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弟?!真的是你!”工部尚书贺南齐舒口气,终于‘逃’出来了:“老弟!在这里躲清净不喊上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着不讲究的坐到了台阶上,顺便看到了轮椅上的少年,微讶:“谁呀?”
荀故风闲适的表情散去,并不喜欢同级官员之间这种自然熟的交往方式:“侄儿。”
侄儿?!荀故风有侄子?!贺南齐忍不住认真看了一眼,这装扮很奇怪啊!身体不好他不意外,但身体不好还打扮的这样个性的就不多见了!而且为什么带着罩纱,就算毁容了男子戴戴面具的多吧。
荀故风目前风头正建,有些事也不是他能随便问的,只能挑无伤大雅的事情说:“这个椅子是去年的了,现在有新的了,好像是谁递上来的给太医院的了,回头我给你找找,给你定一辆。”
是地方上给以为年迈的老院长的,他已经让人定了一辆:“多谢贺大人。”
“谢什么,你我兄弟。”不过:“这孩子……”的斗笠……
荀小甘好奇的看着他,外祖的同僚,工部尚书贺南齐?长的和画像差好多,叔叔肯定不喜欢他要不然不会把他画的都是缺点。
“不能见浓光。前面正热闹贺大人怎么过来了?”不喜欢热闹,您可以直接离开。
“还不是太热闹了,大殿下不知道有什么事离开了,那些人还不是就闹腾上了,哈哈!我还不趁机跑,什么时候走。”
荀故风心想你真会挑地方。
“我以为你今天不来?”
荀故风笑笑:“正好无事。”
荀故风不参加宴请是圣都官员都知道的事,难得他也过来走走,也是,又没有站队之嫌,还可以赏赏这座宅子,以后可不见得有机会这样好好看看了!所幸大殿下身体不好,留一顿饭也没有什么:“这片的遮阳做的不错。”
荀故风勉强掀掀嘴角。
荀小甘兴致勃勃的听着,工部尚书贺大人是爹爹登基后提上来的,他能滔滔不绝的讲完这个院子所有的布局和结构手法,统筹兼顾,徐徐道来,问题是还不枯燥。
荀小甘大概能理解他爹为什么选他了,这是一位能政能工,能言善辩的话多人物。
荀故风瞥小甘一眼:你点什么头,你听的懂?
听不懂啊!但贺大人会讲,吸引人,这点你就不行!你生什么气,你也会讲,你可会讲了……
……
宗礼高兴急回后院,整整衣服跑进去:“母后!孩儿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
端木徳淑笑笑:“快起来。让我看看宅子的小主人,嗯,精神!快起来,起来,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在外面就是不一样,瞧瞧多俊。”
“母后,孩儿在宫里就不俊了,母后是不是嫌孩儿多吃了几斤米,才想把孩儿赶回来的!”
