唯她自己论?娇妻美妾,杂草野花你都不少吧,没事想吼她了还能吼两句,不高兴了冷几天,该体会的小情趣也体会了,该玩的花样也做过了,差不多就行了,再贪恋几年也无非这样过,为了微不足道的几年付出江山社稷值得吗,若我是你,坚持了这些天也够了。”
宗之毅突然笑了,说的当真是轻描淡写、不足为据,若不是徐知乎以江山社稷为威胁还以为他嘴里说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既然那样你抢什么。”
“因为还没有得到过吧。”
宗之毅苦笑,徐知乎好算计,如果不是抢人的成本太高,真以为你路边买一张废纸:“你把她当什么!”
徐知乎看着他愤怒的样子,不太理解,莫不是真被她简单的三言两语激出为数不多的良心了吧,可她也不想想这种‘良心’真的会在她死后善待她的子女:“替她打抱不平?宗之毅不要让人看清了你从一个落魄藩王走到今天的野心,你觉得她需要吗?你个现在就开始在你身上用心思的女人值得你为她这么多,何况她昨天可没有给你颜面,没听她说她有喜欢的人,这样的女人你留着做什么,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指望她怎么为你。”
“你派人监视朕!”
“用监视吗,你们也没有避讳人。”
“心不在我身上?!难道心在你身上吗!”
徐知乎神色僵了一下,但稍纵即逝:“我稀罕吗!”
“不稀罕你跟朕要她做什么!徐知乎!你口口声声说朕不配朕做的不好!你做的就好了!让惦记的人张口闭口都想杀了你!哈哈!徐知乎!你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徐知乎听说了原话,再听宗之毅也就那么回事,而且他可不是来让宗之毅看戏的:“我的事不劳烦皇上费心?皇上的决定呢?”
“朕的事也不劳烦徐相费心,你拆人家庭还问的如此理直气壮!朕看你的教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知乎无所谓:“我觉得皇上还是不要硬撑,不值得。”
“值不值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是一个局外人,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徐知乎嘴角扬起,冷笑:“她可是背叛你了,你还这么护着他,何况你以为你们昨天的对话是为了挽回什么,不要想了,她只是为了她以后的利益,再说,她想我死,非常想,为了一个雷冥九,你我一起算计,孩子说放下就放下了,这样的女人,心不在你身上不在你孩子身上,你认为现在除了跟她讲条件还能说什么。
所以我劝问问她,她心里那抛夫弃子的可笑恨意,你做不了主,我再给皇上几天时间,皇上尽管将大军调齐后给微臣一个答案,微臣静候皇上处置。”徐知乎说完转身。
宗之毅哐当一声摔了桌上的杯子,在威胁谁!知道他调遣军队又如何!生灵涂炭又如何!大不了一战!
宗之毅烦躁不已,妩墨的心不在他身上……不在他身上……
宗之毅随即强迫自己振作,不能想,徐知乎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不要被他影响,他们还有孩子……
……
徐知乎冷静的走出御书房,回头看了看后宫的方向,又慢慢的转回头,稳步向外走去,他有的是耐心。
少忧远远的看到自己主子出来,松口气,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人有失手,万一宗之毅练手皇后娘娘直接在皇宫里杀死他怎么办,他不觉得主子面对皇后时,还能想起什么谋而后定。
徐知乎上了车,隐隐有些没睡好的头疼,端木徳淑那些没脑子的话到底气的他不轻,今天宗之毅还不交人,能有什么好心情:“少忧。”
“奴才在。”
“徐家军那边乱一乱,火翼军路上山贼伏击一波。”不让他碰碰,以为他的安排天衣无缝。哎,不是什么大事非闹的这么难看。
“是,相爷。”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能把夺人发妻这种事,做的毫无心理压力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听完品易的话,神色如常的陪着女人做游戏,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不是很敢兴趣,就是宗之毅因为受辱现在一气之下过来杀了自己也可以。
品易等了一会见娘娘没有交代,慢慢的退到一边,看着大主子带着小主子玩耍。
……
翌日,阳光明媚春机勃发,傅老太傅本身就年事已高,他请了病期也很正常,让朝堂激起点涟漪的是,徐相在朝堂上重提了一件旧事,重新提议立九皇子为太子。
王大人眼皮下意识的一跳,瞬间想出一百条阴谋论,九皇子该不会……不会!不会!那就是皇后娘娘想借徐相之口确立太子之位!皇后娘娘好谋算,一点好处都不想落下啊。
不过也不对,这种偷偷摸摸的事难道不该偷偷摸摸的进行,那时候看皇后娘娘的样子毫不介意人知道,还把相爷打成那样,莫非现在认命了?
王大人脑子里一片浆糊,牵扯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臣附议还是反对!
贺南齐比较想死,莫非徐相想除掉皇上,拥立九皇子?他竟然还有点期待这样‘和平’的交接,是不是证明只是‘乱臣贼子’毫无气节!
苏天旗闻言恨透了徐知乎!他在不知道皇后和徐相有染的情况下,不复议拥立不合适,因为九殿下是嫡子,若是拥立,万一徐知乎杀皇立幼怎么办!简直了!
苏天旗跟随着大流立即出列复议:“臣复议,只是……九皇子身体一直不太好,皇后娘娘未必愿意。”
徐知乎静静的站着,他只要说一句话自然有人会补齐后面的。
协办大学时出列:“太子之位乃是龙气聚集之地,用龙气养九殿下不足微臣认为再合适不过,皇后娘娘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微臣复议,九皇子已经三岁有余,如今健康瞑目,又是皇上嫡长子,臣认为当立。”
王大人想了一圈,恭身出列:“臣附议。”不愿意的才令人怀疑才是。
宗之毅冷冷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还好,这件事意不在宗之毅,谁乱想了那是谁自己的事。
端木瑞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可这种事他不好说话,只能静静的等着,外孙被立为太子自然是他愿意看到的事,至少说明皇上不是对他端木家或者皇后娘娘有想法。
……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剪刀,诧异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
端木徳淑让人将面前的盆景搬出来,手里的剪刀直接扔在了地上。
旁边伺候的宫女急忙捡起来放在托盘中带走,青石板上的坑痕,也要让人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