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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一身华贵的凤仙衣裙,发间缀着上个月新打的锦屏钗環,娴雅高贵的气质学了皇后娘娘一分姿态,但到底性情不一样,反而有些不伦不类的尖酸刻薄,可那又怎么样,人家又不会在皇后那里使出来。
“就她事多,今天四公主生病,明天四公主发烧,又没有人来看她,作的哪门子妖!”
粉儿闻言,笑着看着自家娘娘:“还不是想娘娘您了,您可是四公主的母亲,这不,您不在后面震着就带不去福气,四公主可不就又病了。”
锦瑟冷哼一声,脾气小了一些。
粉儿就知道有门:“说句大逆不道的,当初秦才人那胎没坐住,这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也磕磕绊绊的,还不是娘娘您找医找药的没事就去看看,才保住了四公主,四公主这准是又想娘娘了。”
锦瑟被她那张嘴说的要没脸了:“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去,去请太医去,在本宫这里耽误什么事。”
来人感激的看了粉姑姑一样,急忙去请太医了。
锦瑟对四公主没什么不好的,怎么说也是她宫中头一个孩子,秦可晨那丫头一开始虽然作死了一些,但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加上后宫那件事后,懂规矩多了,四公主出生后也是先抱到她这里,要放在正殿的。
不过锦瑟嫌孩子吵,又见秦可晨想的谎,就还给她了,反正都是在她宫里,谁养着不是养着。
再说她挺喜欢孩子的,四公主长的又水灵,小小的人看着也贴心,虽然不是自己生的。
但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看了都喜欢何况孩子母亲了,让她养着便养着了,宫里又没有外人。
不过以后,可就热闹了——
锦瑟冷哼一声,对前两天搬搬挪挪的热闹不屑于顾,新人?一群毛丫头罢了!
“汪汪,汪汪汪——”
“走开。”锦瑟酸溜溜的踢开得宠的小毛团:“就知道叫,以后这宫里进了更新鲜更娇嫩的,小心你连根骨头都吃不上。”
“汪汪,汪汪……”
“再鲜嫩再好看,不是也得靠娘娘您好好教导她们规矩吗。”
“行了,你就别恭维我了,桑儿妹妹进宫的时候本宫还能厚着脸说声不服老,现在啊,本宫是真服了。”三十多岁,宫里又有了四公主,她不该认也得认了。
粉儿笑笑,逗逗小白狗,让它一边去了,小公主还小,这小东西是严禁出来的,这个时间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定然是粘着娘娘不放。
她家娘娘虽然刻薄了一些,但心不坏,可这心不坏也是看对谁来说,毕竟谁也没有长三只眼就盯着您家主子的优点,该拦着的时候她们也不敢轻忽。好在宫中娘娘都是好相处的,秦才人虽然腻歪些,可毕竟年轻吗,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可不管新的旧的,只要自家主子不谋反,有皇后娘娘在,总是能荣华富贵一辈子的。
……
立着秋千的老槐树下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二皇子卷了秋千绳,霸道的要带着三皇子爬这可弯曲的老槐树。
四皇子懵懂可爱的站在一旁,睁着大大的眼睛,乖巧听话的瞪着为哥哥们鼓掌。
六皇子生气的坐在地上哭,旁边的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
“我要秋千,我就要秋千。”
两周岁的七皇子好奇的看着六皇兄,小哑巴一般不时的像自家奶娘展示,他哥哥哭哭,羞羞脸。
七皇子的奶娘哪里敢接,站的远远的,盯着自家主子不磕到碰到以属万幸。
七皇子拽拽自己的衣衫,人模人样的舒口气,好奇又稀罕的看着六哥哥,不时看看周围的人,再指指自家六哥:“哭……”
外面站着的宫人垂着头,对萌萌哒的七皇子笑笑,没人接话。
二皇子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级,说是长在安君殿,几乎是在凤梧宫长大的,身边都是皇后可信的人,出身虽然不高,但养身高,他若是要爬树,除了他的小厮奶娘也是没人敢劝的。
三皇子怎么会认输,钟贵人像宝贝一样养大的皇子,骄纵是有一些的,可现在和大大小小的哥哥弟弟们完,也很有小男子汉气概:“你看我的。”
二皇子见他先,怎么行,蹭蹭蹭就开始往上爬。
二皇子的奶娘急得要死:“小祖宗,您快下来吧,摔到可怎么了得!”