“都会顶嘴了。”
宗礼笑笑,走了过去,心里还是担心:“母后怎么过来了,多危险,下面的人也不管管。”
“娘娘听见没有,连奴婢都编排上了。”戏珠委屈呀。
宗礼怎么能不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
端木徳淑安抚的拍拍孩子的手,现在又不是当年,哪里有那么多事。
那也是担心,宗礼对向伊贵人:“孩儿见过母亲。”
伊贵人与有荣焉的,含泪点头,也不是伤心事,就是忍不住,看着孩子好就是想哭,伊贵人急忙起身:“大殿下客气。”她品级不高,在外是受不起大殿下礼的。
“前殿忙着,你过来做什么,去吧,我和你母亲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走走。”
“母后的事怎么能说没什么事,孩儿自然是陪母后要紧。孩儿就赖着不走了。”
“你这孩子,小曲也是,一点点事都要报给你知道,折腾的所有人都不能安生,去吧去吧,一会人都知道了,我们连出去走走都不方便。”
宗礼立即起身:“孩儿带母后和母亲在外走走如何,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呢。”
伊贵人闻言顿时激动三分。
端木徳淑见状笑着点点头,自己逛和孩子带着当然不一样的:“好,那就劳烦咱们大殿下了。”
“看母后说的,这是孩儿的荣幸。”
……
小花园的人慢慢多了,有荀、贺两位大人在,这里怎么会总是没有人,只会越来越多,巧遇的偶遇的,特意过来偶遇的。
所有的视线或多或少都会在小甘身上停留,虽然小甘并不介意,有时候还会看过去。
但荀故风不喜,起身:“孩子贪玩,我带他去那边看看。”
贺南齐也不受其扰,急忙跟着起身:“一起,一起。”
荀故风看他一眼,本想拒绝。
小甘扯扯叔叔的衣袖,贺大人人很好的,而且不用想理由拒绝人,他也很喜欢贺大人的。
荀故风将他的手塞到毯子里,便没有说话。
大皇子府宴客,人流众多,哪里不是人,荀故风从更道过去,直接绕到了后面。
“说起来大皇子也是幸运。当年皇上那些子嗣留下来的也只有他。兵荒马乱的,稍微有个病痛都有可能致命,反而是体弱多病的大殿下撑到了最后。”
“……”
“如今大殿下也长大成人,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也而在长大,江山稳固,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啊。”
荀故风觉得不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皇子众多有皇子众多的麻烦,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而且都说大皇子体弱多病,但他并不觉得大皇子病到了什么地步,他能思棋局能骑马,而且气色很好,这是体弱多病人的体征?
下面的皇子还小看不出什么,但各个都是勤学上进的皇子,就看个人能努力到什么程度,看大皇子的造诣,下面的再庸才也不应该不能看。
“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看九皇子?”
荀小甘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听着,其实很多事情她都记不得了,很多知识模糊的画面,爹爹有那么多孩子了,真好,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
荀故风推着他拐弯,大殿下府中没有女眷,招呼女客也多在前院后厅。
“说起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二殿下你见过吗?”
“见过。”
“听国子监的那意思二殿下很皮呀!你可小心抓你给二殿下‘固蒙’。”
荀故风笑笑,他最近没有时间,没有任教皇子的意思。
“娘娘看那边!是清风林,中间还铺了路呢?”
宗礼小小:“清风算不是,若说清风林当属丞相府明心堂的竹听风,那一片才是真绝色。”
“奴婢又没有去过,奴婢觉得大殿下这里好,就是大殿下这里好。”
端木徳淑笑笑:“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把这几颗竹子赞的像海了,这只是一座屏,分割的是那边的石景山。”
“奴婢不如娘娘有学问,不懂嘛。”
吉梧:“姑姑不懂,姑姑别说呀。”
荀故风、贺南齐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停下脚步。
荀小甘抓着叔叔的衣袖,想走!却动不了!
荀故风、贺南齐有种闯祸了无奈,现在往回走,轮椅肯定要发出响动,见而不礼,可是大罪,而且若是站着不动,被人发现了更是尴尬。
出不出去?
不知是哪位娘娘?
不管是哪位都是冲撞吧?
而且听身影……
出去吧,越晚越不利。
荀小甘不让叔叔推。
荀故风立即蹲下身:“怎么了?”
荀小甘摇头:“我要走,现在就走,我想回家。”
“小甘……”
“我要回家。”
三人动静都不大,但大皇子匆忙调来的人不少。
“什么人出来!”
端木徳淑、伊贵人、戏珠、品易瞪人看过去,除了半人高的灌木后的贺大人没有看到什么人。
荀故抓着突然慌乱的荀小甘;“好我们走,不要慌,看着我,看着我!”
荀小甘不听,他要走:“现在就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我们回家,你不要动,我们回家!”荀故风不顾身后的人带着快跳下轮椅的小甘急忙转身:“不要动,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怎么了吗?”端木徳淑的声音响起。
荀小甘不听,他要走。
贺南齐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
荀故风不敢不问候,压着小甘不让他动,慌忙解释:“娘娘、大殿下见谅,小孩子不懂事,微臣先带侄儿离开,回头,微臣再像娘娘请罪!”