二皇子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蹭蹭蹭的往上爬。
二皇子的奶娘,没脾气的卸了一身急躁,认命的在旁边看着。
二皇子笑的更开心了,母后说过,他是主子,如果有些事他一定要做,下面的人是无权干涉的,只要自己觉得有趣,便可以尝试,不对了,自然有母后管教,除了母后平日看管他的人没有能力管教他的,她们的话他可以听,但应不应在自己。
“三皇子……”三皇子的奶娘殷切又可怜的望着着,咱下来吧,太危险了。
爬了一半的三皇子见状,看看奶娘又看看坐在大树上冲他招手的哥哥,刚打算向上。
“三皇子……”
三皇子尚阳犹豫了一瞬,慢慢的下来,牵住奶娘的手,抬头对奶娘笑笑。
奶娘满足又疼爱的看着三皇子,真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宗尚熵等着老弟过他身边耍威风的,往下一看没人了:“诶!你怎么下去了,这里能看到校场马厮,快来,还有人赛马呢!”
三皇子有点心痒,但还是乖巧的拒绝了。
四皇子眼巴巴的看看周围,他也想上去。
四皇子身后的大太监见了,立即出列,恭敬的将自家的小主子托上去,下面七个人强力壮的太监盯着上面的两位皇子,唯恐发生什么意味。
四皇子开心的笑着,柔和的小脸上荡着天真的笑意,软绵绵的眉眼,除了温柔便没有任何脾气一般:“马——”
二皇子张扬的站起来,豪情万丈的拄着啥甩着手里的秋千绳:“你看我酷不酷,像不像镇西王手下的大将军!”
四皇子歪着头,声音奶嫩奶嫩的,一派天真好看:“酷是什么?”
“酷?!就是超棒,甜乐师说的,你知道甜乐师吗!她超厉害,会喷水吐雾,还能飞天。”
“哇——那么棒——”
小祖宗你坐下吧。
穿过层层宫墙的僻静院落里,一个脏上兮兮的,身上伤疤林立,除了脸能看,胳膊上、大腿上的皮肤多处卷缩如蚯蚓的小男孩拿着自己脏兮兮的被子死死捂着身下微微挣扎的老婆子。
孟姑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停止。
小男孩尤不敢放松,又安静兴奋的等了很久,才惊喜的打开被子,拿起老人家头上的玉枕狠狠的砸下去!
瞬间献血侵染了整个床铺,到处一片狼藉,唯有床帐内小男孩笑的非常开心,像开的最颜的雪球花,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
他知道孟姑今天喝酒了,但他力气小依旧怕她挣扎,还绑住了她的手脚,不过他已经把绳子解开了,因为已经不用了,不是吗。
细小的呼喊声从窗口传来:“殿下……殿下……”
五皇子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纯白的笑意,抱起沾满污垢的枕头,躲到床脚,干净的眼睛里立即盈满瑟瑟发抖的水光。
坠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来,孟姑这些年脾气越发大了,就算是才人都不放在眼里,孟姑手里握着皇子全部身家,有些直接收入皇子这里的东西连她们才人都不清楚,她靠这些银子早已给她自己打造了固若金汤的保护墙,她们这些人有时候也不得不看她几分脸色。
“不要……不要……不要……”
坠儿立即放下手里的汤饼冲过去:“殿下,殿下你——”坠儿打开床幔恶心的顿时吐了出来。
五皇子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害怕、无措、惊恐仿佛要压垮一个孩子的所有求生欲。
坠儿猛然想起五皇子,忍着强烈的不是,慌忙将他拖出来,手指都在剧烈颤抖,看着孩子身上溅到的东西,她吓的后退一步,又在五皇子害怕的依赖中,强忍着抗拒,一点点上千,颤抖的安抚他:“没事……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五皇子眼里都是泪:“姑姑,我不是故意的,她用酒缸砸我,自己绊倒了才……”
“是……不是你的错……不管你的事……”坠儿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五殿下:“我们赶紧收拾收拾……是孟姑自己淹死的,是她就喝多了淹死的……”可这已经不是五殿下第一次杀人了啊,殿下,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意外吗!?