荀小甘力气太大,慌乱无章的挣脱了荀故风的钳制,轮椅顺着坡度的路借着推力快速向下。
荀故风急忙去抓。
品易稳稳的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微臣该死,微臣失手,请皇后娘娘责罚,请大殿下责罚。”
荀小甘不动了,他坐在轮椅上,垂着头,带着墨黑色的斗笠,膝盖上带着毯子,不说话,不闹,也不动,安静的像个假人。
伊贵人的目光都在坐着轮椅的人身上,实在是这个人包裹的太像刺激,忍不住自家孩子身边挪动。
品易也不动神色的欲挡在皇后娘娘身边,被皇后瞬间瞪了回去。
“荀大人请起,是本宫惊了你们才是。”
小甘眼角落下一滴泪,泪水抵在面纱罩着的毯子上,快速渗透。
端木徳淑看眼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笑笑,这个孩子有意思,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很吸引人吗,瞧瞧那斗笠上的玉坠,想人让不多看两眼都不行。
装扮如此矛盾的人真是少见,但是荀故风的家世她也无意过问,何况她们中有可谈可不谈的蒋氏。
吉梧不悦:“见了娘娘不脱帽。”脱大吗!一惊一乍的,她们娘娘很吓人吗!再吓人也不必你,做个轮椅还弄的奇装异服更吸引人吧。
“微臣多谢娘娘体谅,微臣定向娘娘赔罪。”荀故风起身。
吉梧慢慢的靠近品易靠近那把椅子,伸出食指,猛然顶开了少年头上的黑色斗笠,漏出少年一双寒如冰魄又惊慌复杂的眼睛,漂亮的眼中顿时布满惊慌。
荀故风礼都不顾了,急忙拿起斗笠给小甘戴上,一拳打了过去!
吉梧当场摔在地上,头晕脑胀,鼻孔嘴角都是血,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铁球瞬间砸中,眼前一片漆黑。
场面瞬间乱成一片。
伊贵人、曲公公瞬间去保护大殿下。
大殿下、品易顿时去保护皇后。
周围瞬间被御林军包围!
贺南齐头皮发麻,这!这!这!
吉梧缩在地上吭吭唧唧,他疼,好疼……
品易恨不得剁了他手指!疼死了活该!
荀故风回过神来,知道大事不妙,护着小甘在身后不说话,听候发落!
端木徳淑推开宗礼和品易。
戏珠呆呆的看着被荀故风遮住的孩子,他那双眼睛似乎还在眼前一样。
端木徳淑慢慢的走过去。
品易想拦,猛然见戏珠如此怪异,脚步顿时顿住。
端木徳淑走过去。
荀小甘想了想,拉了拉叔叔的衣袖。
荀故风让开。
端木徳淑站在他身旁,就这样站着,静静的看着他。
品易立即让人散开,吉梧抬出去,御林军退下,贺大人请出去,让大殿下带伊贵人去喝茶。荀大人固执的不动,但被品易强硬的拖到了一旁。
端木徳淑顿下身,没有掀他的斗笠,手放在他腿上的毯子上。
小甘拦了一下,又放开。
端木徳淑笑笑,孩子手很凉,手掌很小,有些皱,那么冷的天气,若是能捡回一条命,定然不会没有一点损伤。
那一天宗之毅和徐子智不惜封了河道,所有沿岸船只出动检查,那么长时间一无所获,但是寒气就能要一个孩子的命,生还的希望更是渺茫、
她事后去看过,下游水流湍急,巨石随浪任意拍滚。
端木徳淑摸上他的腿,摸了好一会,停下,眼里都是泪。
“我没事的……”小甘声音很低,有些孩子气的哽咽和小心翼翼。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趴在他腿上哭的不能自己。
品易看向荀故风。
荀故风面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