坠儿无力的趴在地上,痛苦的大哭!她该一开始就阻止殿下的,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有看顾好殿下。
五皇子看她又来,顿觉无趣!
起身,脱掉身上的衣服。而且淹死?有谁信。不过坠儿本身就是一个无用的,境遇就比自己好一点,都是无用的人,他指望她能做什么。
堂堂他那个便宜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手里什么权势都没有,连照他做不到,还得他自己来,还不快点,哭!哭!哭!一会有人来了,他就说是坠儿杀的!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死!
坠儿见小主子要托尸,吓的急忙擦擦眼泪:“殿下,奴婢来,奴婢——”坠儿刚一靠近,又捂住嘴到桌子那吐了起来。
五皇子心疼的看眼汤饼,将你冲过去!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端起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一滴不剩的喝完,舒服的擦擦嘴!不会去窗户那边吐吗!蠢猪!
坠儿见状,忍不住吐的更难受!
“孟姑死了……”肖才人呵呵一笑,继而狂妄大笑!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随后又冷静下来,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
坠儿眼中含泪的看着才人,怎么就这样了,怎么会这样!
新雨宫的主殿内,徐知若绕着手里的线,坐的累了,靠着清夏的手动了动笨重的身子,肚子里这个六个月了,儿子、女儿的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活泼可爱就好。
徐知若这些年顺不顺利的还不是都一样,九皇子抱入静和宫后,她就什么想法都省了,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肚子里这个,肚子里这个出来了她怎么也得升一级,在宫里进新人的时候升上去占个名额,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其他的闹心的小事和人,她也懒得搭理,怎么做,都有看她不顺眼的,不过她自认自己做的不错,就后院那个疯疯癫癫的她不是也照顾的好好的,为了她身体能好的快一点,甚至没有强硬的拉走她那傻乎乎的儿子。
她这贤德之名怎么也得有点了,看锦瑟还敢怎么说她,她宫里可是拿出滑胎的,谁知道是秦才人身子不争气还是锦昭容嫉妒人家有孕。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什么证据、什么恩怨,锦昭容哭一哭,皇后娘娘还不是什么都不追究了,谁又敢跟皇后娘娘说理,秦才人也是一个没用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知道闹出来,都是一群饭桶!
“娘娘——”
“说——不用靠过来。”
清暑退回去,谨慎的开口:“娘娘,奴婢刚收到消息,西小院的孟姑姑去了。”
“去了就去了,去给人也来本宫这里添晦气!”
清暑想说去的有些蹊跷,要不要让巡检司的人来看看,但见娘娘不想听,而且惊动巡检司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岂不是成了笑话,好似主子容不下区区一位才人一样,嫌弃人家精神不好要把人家赶出宫。
清暑叹口气,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她刚才去看的时候,也好好,都说孟姑爱酒,水缸太深,又发生了意外,如果不是,也定然有人闹出来的。
清暑想,也就是自己瞎操心,西小院这些年本本分分的,伺候着精神不好的主子,又要照顾傻呆呆的五皇子,也不容易,贪杯、欺主一点多多少少肯定有,所以人死了,下面的人也不想多事的一身吧。
清暑随即把这件事抛在脑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春如风光,从早到晚,三五好友游宴寻欢,聚些狂放怪癖的朋友,清歌美酒,正想作乐,正是京中显贵子弟最推崇的春游方式。
闺中小姐们,端庄机敏,一个个都笑开了崭新的模样,如果刚回京时候,端木徳淑还能认出几个自己出嫁时见过的姑娘,如今是一个都不认识了,新长大的孩子们,早已超出了她的认识范围,被她们父母带着进宫见了,也是感慨一句,原来是谁谁谁孩子。
服老不服老的端木徳淑没太大感觉,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便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岁的样子,早忘了时间有什么意义。
戏珠整理者拿去静和宫的东西,看眼靠在椅背上直腰的品易,瞥他一眼:“我就说吧,还太子?我现在连殿下的面都见不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娘娘拒绝皇上封殿下为太子,九殿下到底是不是娘娘的亲骨血。”
品易将背脊挺直,疼的嘴角抽出了一瞬,平静了片刻,淡淡开口:“娘娘只是说殿下还小,不急着册封,等大些了,长成了,娘娘自然就应了。”九殿下胎气弱,出生时脸部青紫,吊着一口气的样子,娘娘会同意册封才怪,不是催命是什么。
难道皇后娘娘还会把孩子到手的权贵推出去,娘娘是不强求,不是别人捧上来还拱手不要,自古在宫中就有压寿数一说。
戏珠不服气:“我看殿下现在就很好……”
“那是你现在看,你知道没事,当时的情况谁敢说没事,你别总是事后埋怨娘娘,娘娘也不容易。”
“我哪是埋怨,我这不是老了碎嘴。”
“我看你也是碎嘴。”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各有的想法。
戏珠将东西整理好,她也发现了,自己越发像个老姑姑,没事就要唠叨娘娘几句,以前的讨喜性子都快消失殆尽了,以后就剩下讨人嫌了:“你没事吧,看你站好一会了,莫非明天要下雨了。”他平日也不疼,阴天下雨就没有办法了。
品易苦笑:“应该是了。”
“你这——比钦天监送来的都灵,回头让娘娘赏你个外块。”
“我看行。”
“不跟你聊了,我给九殿下送去。”
品易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缓解疼痛,这些年,王爷回来过两次,看样子娘娘也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她若是决定的事,拦也拦不住,多说无益。何况当年因为自己,帝后就有了间隙,皇上现在都看自己也不顺眼,每逢初一十五,他也不过来伺候。
皇上那时候真恼了皇后娘娘吧,袒护一个名声有亏的太监,皇上不是不信任娘娘,只是不喜欢娘娘总是袒护身边不争气的他们吧,闹的皇上一个月没有让大公主进凤梧宫。
这都是私下的事,明面上帝后关系自然也过的去,娘娘怀了九皇子后,帝后关系才有所缓和,可事情闹多了,情分到底是伤了,虽然有意和好,但早已变了味道,人进中年,曾经的冲动也都淡了,看什么事情也不在执迷坚持,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不好。
皇后送走九皇子态度十分强硬,也没有找任何借口,只是说怜惜静妃救命之恩,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只要皇上不说话,也没有人说话。
皇上也确实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摘了一捧杜鹃花回来,见他在那里摆着姿势,笑笑:“练着呢?明天是要下小雨呢还是大雨。”
“娘娘,您也拿奴才逗趣。”品易离开椅背,已经能站稳了。
吉梧从后面冒出,小孩子的五官更好看了,帅气讨喜的形象特别招人疼,凤梧宫的姑姑没有不喜欢他的:“易哥,娘娘问你呢,你总要答吧。”
“你给我让开。”
“娘娘,你看易哥欺负我。”说着就要趴在皇后娘娘手边哭一会。
端木徳淑嫌弃的拿花把他扫开;“你消停些,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娘娘不疼我了,易哥娘娘不疼奴才了。”
品易服了他了:“娘娘若是不疼你,就直接把你扔你出去了。”以前那些心思,自从那件事后再也不曾想起,他余生都是娘娘的奴才,那里能生出那么多心思,他现在操心的就是这猴子的性子,太闹腾,还是不够稳重,不过谁有事一上来就稳重的。
“戏珠呢?”
“回娘娘,戏珠姑姑去静和殿了。”
端木徳淑将花插起来,念叨一句:“就她的东西好,静和殿没有东西的,还能亏待了九殿下。”
桌上的花瓶动了一下。
品易想去抚,脚刚卖出去,腰背一阵酸疼。
吉梧已经抚好了花瓶,蹲下桌子边上,讨巧的看着娘娘:“姑姑也是想九殿下了吗,再说了,咱们凤梧宫的东西本来就比别的宫的好,尤其主子娘娘,最好了……”
品易站定,目光含笑的看着皇后冷眼看向吉梧,吉梧老实巴交的垂下头,认错的样子。皇后娘娘不是喜欢什么场合什么词句都开玩笑的人,吉梧偏偏猜不中点,吹嘘的太过浮夸,真心实意的话也变得像油嘴滑舌。
欣圆端着茶过来,笑眯眯的看眼怂了的吉梧,活该,让你卖俏。
吉梧偷偷向欣圆做个鬼脸。
端木徳淑将最后一朵花放入花瓶中。
品易已经走了过来,扶住娘娘的手,引着娘娘去旁边洗手。